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道元和蕭裕言一道回洛風城蕭府,左太沖則一人離去。
分別時,左沖曾分別問蕭裕言和嵇道元一個問題。
左太沖問蕭裕言的問題是,如果有機會做一國之主,他做還是不做。
當時蕭裕言嘻嘻一笑,說有這等好事為什么不做。
左太沖對蕭裕言的回答,不置可否。
他問嵇道元的問題是,天下南有大周,北有西楚、后漢、后趙、秦、北燕,他為什么不選擇,反而選擇了一個洛風城。
嵇道元的回答是,你左太陰陽家不是最懂的氣數命運的變化嗎,又何須問我。
左太沖當時聽后,哈哈大笑,說耍嘴皮子的功夫,他左太沖永遠趕不上天下第一讀書人。
蕭裕言想邀請左太沖一起回洛風城,這可是他見過的比巫長老更厲害的神仙。
左太沖卻說,山下世界的謀劃是嵇大夫子他們的事,而他左太沖的戰(zhàn)場是在世界。
蕭裕言聽得似懂非懂,也就作罷。
蕭裕言回到洛風城后,看到滿城瘡痍,心里也很震撼,本想去洛風酒館看看,嵇道元卻帶直接上了弘義樓。
在弘義樓的一樓,嵇道元對蕭裕言說道:“自今日起,接下來一年,你就在這弘義樓里讀書,任何情況下,都不準踏出弘義樓一步。”
蕭裕言對這位先生奇怪的一課,目瞪口呆,他轉頭看了看一旁的蕭奕,見蕭伯也點頭贊同,忍不住問道:“那吃飯上茅房呢?”
“也在弘義樓里解決?!憋涝f道。
蕭裕言是見識過這位先生的手段的,嵇道元外表看起謙謙儒雅,可手段高明得很,他是萬萬反抗不過來的。
沒有其它選擇了,唯一接受這一條路可走。
“蕭伯,我……”蕭裕言剛開口卻被蕭奕打斷。
“少主,你就安心跟著嵇先生讀書,其它的事情,我會安排好的?!笔掁日f道。
自那天以后,蕭奕頒布了一條規(guī)定,除了他和嵇道元,以及伺候蕭裕言起居的春草秋葉倆丫頭外,任何人不得進入弘義樓。
弘義樓多了朗朗讀書聲,也多了一些唉聲嘆氣聲。
洛風城的恢復工作進行了近一個月,才勉勉強強使得城中居民有了安身之處,蕭府為此,又是派人清理救人,又是派送物資。
這之后,城中的居民對蕭家更是感恩戴德。
洛風城的清理工作剛剛收尾,蕭奕便組織蕭府上下所有干吏和領兵的將領“圍爐話事”,這“圍爐話事”,還是當年趙王鎮(zhèn)守朔州時,遺留下來的一種議事形式。
關外塞北,風沙大,氣候冷,一到冬天,便只能圍坐在火爐邊談事,當時有位行軍司馬,在議事的記錄中,用了“圍爐話事”這四個字,趙王看后,很是欣賞,便就叫開了。
蕭府這些年,在蕭奕的苦心經營下,趁北方連年戰(zhàn)亂,收納了許多流民和散勇,以洛風城為根基,組建了超過一萬人的軍隊,維護這一方的平安。
蕭奕坐在主位上,一旁是嵇道元,領兵的將領有司馬長空、司馬智、蕭江淮等人,其他蕭府干吏有蕭英、長孫文常二人,這幾人算是蕭府的核心人物了。
蕭奕站起來,對著嵇道元施了一禮,說道:“嵇先生愿意來我蕭府教導少主,在下替王爺感謝先生?!?p> 其余人也都站起來行禮,口稱感謝。
嵇道元站起來,回了一禮,然后說道:“嵇某昔年也曾與趙王爺有過交集,雖然交情不深,但對王爺的為人,深感敬佩。”
蕭奕突然對著嵇道元跪下,其余眾人也跟著跪下,嵇道元忙去扶蕭奕,口中說道:“城主這是為何?有話但說就是?!?p> 蕭奕卻不起來,眼神堅毅地說道:“時下世道混亂,我蕭府也在危亂之中,懇請先生替我蕭府謀劃。”
“懇請先生替我蕭府謀劃?!北娙烁f道。
嵇道元看著跪著的蕭府六人,眼神堅定,正氣凌然,心里頓時感慨,伸手扶起蕭奕,同時散發(fā)出一股柔和的氣機,將眾人都托起。
“嵇某來此,一是敬佩趙王爺,二來也是因為小王爺,今日看到眾位赤膽忠誠,也堅定了嵇某的決心?!憋涝f道。
蕭奕臉上頓時洋溢著高興表情,說道:“我替王爺王妃感謝先生?!?p> 這次“圍爐話事”商定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蕭奕宣布了一項規(guī)定,從今以后,他只做為蕭府的總管,不再是蕭府家住和洛風城的城主,蕭府的家主和洛風城的城主是趙王之后的蕭裕言。
這項宣布,眾人都積極擁護,趙王后繼有人,眾人都很高興。
第二件事,是關乎蕭府的未來的發(fā)展的,嵇道元給出了一條謀劃,蕭府應當趁機南下,越過賀陰山,占據黑水城,然后伺機占領整個黑水平原。
蕭奕等眾人聽后,都陷入深思,他們以前只是依據當年趙王留下的跟腳,努力經營這洛風城這塊地,主要是因為這里地處邊塞,條件惡劣,是幾國官府都不愿管的地方。
黑水平原南臨秦國,東邊是后趙,北邊是賀陰山,西邊則連著化外諸國,他們沒有想過要做這么大跨度的改變,但如果真能占據黑水城,甚至是整個黑水平原的話,那對于蕭府的發(fā)展,意義就大了。
嵇道元的理由是,目前后趙要防著北燕南下,而秦國內亂不止,都無暇顧及黑水平原這一片疆土,現在占據黑水城的,是當年大周王朝的一方郡守,實力一般,如果我們精心謀劃,是可以拿下黑水城的。
眾人聽了嵇道元的話,頓時個個雄心徒長,兩眼放光。
蕭奕當即決定,著司馬長空派人摸清黑水城的所有情況,而司馬智和蕭江淮則開始整軍備戰(zhàn),接下來蕭府所有的人都圍著這個目標行動。
冬去春來,時光荏苒,春天沒有在這邊塞之地留下多少痕跡。
弘義樓的二樓,蕭裕言正拿著一卷書,埋頭研讀。
半年來,他已經從一樓讀到了二樓。
這速度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說來也奇怪,從儒家圣人的微言大義開始讀起,到歷代的經史典籍、諸子百家,他都很容易領會,遇到些疑難點,經過嵇道元的稍稍點撥,他也便能明了。
嵇道元對此,卻是見怪不怪,沒有任何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