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興銀行云京市南城支行。
蘇越被行長召喚到他辦公室時,就遭到了行長的異樣眼光。
“精神怎么這么差?”
“昨晚做噩夢了張行長,不礙事的,您找我什么事?”蘇越佯裝淡定地回應,心卻再次飄到了梧棲那里,這個時候,她是怎么在鏡子里生存的?
張志明依舊疑惑地看了她兩秒鐘,隨后切入正題:“現(xiàn)在八月下旬了,我們二季度的外匯結(jié)算量還差一大半沒完成,今天我挨個找客戶經(jīng)理談話,要每人給我透個消息。你說自己手頭有什么還可以挖掘的資源?”
又來了。
就在前天,蘇越才剛拿下了一個中大型企業(yè),直接拉來了三千萬的存款。
三千萬對一個起步期的小型銀行來說已經(jīng)算是很可觀的了,于是行長公開表揚了蘇越,還給她買了慶祝蛋糕,又許諾了獎金。
天知道拿下那個客戶費了蘇越多大的力氣,她簡直都成了財務老總太太的保姆,幫她接送孩子,陪她逛街,聽她吹噓闊太生活還得表現(xiàn)得沒見過世面般的附和。
蘇越算了下花的錢獎金都彌補不了。
但這是潛力客戶,所以蘇越并無計較。
可是這才消停了一天,又下任務。
“沒有了行長?!碧K越想起每次自己都唯唯諾諾地接受了任務后那種心力交瘁的模樣,心想這次絕對不能松口了。
外匯結(jié)算量不會牽扯到個人績效,最多完不成了被通報批評。
行長大人表情明顯不悅:“蘇越,你是不是有點自滿了?”
蘇越無言。
行長更不高興了:“不要滿足于自己的小成績!我平時怎么教你們的?要有狼性!狼性是什么?就是永遠都在警惕著自己是否退步了……”
半小時后,蘇越喪著臉從辦公室出來,正好遇到副行長喬薛冉,他看蘇越憔悴的面容,不由得保護欲從心底涌上來。
伸出手臂攔住蘇越,他溫柔地問:“越越,你沒事吧?”
蘇越嚇了一跳,心想真是倒霉,喬薛冉常出去跑業(yè)務不在行里,今天自己剛被行長罵了又被他撞見。
喬薛冉今年35歲了,整整比蘇越大十歲,長相一般,輕微油膩,是行里有名的大齡單身男青年,據(jù)說是眼光太高。
剛?cè)胄芯退兔骼锇道飳μK越表達喜歡,但他這個人又好面子,于是做出了許多讓蘇越哭笑不得的事。
比如情人節(jié)匿名送蘇越花,結(jié)果當天蘇越收到了好幾束,索性就都拆開分給各個辦公室的同事們插花用。到喬薛冉辦公室時,他也不記得自己訂了什么花,滿心歡喜以為蘇越是在對自己羞澀地表達愛慕。
他的邏輯是,蘇越知道那花是自己送的,她很開心,想給自己也有所反饋,但女孩子的矜持讓她沒有準備禮物,所以她換了種別出心裁的方式。
這個邏輯是他有次喝多酒講了出來,兩天內(nèi)就傳遍了支行,一周內(nèi)分行也人盡皆知了。
蘇越知道后非常無語,終于明白為什么他總是用一種“我懂你”的眼神看自己,她只得躲得遠遠的,生怕再和他有什么糾纏。
此刻他又用那種男朋友看不懂事的小女友的眼神看著自己,蘇越趕忙波浪鼓般地搖了搖頭,飛快從他身邊繞了過去。
這一天天的,真是糟心。
云京市南部郊區(qū)一間出租屋內(nèi)。
一個女孩子把自己的身體蜷縮在角落里,一只手拿著一把剁肉用的菜刀,另一只胳膊伸出來,她神色恍惚,嘴巴張著,長長的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滴落在那滿是污漬和破洞的吊帶連衣裙上。
她呆坐了許久,一會兒開始喃喃自語,一會兒又開始驚恐地大叫,一會兒又哈哈笑個不停。
一只鳥忽然停在了窗臺,翅膀撲棱了幾下,女孩猛地看過去,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散發(fā)出兇狠的光。
她拿起刀,從自己的胳膊上開始片肉。
鮮紅的血液瞬間流淌了一床,她卻笑,疼得渾身發(fā)抖,快要昏厥,依舊笑。
終于,她的身體似殘敗的花兒傾倒在地,方才被削的胳膊上,隱約間露出了陰森森的白骨。
一切,都結(jié)束了。
她不再存在于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