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異類,不過是晃人耳目,這江弘文能跟煜王混在一起,可見此人也是有幾分道道的。
素手扣上他的脈搏,慕晚珂垂目凝神。
周煜霖如箭的目光死死的盯著眼前的蒙面女子。眼前浮現(xiàn)一張讓人驚嘆的臉。
這個女人,真真是個迷一樣的存在。據(jù)他所知,六小姐生下來便癡傻,八歲那年與梅氏赴死未果,昏迷整整三月,醒來后依舊癡傻,被人遺忘在慕府一角,無人問津。她到哪里學(xué)得這一身出神如化的醫(yī)術(shù)?她的癡傻之癥何時痊愈?為什么她要以金大夫的名頭在外做義診?她要慕府連根拔起的真實目的是什么?難道是為死去的梅氏報仇?
周煜霖心里悶了一肚子疑問,目光一點點沉了下去。
片刻后,慕晚珂開口道:“你被毒蟲咬了,如果沒猜錯,渾身應(yīng)該全是紅點,若不醫(yī)治,紅點會潰爛,全身皮膚盡毀?!?p> 哎,自己下的藥,只能信口開河一番,希望能唬住這二人。慕晚珂心中腹誹。
果不其然,江弘文勃然變色,“金大夫,可有醫(yī)救?”
慕晚珂道:“自然有救,若我出藥方,三日之內(nèi)必然褪去,只是本大夫的規(guī)矩,不知江公子……”
“說,要我做什么?”江弘文快人快語,身上這些小點雖然不痛不癢,但密密麻麻的讓人看著恐怖。
慕晚珂掃了周煜霖一眼,輕道:“聽說慕府的人要把六小姐送給賢王?”
江弘文心頭一緊,正要說話,一只大手落在他的肩上,手的主人似笑非笑道:“確實有此一說,金大夫所提要求,莫非與這六小姐有關(guān)?”
慕晚珂并不知道眼前二人已將她的身份,打探的一清二楚,自顧自道:“六小姐是個癡傻之人,本大夫心下有些不忍?!?p> 周煜霖強忍心中的笑意,故作感嘆道:“金大夫仁心仁德,可是想救那六小姐于水火?”
慕晚珂頓了頓,一抹哀傷從眼中一閃而過,道:“救人水火這事,我從來不做,這一遭許是她的命?!?p> 此言一出,周煜霖,江弘文面面相覷,這六小姐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江弘文忍不住問道:“金大夫到底要我做什么?”
素手慢慢撫上了額頭,慕晚珂咬了咬牙,目光對上周煜霖的:
“王爺答應(yīng)我的事,可還記得?”
周煜霖點點頭:“時刻不敢忘。”
“那好,我只要王爺在賢王面前說上幾句話?!蹦酵礴嫜垌鴱潖?。
周煜霖用手指指著自己,不解道:“為什么要我說,這事不應(yīng)該他做嗎?”
慕晚珂眨了眨眼睛,柔聲道:“因為王爺你,進了這屋啊,所以我改主意了。”
三更已過。偌大的慕府,一片靜寂。
慕允文翻了個身,推了推身邊的女人:“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放心,一切妥當。明日晚間動手,賢王對她非常滿意?!?p> 慕允文心中五味雜陳,聲音有些顫抖道:“一定要把她送去嗎?”
平陽郡主撐起身子,定定的看了男人半晌。
慕允文被她看得無所遁行,遮掩道:“睡覺,睡覺!”
平陽郡主看男人這副模樣,有些不放心,猛的掀了被子,披了衣裳走到外間,喚了丫鬟低語:“多派些人守在外面,一個蒼蠅都不能飛出來?!?p> 天微微曉亮。幾場夜雨后,天氣竟有了一絲涼氣。慕府依舊如往常般慢慢熱鬧起來,唯一不同的是,丫鬟婆子們行色匆匆,沒有像往日那樣聚在一處閑聊。而各房各院的主子們,都像紛紛約好的似的,只縮在自個的院里,避而不出。
傍晚時分,平陽郡主帶著七八個身強力壯的婆子,走到六小姐院門前。
“安神藥都下了?”曹嬤嬤笑道:“回郡主,今兒的藥量是往常一倍,這院里的人只怕都沒了知覺?!?p> “好,后面的事情交給你辦?!?p> 曹嬤嬤神色一凜,忙道:“郡主放心?!?p> 天色漸漸暗沉,傍晚時分,像是約定了似的,悶雷響了幾聲后,暴雨如注。
就在這大雨中,一頂小轎進了六小姐的院子,須臾,曹嬤嬤撐著油紙傘,扶著轎子出來。轎子沒有往前去,而是抬到了后門。
后門口,早有馬車等在一旁,見轎子過來,忙迎了上去。片刻,轎上的人被抬進了馬車里,曹嬤嬤把傘一收,跟著上了馬車。車夫長鞭一抬,馬車緩緩而行。
雨點敲打在青石路面上,一切又恢復(fù)了平靜。
“回爺,他們已經(jīng)把六小姐抬出了府,咱們是不是……”
阿尹渾身潮濕,發(fā)上還在滴著水。
周煜霖坐在榻上,纖長的手指放下一顆白子,擰著眉默不作聲,片刻后,他起身走到凈房。
凈房里,彌漫著一股藥味。江弘文泡在藥水里,頭也不回道:“正好來幫我看看,紅點消下去了沒有?!?p> 周煜霖斜著身子沒有動。
“亭林?”輕輕一聲微嘆,周煜霖眸色一暗,走到木桶前,蹲下來,目光直視江弘文?!盀槭裁?,我總覺得這是一招險棋呢?”
“我倒不覺得。我只是奇怪,倘若你不跟著我去,她會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