梅妃料定“蝶影”有能力平息這場騷亂,極端的說,即便這些重犯中有人僥幸從他們手底下逃脫了,她也不在乎,她要的只是女兒能從此平安。
而她也料定事發(fā)之后,呂玄一定不會放過她,且很有可能以對她的處罰進一步要挾女兒,所以她干脆先一步了結(jié)了自己,何況她本就不想再活下去了。
最后能用她這一命換女兒從此以后的自由和幸福,她此生再無遺憾,一往無悔!
見火鳳完全沒有松口的跡象,唐狄是真的有些著急了,恨不得干脆打暈了火鳳強行帶走,可他還是忍住了。
他再度勸道:“公主,梅妃為了你連性命都不要了,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你能擺脫牢籠得自由,你難道連她最后的心愿都不肯成全嗎?”
“無斁……”火鳳只含淚望著他搖頭。
唐狄見狀,把心一橫,道:“公主,有什么話等出去之后再說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說著,他再度伸手拉過火鳳就要往外走。
可是,又一次地,他用力拉卻沒能拉動他身后的人。火鳳被他拉著慣性地往前走了兩步,而后便又杵在那里怎么都不肯動了。
唐狄回頭,見她的手還在他的手中,可她的人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愿。
“公主,你……”
火鳳抬起楚楚動人的淚眼看著他心痛搖頭道:“可我還是不能……對不起,無斁……”
唐狄眉頭一蹙,突然明白了什么,瞬間怒氣上沖,壓低聲音質(zhì)問:“是因為他嗎?”
“……”火鳳含淚不說話。
唐狄松開了她,垂下的雙拳死命地握住,他卻努力讓自己不要對她發(fā)火。
他雖嫉妒得發(fā)瘋,卻還是告訴了她:“楚天承已經(jīng)死了,他已脫離了九門掌控,影主也再威脅不到他了!”
火鳳一驚:“什么?!”
楚天承死了?!
唐狄知道火鳳有滿腹的疑問,便道:“你離開的這段時間,外面發(fā)生了太多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等出去之后,我再詳細向你解釋?!?p> 說著,他又上去拉過火鳳就要往牢門外走,可是沒想到倔強的火鳳竟又一次甩開了他!
這一次,唐狄沒有立刻回頭,而是背對火鳳,握緊了拳頭閉緊了眼,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怒火。
只聽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又急又怒又心痛道:“即便我告訴你,他不會再受到任何人的威脅了,他自由了,你還是不愿相信,還是怕你這一逃便會給他帶去危險,是嗎!”
火鳳也萬分內(nèi)疚心痛道:“不是的,無斁,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但我還是不能……我不能……”
唐狄終于爆發(fā)了,轉(zhuǎn)過身一把鉗住火鳳的雙肩,紅著眼咆哮道:“為什么!為什么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是一心一意想著他!
我不是都告訴你他沒事了嘛,影主也再威脅不到他了,為什么你還是不肯為自己爭取一回!
在你心里,他真的就那么重要嗎,重要到值得你拿自己的終身幸福甚至性命去換他的平安!你為什么就不能多為自己想想!”
火鳳心疼內(nèi)疚地流淚,連連搖頭道:“不是這樣的,無斁。我真的相信你說的,我相信他已經(jīng)安全了,可我還是不能就這樣跟你走?!?p> 唐狄?guī)缀跻偭?,抓狂道:“為什么!到底為什么!!?p> “因為我不能再讓你為我冒險,更無法眼睜睜看著你為我失去一切,甚至搭上性命!”
一切突然停滯了,連空氣都好似停止了流動,唐狄就那樣抓著火鳳好半天都沒動靜,就那樣怔怔地望著她。
過了好半天,他才遲疑地、不確定地、小心翼翼地輕聲問:“你……你這是……在擔心我嗎?你是因為擔心我,怕我因為救你而陷入危險,所以才不肯跟我走?”
火鳳劈頭就罵:“你這是什么話,我當然會擔心??!唐無斁,你真當我呂疏桐的心是石頭做的嘛!”
唐狄被罵得一愣一愣的,火鳳見他那副呆樣,真真是又氣又惱又好笑。
“無斁,我欠你的已經(jīng)夠多了,不想再欠了,因為我怕還不起,你明白嗎!”
唐狄突然喜不自勝,一時得意忘形,竟一把將火鳳抱??!
火鳳被驚呆了,自然本能地掙扎。
“唐無斁,你瘋了!快放開我!”
可是唐狄的懷抱堅實有力,她根本掙不脫。
就在她還要掙扎時,頭頂傳來了唐狄的誓言:“公主,有你這番話,唐狄今日就算是為你死了也值了!”
火鳳聞言更怒,掙脫不掉便只好怒道:“唐無斁?。 ?p> 唐狄又用力將她往懷里一箍,好似要將她整個生命揉進自己的胸膛,閉目,沉痛,亦幸福。
然后,他放開了她,恢復了往日的嬉笑,道:“公主,剛才是我開個玩笑而已,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因為我不是一時沖動才來劫獄的,外面還有接應我的人?!?p> 火鳳狐疑地看著他,唐狄十分耐心地解釋道:“見到那個人,我想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火鳳的眸倏地一亮,幾乎是本能的,洛傾鴻的臉就浮現(xiàn)在她眼前。
唐狄眉心不由含痛一蹙,不過還是催促道:“公主,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火鳳內(nèi)心在做最后的掙扎,唐狄突然道:“公主,你……你若再不答應,我可就要用強了!”
火鳳噗嗤一聲被他逗笑了,揶揄道:“大言不慚,能不能打得過我還不一定呢?!?p> 唐狄臉一紅,火鳳終于向他伸出了手,久違地嫣然一笑:“走吧?!?p> 唐狄心花怒放,一把抓住她的手,牢牢牽住便朝天牢外奔去。
當二人走出天牢,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變得多么壯觀。
只見逃出天牢的那些重犯大鬧棠邑城,皇城火光四起,到處都是慌亂逃竄的人,禁軍與逃犯們上演著追逐大戰(zhàn),街上、屋頂、城頭四處都是正在纏戰(zhàn)惡斗的人,場面相當混亂。
混亂當中,唐狄?guī)е瘌P一路直奔皇城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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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皇宮大內(nèi),昌明偏殿。
呂玄進來時,見一人早已侯在長案旁。
其人如玉,溫潤沁脾,風過疏林朗。
其人若仙,白衣絕塵,謫居隱人間。
乍一看,這品相實在與爾虞我詐、烏煙瘴氣的朝堂格格不入。
走近再觀,其人消瘦修長,一襲雪白深衣袂揚,玉冠束發(fā),劍眉斜飛,杏眼泛光,眸底似有星辰大海,朱唇點絳,春風含笑,一股儒雅書生的氣息撲面而來。
惋惜的是,老天似乎就是見不得世間有如此完美之人,偏讓他右腿殘疾,故而他無論走到哪里都拄著一根特制的龍權(quán)杖。
他便是那個亂世聞名的南齊白衣雅相韓鈞。
見呂玄進來,韓鈞唇線輕揚:“我等你很久了。”
他的語氣中完全沒有對身為一國之君的呂玄的敬重,更完全沒有懼怕的意思,甚至可以說是相當?shù)啬恐袩o人。
更加奇特的是,呂玄似乎對此也沒有任何異議,只是走到了書桌后坐下,扶額一嘆,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梅妃的事都處理好了?!?p> 呂玄這話這不像是問句,倒更像是肯定句。
“這點事若處理不好,我只怕也不用再出現(xiàn)在這里了?!?p> 呂玄揉眉心的動作一滯,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涼薄一揚,未做回應。
“一個跟了你近三十年的女人死了,你當真一點感覺也沒有?”
呂玄聞言又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若真是如此兒女情長的人,那我今天恐怕也不會坐在這里了?!?p> 字字句句針鋒相對,刀光劍影,這君臣相處模式也是夠奇特。
站在桌邊的人也并不理會呂玄的回擊,轉(zhuǎn)而問道:“看你面有悲色,難道說到了這個時候,你竟對晏陽生出了憐惜之情,顧念她是你的女兒了?你既從來都只當她是棋子,現(xiàn)在又何必虛情假意在這里哀嘆。”
呂玄聞言抬頭,見韓鈞一臉君子雅笑看著他,那盛著星辰大海的眸底卻分明泛著諷意。
呂玄那雙大小眼不懷好意地一瞇,似笑非笑道:“那你呢?論起來你也算是她的親哥哥,難道你就對她一點兒都不心疼?”
韓鈞把頭一偏,不知看向何方,眼角余光瞥著呂玄清冷道:“她有很多冷血無情的哥哥,但唯獨沒有我這一個,我算她哪門子的哥哥!”
呂玄聞言笑曰:“我想要天下,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而你想證明你自己,不想輸給梅晏清,為此你也舍棄了你本該擁有的身份和地位。從這一點上來講,我們父子倆還是挺像的,不是嗎?”
韓鈞的背突然僵了一下,繼而面部線條變得更冷了,斜眼看呂玄,語氣平靜卻又蘊含怒意道:“我并沒有承認你,不要在那兒自說自話!”
呂玄連忙擺手認錯:“好好好,算我失言,我道歉?!?p> 見呂玄毫無誠意地沖自己嬉笑著,韓鈞咬牙壓下自己的怒火。
此時,政事堂和樞密府同時來人,都說有事要稟報。
南風音
新人物韓均登場,想不到快結(jié)尾了還會有新人物登場吧,而且還是個相當重要的人物,嘿嘿????不知小伙伴們對他的觀感如何,歡迎留評與我探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