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薛塵和合歡開車到了回靈山下,回靈寺景區(qū)售票處正在回靈山的正門,停好了車,薛塵和合歡便看見了那一抹紅色的身影,早早的站在亭子下面,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顧姐姐,你中午飯吃過了嗎?”
合歡走過去,顧漸晚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點點頭。
買完了門票,三個人并一只狗便開始了爬山之旅,回靈山不算高,只爬個半個小時,便能看到了回靈寺古老的門牌,周邊環(huán)山都是蒼勁松林,而越往山上走,越是曲徑通幽,回靈寺門前有木橋橫建,橋欄上面掛了許多紅色帶子,以祈福平安順遂,還有滿滿當當擁擠的銀鎖掛在上頭,大概都求的是姻緣吧。
合歡一走一過看著問道:“說回靈寺香火甚好,居然姻緣也這么靈?”
說起宗教事宜,薛塵倒是不大鉆研,便說道:“這個我也不大懂,大概寺廟中都能求姻緣吧,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p> “回靈寺的歷史很久遠了,曾經(jīng)這里香火最旺的時候,前來求姻緣的特別多。不過后來這里有一場山火,燒了寺廟后面的桃花林,人們便覺得心里不大安樂,來的人漸漸也少了,民國時候,駐守在晨州的司令為妹妹求得姻緣格外的靈驗,故來回靈寺求姻緣的又多了起來?!?p> 身后,是顧漸晚的解釋,薛塵聽著她似乎比自己還要懂行,該不會也是學歷史的吧。
合歡聽了笑道:“薛塵,有人可以跟你搶生意了?!?p> 顧漸晚只是笑笑,并不以為意,繼續(xù)抱著花花往里走,踏入回靈寺大門,進去便是抬眼望盡的九十九臺階,青石臺階顯然已經(jīng)鮮有人仔細清理,雜草從中冒出,顧漸晚在后面不急不慢的一步一步走,注視著薛塵和合歡手拉手的背影,竟然一時停住了腳步。
這樣的場景,她竟然有些熟悉,熟悉的卻太過滄桑久遠。
九十九階青石臺上,有一座古老的八角亭樓,二層已經(jīng)不被開放參觀,門窗都被鎖住,卻難以掩飾這八角樓的古老歷史,斑駁的檐下壁畫早已經(jīng)模糊。
“這亭子看起來也要八百多年了?!?p> 薛塵看了幾眼,又回頭看著默不作的顧漸晚問道:“顧小姐覺得,這建筑有多少年了?”
“怕是已經(jīng)要一千多年了?!?p> 顧漸晚的聲音有些低沉,抬頭看著這古老的八角亭樓,有些隱晦地嘆了口氣,便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往里走。
薛塵與合歡面面相覷,這一千多年的歷史在寺廟記載上也不算最久遠的,為什么感覺顧漸晚竟有了些多愁善感的模樣?
由于回靈山不大,整座回靈寺,只有前面一座供人休息的八角亭樓,后面便是大雄寶殿,金身塑造的如來佛像,端坐在蓮花之上,四周十八羅漢相對,莊嚴肅穆之勢不言而喻。
這里乍一看,比起之前所見的寺廟并無太多驚艷,只是香火的確旺盛,四周長明燈燃,經(jīng)幡刺繡垂下磅礴大氣,濃濃的香火味道也早已經(jīng)滲透進了大殿梁柱之中,合歡與薛塵拜過起來,卻發(fā)現(xiàn)顧漸晚已經(jīng)沒了蹤影,兩人只好繞到了佛祖身后的觀音塑像。
只是……
這座觀音,似乎和其他處的不一樣,別處都是白衣觀音,拈花持瓶,木雕或是石雕,再或者泥塑,而這尊觀音卻是以紅色玉石雕刻,那衣袂之間還有些許淡淡紅暈,看著倒像是一大塊雞血石,觀音面亦是眉目清秀,并非傳統(tǒng)的男生女相。
“薛塵,你看這尊觀音像,是不是從前沒有見過呀?”
合歡仔仔細細回憶起,她走過大大小小的寺廟,就算是西游神話里,也沒見過這樣“落入俗世”的觀音像。
薛塵看得仔細,也仔細想了一想,搖了搖頭說道:“沒見過,可能有什么緣故吧?!?p> 兩個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話語,來表達此刻內(nèi)心的怪異,觀音眼眸似睜非睜的朦朧,合歡看久了,只覺得背后發(fā)涼,想著顧漸晚還不知去向,匆忙拉著薛塵就從后門而出。
大雄寶殿后面,是那一片“靈驗”的桃花林,聽顧漸晚說這里遭遇過一場大火,不過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這里被重新栽培養(yǎng)育后,倒是格外的茂盛。
這個季節(jié),桃花早已經(jīng)凋落,滿園都是青蔥濃密的葉子,郁郁蔥蔥之中有諸多紅色絲帶系于其中,還有不少玉牌也墜在樹枝上,遠遠的,合歡看見了顧漸晚紅色的身影在桃林深處,這才安心,也不去打擾她,和薛塵在外層的桃花樹下看著那些小小的精致玉牌。
每一塊玉牌雕刻的花紋精致古樸,中央清晰的刻有兩個人的名字,看來,是求姻緣祈福的。
古往今來,掛這些紅繩和玉牌的人太多太多,這樹上定然換了一批又一批,不知道這悠悠千載,有多少人的心事與憧憬,皆系在這一樹枝上。
看著合歡對著那些牌子發(fā)呆,薛塵湊到合歡耳邊說道:“你要是覺得喜歡,要不然我們也去里面求一個,然后掛起來,等到我們結(jié)完婚,再來還愿好不好?”
合歡聽后,笑著點點頭,抬頭看了看紅繩,又看了看玉牌,正糾結(jié)要請哪一個時,突然之間,手勾到了一塊玉牌掉落在地,合歡趕忙把那牌子撿起來,重新掛到樹上,口中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故意的,給你掛回來哈?!?p> 合歡小心翼翼地把牌子又掛了回去,順帶看了一眼那牌子上的名字,只一眼,合歡便整個人定在了那里,那牌子……
猛然拽過那個牌子,合歡定睛一看,她沒有看錯,那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正是:顧漸晚。
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人的名字,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合歡仔細一看,上面刻著:開元十三年……
那個時間……
合歡只覺得頭皮發(fā)麻,開元十三年…開元十三年…那不是大唐的開元盛世嗎…
大唐,那是一千多年前的時候了,一千多年前的牌子,能留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奇跡,居然還有與顧漸晚同名同姓的人,合歡只覺得心慌的突突直跳,慌忙回身要去喊薛塵,卻發(fā)現(xiàn)身后早已經(jīng)空無一人。
回靈寺中,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空空如也,半分人影也無,周遭山林起了白霧,而眼前的桃花樹葉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謝,轉(zhuǎn)而開滿了簇簇桃花。
樹上紅繩漸漸消失,牌子也零落成泥,只有顧漸晚那塊玉牌還搖曳在樹上……
合歡驚恐地看著四周白霧,不由得心生害怕,連連退出桃林,回到了大雄寶殿之中找人,卻發(fā)現(xiàn)大殿之中竟然與剛來時大相徑庭,全然不覺金碧輝煌,只剩下了破敗不堪,原本金身塑像的如來佛像,并無色彩,甚至泥胎已經(jīng)開始破裂,周邊香火蠟燭都凌亂在地,蛛網(wǎng)層層,灰燼疊疊。
合歡又從正殿前門跑出來,發(fā)現(xiàn)前面空場雜草叢生,根本無人踏足,整個山似乎都成了荒山,這座寺廟也成了一座空寺,人呢,人都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