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的皇后蕭黛,出身顯赫。
在耶律隆緒即位第三年的時候,由蕭綽做主冊立為后。
剛成親那幾年,耶律隆緒與她也算得上是情投意合,鸞鳳和鳴。
隨著耶律隆緒的年歲漸長,后宮的女人也逐漸多了起來。蕭黛作為皇后,雖然表面上賢惠大度,可暗地里為了爭風(fēng)吃醋,鞏固地位也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情。
這些對于耶律隆緒和蕭綽來說,不過是女人之間的事情。只要不傷害到國本,耶律隆緒和蕭綽那里也都是得過且過的。
如今皇后膝下只有兩個女兒,蕭綽雖然嘴上不說,可心里卻十分著急。
“兒媳給母后請安……”蕭黛端莊地走到蕭綽身旁,行禮道。
蕭綽揚了揚手,說道:“現(xiàn)如今在這宮帳內(nèi)就只有你我二人,這些俗禮就免了吧!皇后這個時候來,可是為了皇帝御駕親征的事情?”
蕭黛剛剛坐穩(wěn),聽到蕭綽的話后一愣道:“原來陛下是這樣跟母后說的嗎?”
蕭綽聽出了她這是話中有話,于是挑眉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是……可卻不全是!”
蕭綽最討厭跟自己拐彎抹角的人,便皺眉說道:“有什么話你就直說……”
不悅的語氣讓蕭黛有些尷尬,她扯開嘴角笑了笑說:“臣妾聽內(nèi)侍稟報,陛下走的時候還帶走了一位年輕女子的畫像?!?p> 蕭黛一邊說,一邊仔細地觀察著對方的神情。
蕭綽雖然心中不禁也有幾分疑惑,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打掩護,自始至終她都面沉似水,看不出什么情緒的變化。
蕭綽沉默了半晌后,忽然笑道:“哼……原來是打翻醋壇子,到我這吐酸水兒來了!皇后,這么多年你可是連一個兒子都沒有給皇帝生啊!單憑這一點,別說是多找一個女人,就是廢了你滿朝上下也沒有人敢為你出頭!”
蕭黛聞言心中一緊,皇后無嗣,這是她多年來的一個痛。更何況,在皇帝的后宮之中最忌諱的就是留下一個善妒的名聲。
想到此處,她趕緊跪在蕭綽面前,緊張的解釋道:“母后息怒!這些年來您為陛下充實后宮,臣妾都未曾有過一句怨言。如今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就爭風(fēng)吃醋,不過是害怕對方來路不明。自古紅顏禍水,臣妾也是為大遼的將來考慮??!”
聽到她這樣說,蕭綽的臉色緩和了很多。
“你回去吧!”蕭綽柔聲道:“這件事情你知我知,就不要再讓第二個人知道了。畫像上的女子,我會去查的?;屎蟀 c其時刻防著別人,還不如自己爭氣,你說呢?”
蕭黛知道蕭綽這是在借機表達出心中的不滿,從而敲打自己。于是她恭敬地回道:“臣妾曉得,母后好好休息,臣妾告退了?!闭f罷,起身離開了宮帳。
“你出來吧……”蕭綽朝床邊的屏風(fēng)說道,“其實,你本不用躲在后面的?!?p> 韓德讓笑著從屏風(fēng)后面走出來說道:“我若在,恐怕皇后說話會有所顧忌?!?p> “你聽到?jīng)]有,這個混小子居然是為了一個女人!”蕭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咬牙道。
韓德讓負手站在床邊點頭道:“我聽到了,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會派人去查一查。不過……你不覺得這件事情不合常理嘛?”
“我知道你說的,這文殊奴從來沒有去過中原,他怎么會去泰州找一個女子呢?他們又是何時認識的?”蕭綽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她不是沒有想到這一層,只不過……忽然有一個念頭從她腦子里閃過,她趕緊問道:“你說,那件事情他會不會知道了?”
韓德讓聞言,頓時覺得心臟驟然一縮,胸中猶如壓了一塊千斤大石一般,難以呼吸。
蕭綽等著他的反應(yīng),可韓德讓卻低頭不語,在自己的面前來回踱步。
她知道,他在思考。所以,此時此刻除了等待沒有其他的辦法。
統(tǒng)和六年,韓德讓與蕭綽育有一女,卻在出生當(dāng)晚被人趁亂抱走,不知蹤跡。
十多年來,他們二人雖然從未放棄過尋找,但卻始終杳無音訊。就在半年前,終于有了眉目。遼國的探子傳來密函,他們在宋朝發(fā)現(xiàn)了這個孩子蹤跡。
他二人格外激動,欣喜。每天都巴望著,能夠?qū)⑴畠航踊貋硪患覉F聚??墒?,由于她的身份特殊,所以便只能派人暗中查找。
無奈宋朝疆域遼闊,派出去的人就像是大海撈針一般。
數(shù)月過去了,他們的女兒始終沒有找到。就在前幾日,探子再次傳來消息說有人在大宋的邊境見到了她。所以,他和蕭綽這才決定出兵南下。
所派出去的遼軍幾乎將大宋的邊境翻了一個遍,如今也只剩下一個泰州了。
耶律隆緒,女子的畫像,泰州,御駕親征。當(dāng)這幾個詞聯(lián)系起來的時候,韓德讓幾乎可以確定耶律隆緒早已知曉此事。
現(xiàn)在除了他們自己以外,耶律隆緒也在找這個孩子。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是為了將她尋回來,讓她們母女相認;還是……還是將對自己的仇恨轉(zhuǎn)嫁在了他同母異父的妹妹身上!
想到此處,韓德讓立即停下腳步走到蕭綽身邊,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稍挼搅俗爝叄瑓s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千言萬語只剩下了一聲嘆息,韓德讓無奈之下只得轉(zhuǎn)身,快步走出了宮帳。
郊外清新的空氣讓人身心舒暢,沐浴在春日的陽光之下,驅(qū)走了心中的那一大片烏云。
他在心中暗自慶幸,慶幸自己沒有讓擔(dān)憂沖昏了頭腦。雖然此刻能夠?qū)⒁陕【w叫回來的只有蕭綽,但是他如果剛剛真的開了這個口,眼下的問題的確解決了,可是以后呢?
耶律隆緒與他母親之間的嫌隙會越來越大,對自己的恨也會越來越深。
一個韓德讓死不足惜,但是他唯一的女兒卻不能被牽連。
如此一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悄悄派人給蕭韃凜送一封信。囑托他如果找到這個孩子,一定要暗中保護。
數(shù)日后,耶律隆緒帶著人馬抵達泰州城外。
蕭韃凜幾步走出軍帳前去迎接,面對迎面而來的耶律隆緒他撩袍拜道:“給主子請安!”
耶律隆緒快步從他身邊走過,冷冷地說道:“起吧!”
蕭韃凜起身謝恩后,隨他走進軍營。
耶律隆緒雙手叉腰站在軍帳中間環(huán)顧了一圈后,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了一個木盒子遞給蕭韃凜道:“你瞧瞧這個?!?p> 蕭韃凜低著頭伸出雙手,恭敬地將盒子從耶律隆緒的手中接過來。盒子里放著一副畫像和一封密函。這幅畫像蕭韃凜見到過許多次,真正令他震驚的是密函之中的內(nèi)容。
當(dāng)他看到“公主”兩個字的時候,只覺得膝蓋一軟便跪在了耶律隆緒的面前。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臣死罪!”
耶律隆緒看到他這幅樣子輕蔑的一笑,道:“我說蕭將軍,你請的是哪門子的罪?。俊?p> “主子,此事事關(guān)皇家隱私,臣不該過問!”蕭韃凜壯著膽子回道。
耶律隆緒對蕭信他們四兄弟使了個顏色,示意他們先出去,然后將蕭韃凜攙扶起來道:“蕭將軍上個月在雁門關(guān)見到的,可是畫像上的這位姑娘?”
蕭韃凜點頭道:“臣確認無疑!只不過,當(dāng)時不知道姑娘的身份,還差點誤傷了她。如今想起來,臣真是罪該萬死!”說罷,作勢又要下跪。
聽到蕭韃凜這樣說,耶律隆緒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他擺了擺手,說道:“當(dāng)時沒有告訴你,不知者不怪。我收到消息,說她已經(jīng)到泰州城了?!?p> 蕭韃凜趕緊回道:“臣這幾日與宋軍在城外交戰(zhàn)的時候,并未尋到她的蹤跡?!?p> “不急……”耶律隆緒說著,走到書案前坐下道:“她一定會來的,我們兄妹二人一定會見到。如今,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
“那主子今晚就歇在我的軍帳內(nèi),有您御駕親征我們的將士一定會所向披靡,泰州城破指日可待。”蕭韃凜奉承道。
“行了,你也下去休息吧!出去的時候,將蕭家四兄弟給朕叫進來?!耙陕【w吩咐道。
蕭韃凜聞言如獲大赦般,謝了恩之后趕緊退出了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