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諳諳！你怎么樣?！泵蠚J打開門久看到蘇諳倒在地上的樣子，來不及驚訝，就沖過去，把她抱起來。
身后的護士狀，也趕緊上前來，在一旁，協(xié)助孟欽。
兩人把蘇諳抱到床上以后，孟欽才稍微放心下來，又想到蘇諳此時的樣子，給了護士一個眼神，讓她先出去。
護士心領(lǐng)神會，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藥膏后，便輕輕的關(guān)上門離開了。
房間瞬間暗下來，依稀只能看到人的輪廓，誰都沒有說話，蘇諳似乎是在看窗外，孟欽也識趣的不打擾，安靜的擺弄帶來的藥膏。
尋思著，怎么開口勸蘇諳擦藥。
“我是不是很不聽話?！笨諘绲姆块g突然響起蘇諳說話的聲音，有些突兀。
孟欽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了她一眼，便繼續(xù)整理，還說道：“正常啊，病人都比較不愛聽話?！?p> 蘇諳勾了勾嘴角，轉(zhuǎn)過頭來看孟欽，和初見時跋扈的樣子不同，此時的他就像一個……知心大哥哥？
感覺到蘇諳在看自己，他也不看回去，只是隨意開口：“怎么了。這么著看我？”
“你變了?！碧K諳的聲音輕輕的，卻讓孟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抬頭看著蘇諳，活力減半，人似乎是瘦了些，籠罩著消沉的氣息。
他自嘲：“是嗎？”又似恍然地問：“很明顯嗎？”
“嗯。”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相比之下，倒顯得孟欽更消極一些。
到最后，孟欽斟酌著開口：“諳諳，你要聽話些好嗎？”
“我……”
“你要聽醫(yī)生的話，要配合我們?！彼行o能為力，卻還是忍不住勸她。
蘇諳不看他，有些不愿意討論這個話題，小聲的辯解：“我有聽的，我一直按時接受檢查，按時吃藥……”到最后，還添上一句：“你一直陪著的，你知道呀?！?p> 孟欽皺著眉不認同，但還是指出她話的漏洞：“那這些藥呢？”他指著手邊的藥：“你除了第一次拿藥，之后呢？”
“……我之前的藥還沒用完。”蘇諳嘴硬。
“……”
“今天我去看過蘇爺爺了，”孟欽突然換了話題，弄得蘇諳有些不明所以。
他面無表情，看著蘇諳：“他一直在等你回家?！?p> 情緒起于青萍之沫，便是這一句，讓蘇諳情緒上涌，帶著怨：“等我回家？我回得去嘛？”
不等孟欽開口，又繼續(xù)著說：“我這副樣子，回去干什么？”
蘇諳撇過頭去，抬頭忍著淚：“你是醫(yī)生你還不知道嗎？我的病……”
“你覺得自己沒救了是嗎？”孟欽冷靜的說。
一直恐懼的事被他就這樣說出來，蘇諳立刻陷入沉默，任眼淚滴下來。
“怎么不回答？”孟欽的聲音由遠及近，床邊塌陷一角，他坐在蘇諳身旁。“我問你，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沒救了?！?p> 孟欽聲音冷冽無情，透著死亡氣息里深深的寒意。
從未見過這樣的孟欽，蘇諳回頭，在黑暗里瞇著眼打量他。
“你……”有些不可置信。
“回答我?！彼灼岷谝黄?，看不到絲毫的光。注視著蘇諳，像是深淵。
蘇諳被噎住，一時有些說不出話。
孟欽沒給蘇諳太多尷尬的時間，“你其實一直都覺得自己沒救了吧，不論是各種檢查，還是藥丸藥膏……”說話之際，還特意幫蘇諳整理了一下被子，“其實一開始有這種想法的人是我，你還記得你剛得病的時候嗎？”
他收回整理被子的手，眼神帶著回憶，有些恍然：“那時候，你很難過，卻并不消沉，所有的擔(dān)憂都在蘇爺爺和我們醫(yī)生這邊，怕治不好你，怕出意外，怕你受傷留下遺憾……”
蘇諳跟著孟欽的話，回憶著自己過去的樣子。有些觸動地看著他。
“應(yīng)該是這幾天的樣子吧，你整個人都變了好多，不配合治療，不吃藥，不擦藥。鐵了心要讓人擔(dān)心?！彼抗庵袔е鴦裎?，滿含憐惜，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刀：“但是沒有，不是嗎？時至今日，那個人都沒有出現(xiàn)過。”
被捅破了心思，蘇諳立馬辯解：“我沒有……”
“沒有嗎？”孟欽一副了然的樣子。篤定的樣子惹的蘇諳氣急。
她反唇相譏：“沒有！我沒有要讓人擔(dān)心！我沒必要為了一個……”她緩了一口氣，說出來：“沒必要為了一個，不在乎我的人，傷害自己?！碧K諳認命地陳述事實，“你也看到了不是嗎？他根本，就沒有出現(xiàn)過?！?p> 說出這句話以后，帶著失敗的坦然，蘇諳與孟欽對視。
一個紅著眼，酸澀委屈要溢出眼眶。
一個沉著臉，自虐壓抑要沖破心房。
兩軍對峙，兩敗俱傷。
到底是女兒家，蘇諳最先豎白旗?！澳憬裉鞛槭裁匆@樣……為什么這么和我說話。”她哭著質(zhì)問。
“你明明知道，為什么還要故意這么說。”眼眶藏不住的委屈，用言語說出來。
她軟弱下來，“你知道的呀，我那么喜歡他，怎么可能一下就不喜歡了，我不可以有一段適應(yīng)的時間嗎？我又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我都離他遠遠的，不搭理他了還不行嗎？”
她訴說著一切為愛的退讓。
“我沒有想過去打擾他，沒有想過去打擾那個女孩子。我知道我們都是無辜的……”
到最后，她開始無與倫比：“為什么那個女孩子要那么好，明明電視里，竹馬都比不過天降的，如果她壞一點，如果她不好……”
她假想著無數(shù)可能的未來，但都是基于那個女孩不好。
但是殘忍的是，對方?jīng)]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一段感情里，最怕的不是壞女孩，就怕來的都是好女孩。好的人都在一段感情里，那么誰又是錯的呢？傷害誰都是舍不得的。
情感道德沒有指摘之處，只能用先來后到去讓多余的人知難而退。
不過，哪里是什么先來后到啊，不為你動心，就已經(jīng)先一步輸在起跑線了。
孟欽在一旁，不言不語，看著蘇諳的狀態(tài)，漸漸放心。從發(fā)現(xiàn)蘇諳開始壓抑情緒開始，他就在等，在找一個契機，直到今天，趕鴨子上架，也算成功。
看著在一旁嚎啕大哭的蘇諳，孟欽感受到她真正的情緒。怨懟，嫉妒，難過，惆悵，全部裹挾著失落，在寂靜的夜晚，兌著淚獨自吞咽。
他突然很為這個姑娘驕傲。
“諳諳，你很棒。”帶著笑意，真心實意的夸贊。
蘇諳撇他?？吹剿龓е环N欣慰的表情，贊美自己：“你很愛柳牧，但是知道他心有所屬，然后開始期望對方不好，雖然最后的結(jié)果不如人意。但你選擇了退出對嗎？心里再喜歡，道德上也不允許自己越界?！?p> 孟欽拿出手帕，替她擦淚：“你知道嗎？感情里，要做退讓的一方其實很偉大。其實你和君小姐，也算是公平競爭，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zhǔn)不是嘛？能帶給柳牧愛情的，或許就是你啊。只要堅持下去，花落誰家也未可知?！?p> 他把擦好淚的手帕，疊地端正，放在蘇諳手心里：“最終你還是退出了，不是嗎？因為你知道，柳牧不愛你?！?p> 蘇諳看向他，似乎有話要說。
“先讓我說完，好嗎？”他想了一下剛才被打斷的地方，接著說道：“能給柳牧感情回應(yīng)的，只有君小姐……但是，諳諳，退出不意味著放棄。你依舊可以喜歡他，或許等到哪一天，你有機會了，再去名正言順的愛他?！?p> 孟欽看著蘇諳，說完最后一句話。
蘇諳表情復(fù)雜，復(fù)述著孟欽的話：“名正言順的，愛他？”
“是。但在此之前，你要健健康康的，你要有一個好的身體，去等待，去養(yǎng)精蓄銳，去等一個愛他的機會。”
……
出門后，孟欽脫力靠在病房外的墻上。
“真有你的，”梁且陶出現(xiàn)在他身邊，臉上帶著一絲抱歉：“我不是故意聽你講話的，嘿嘿嘿，抱歉?！?p> 孟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才悠悠的說了句沒事。
“你可真舍得，你就不怕這樣說，她萬一后半輩子真的就等哪個機會了呢?！?p> “那又怎樣？”孟欽語氣帶著無奈，又滿含堅決：“我只要她活著就好?！?p> 看著孟欽離開的背影，梁且陶搖了搖頭，突然懷里手機想起來，他接起來，剛聽了一句，就立刻回復(fù)：“是昨晚美麗的小姐嗎……我馬上來！”
聽茶月書聲
沒估計好時間，沒關(guān)系，放在今天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