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在后院陪祖母聽完元止宣講的法會后,剛好過了與通智大師約定的兩個時辰,于是便與祖母一起來到大殿之中。這時一個小沙彌見林家祖孫進(jìn)殿,馬上走向前來,把裝有小狐貍的籃子遞給林雪道:”師祖吩咐,施主來大殿后讓我把這只小狐貍送還給施主。“
林雪拿到籃子,急忙掀開手帕一看,卻見到剛才傷傷累累,幾乎奄奄一息的小狐貍這時全好了,不但傷口愈合,連皮毛上的污血都不見了蹤影。開心的對鄭太君道:”祖母你看,通智大師已經(jīng)把小狐貍治好了?!?p> 鄭太君一看,果然如孫女所說,此時的小狐貍周身雪白的皮毛,與剛才滿身污血的樣子天差地別,也激動的說道:”通智大師果然慈悲,大師定是用自己高超的法力替這只小狐貍治的傷。雪兒,咱們把這只小狐貍帶回府中吧,它的傷雖然好了,但是看起來還是很虛弱。我們把它放生就算它自己能找到食物,可還是避免不了獵戶門的圍捕?!?p> “好的,祖母,孫女也是這樣想的?!耙幌氲接锌赡芤驗檫@只小狐貍的緣故妹妹的病能治愈,林雪打心眼里喜歡它,便高興的提著籃子跟祖母走出了大殿。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林家祖孫的馬車從云頂寺敬香歸來,回到林府門前之時。還未下車,林雪和祖母便聽到從院子里傳來的響天徹地的哭聲。祖孫二人不知道家里發(fā)生了何事,急忙下車匆匆的門口走去。
林府門中的家丁見老太君和大小姐回來了,都準(zhǔn)備上前行禮。林雪不等他們說話,急忙問道:”府中發(fā)生了何事?為何會有哭聲?”
門口的家丁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小聲道:“稟大小姐,二小姐她~~她~~”
“說!淼兒怎么了?”林雪一向性情溫婉,對府中下人少有疾言厲色,但聽到自己最疼愛的妹妹有可能出了事,久居上位者的氣勢一下迸發(fā)了出來。
回話的家丁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見過大小姐發(fā)怒,惴惴不安的答道:“二小姐她~~她剛剛過世了。”
如同一個晴天霹靂,林雪整個人一下子就懵了,無意識的向后退了兩步,一個踉蹌,差點跌倒,身后的侍女忙扶住了她。侍女扶她的那一刻,林雪恍然道:“不!不!不可能的,通智大師說了,淼兒的病會好起來的,她怎么可能會死呢,通智大師不會騙我的!淼兒她現(xiàn)在在哪兒?”
”回大小姐,二小姐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自己房中,老爺與夫人也在那里。“
“雪兒,府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啊,怎么會有哭聲呢?”林雪身后的鄭太君沒有聽到家丁說的話,著急的問道。
林雪忙收斂住情緒,硬擠出一個笑容,對祖母說:“祖母,您聽錯了,這哭聲不是從咱府中發(fā)出來的,應(yīng)該是隔壁鄰居家有人過世,是他們在哭,我問過家丁,府中一切安好?!?p> 鄭太君滿是疑惑的說:”雪兒,你可不要騙祖母呀,我聽著聲音像是從咱們府中發(fā)出的。而且你剛才像是在跟他們幾個生氣?!班嵦檬忠恢缚撮T的幾個家丁,向林雪問道。
林雪腦中快速的思索一遍,拉住祖母的手道:”祖母,孫女兒怎么會騙您呢,這聲音確實不是咱來自咱們府中。我剛才和他們生氣,是生氣他們?yōu)槭裁床慌宄肃従蛹抑邪l(fā)生何事,為何如此大的哭聲,讓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府中出了何大事呢?!?p> 鄭太君聽后雙手按住林雪的手說:”孫女,你說的對,如果鄰居家發(fā)了不幸的事兒,我們確實應(yīng)該遣人去問一問。你爹身居高位,咱們家和鄰近街坊甚少往來。不過俗話說遠(yuǎn)親不如近鄰,如果人家真有親人過世的話,就讓管家務(wù)份厚禮去吊念一番?!?p> ”沒聽到祖母的話嗎,你還不快去問問隔壁發(fā)生了什么事兒”林雪在鄭太君說完,馬上對剛剛回話的家丁命令道。
“是,是,小人這就去問清隔壁府中發(fā)生何事?!币f這個家丁也算機(jī)靈,在聽到林雪與祖母的對話后,馬上對現(xiàn)在的情形做出準(zhǔn)確的判斷,說完便向隔壁府中跑去,至于跑到隔壁府去說什么,老夫人就聽不到了。
林雪見這個家丁還算機(jī)靈,心里長舒了一口氣。祖母歲數(shù)已經(jīng)這么大了,經(jīng)不了失去孫女的打擊。再說事情還沒有弄明白,林雪覺得妹妹不可能會死,通智大師說過了她會好起來了,通智大師佛法高深,是不會騙自己的。
“祖母累了,你們幾個,還不快扶祖母回房歇息”林雪對祖母的貼身侍女吩咐道。
鄭太君的侍女那會不明白林雪的意思,聽到林雪的吩咐,馬上攙扶著老夫人進(jìn)了府。林府在進(jìn)門之后,正中是五進(jìn)五出的正院,左右各有兩個長廊,通往東西兩個跨院,說是跨院,也比尋常富戶的正院氣派萬分。鄭太君平時好靜,她便獨自住在東跨院之中。林雪與林淼都住在西跨院。侍女?dāng)v老人進(jìn)府之后便徑直向東跨院鄭太君的住處走去。
林雪見祖母回了房間,馬上提起裙子沿著西長廊向妹妹的房間奔去。廊中有正想出門買菜的仆人,見大小姐跑來,紛紛側(cè)身躲避。林雪自小行事端莊,如果不是因為心急妹妹,萬不會如此失態(tài)的。
林雪跑到妹妹住的小院時,已氣喘吁吁,當(dāng)她聽清哭聲確實是從妹妹房中發(fā)出時,心情變得無比沉痛。妹妹房間的門沒有關(guān),透過門向里望去,卻見父親站在外室的堂中,眉頭緊皺,和幾個大夫模樣的人在說著什么。林雪慢慢的走進(jìn)門中,林劍和幾個大夫看她進(jìn)來,都停止了對話,只是看著她。
林雪先看了父親與眾人一眼,把目光轉(zhuǎn)向妹妹平時就寢的內(nèi)室,透過掛在內(nèi)室門口的珠簾。見哭泣的人正是母親,此時正傷心無比的趴在躺在床上的妹妹身上痛哭。
林雪轉(zhuǎn)過頭,茫然的問道:“父親,淼兒她怎么了?”
林劍面有不忍的說道:“你妹妹她去了。”說罷對著眾大夫一揮手,堂中這些大夫便如大赦般低頭拱手彎腰退了出去。
林雪此時已淚流滿面,但還是不死心的問道:“去了是什么意思,淼兒她死了嗎”。
林劍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
“不可能的,淼兒怎么回死呢,淼兒明明會好起來,她怎么會死呢.”林雪哭嚎著便沖進(jìn)內(nèi)室,現(xiàn)在的她依然不相信林淼會死。
林雪沖進(jìn)內(nèi)室之后,見今天的妹妹穿一身碧綠色衣裙,緊閉著雙目躺在床上,已沒有呼吸,分明已經(jīng)去了,這時的林雪才相信妹妹真的死了。林母見大女兒上香歸來,便回過身秋抱住林雪,母女倆抱頭痛哭了起來,在外室的林劍聽到看她林雪母女的情形,也忍不住的嘆起氣來。
哭了許久,直到林雪的嗓子都有點啞了,才與母親分開,胡亂擦了一下淚水,問道:“娘親,淼兒是怎么出事的?”
聽到林雪的詢問,林母停止的哭泣,克制了一下情緒,緩緩說道:“為娘也沒想到你妹妹會突然離我們而去。今日我見天氣甚好,便帶著淼兒到后院子中散心,我們走累了便坐在亭中長凳上休息。我見淼兒辮子亂了,就讓她躺在我腿上,我給她重新編一下。淼兒也乖巧聽話,把頭放在我腿上也不亂動,安靜的讓我給她編辮子。可等我給她編完,喚她起身的時候卻不見她有動靜。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沒有呼息?!绷帜刚f罷又忍不住哭泣起來。
“什么?娘親是說淼兒她即沒有受傷,也沒有發(fā)生意外,這不可能啊,那她怎么會死呢?”林雪對母親的話感到震驚無比。但凡人之去世,無非三種,一是上了年歲之人油盡燈枯,二是突發(fā)疾病或受傷之后傷重不治,三是發(fā)生意外。淼兒才十歲,除了智力之外沒有傷病,又沒有發(fā)生意外。怎么會在母親腿上躺了一會兒就死去呢。
林母抽泣道:“為娘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淼兒出事之后,你父親把成都的名醫(yī)都請來了,群醫(yī)束手無測,都說淼兒已經(jīng)大去,他們也無能為力。至于淼兒的死因,大夫們說如果中了某種奇毒的話人倒是有可能無聲無息的死去?!?p> 林劍此時挑起珠簾從外室走了進(jìn)來,對林雪說道:“雪兒,你放心,為父已經(jīng)派人去叫仵作了,等他來了讓他驗一驗,看看淼兒是中了何種毒,無論什么人,敢下毒害我林劍的女兒,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林雪此時腦袋亂成一團(tuán),對父親的話沒有做出什么反應(yīng),蹲下身去握住妹妹的話,眼淚不住的滴落在地上。
林劍輕聲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夫人,然后對林雪母女說:“你們替淼兒擦洗更衣吧,我去通知管家準(zhǔn)備喪葬之物。等仵作檢驗完了就把淼兒葬了吧。”
林雪及母親都沒有作聲,算是默認(rèn)了林劍的安排。就在林劍轉(zhuǎn)身準(zhǔn)備出去出去的一刻。林雪突然大聲道:“動了!動了!父親,娘親,淼兒的手動了!“
林劍忙轉(zhuǎn)過身來,大驚道:“你說什么!“
林母也驚喜道:“雪兒,你說什么?什么動了?”
“是淼兒動了,淼兒的手動了,我感覺她的手動了。淼兒沒死,她的手在動!我感覺到了!”由于極度的狂喜,林雪此時已經(jīng)有點語倫次了。
“雪兒,你說什么,你說淼兒的手動了,怎么可能,大夫都說淼兒已經(jīng)沒有脈向了?!绷謩眴柕?。
“父親,您快把大夫再叫回來,淼兒她沒有死,剛才她的手動了?!?p> “可是請來的成都名醫(yī)們都說~~”林劍剛想說請來的名醫(yī)們都斷定林淼已經(jīng)去了,此時卻驚訝的看到躺在床上的二女兒緩緩睜開了眼睛。林劍縱橫疆場多年,親手?jǐn)貧⒌臄潮鴶硨o數(shù),從來不信鬼神之說。此時見林淼居然睜開了眼睛,他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二女兒真的沒死,她還活著。
“你們看,淼兒她睜開眼睛了,她真的沒死。”林劍此時也興奮的嚷道。
林雪與母親都把注意力放在林淼的手上,聽林劍一嚷,轉(zhuǎn)頭望去,果見林淼緊閉的雙眼已經(jīng)睜開,正迷茫的看著周圍的一切。林雪見林淼真的醒了,喜極之下又是一陣抽泣,而林母見二女兒醒來,已不知如何是好。
林劍走到外室,大聲道:“來人!“
只見一個青衣小廝快步走進(jìn)房內(nèi),自作聰明道:“老爺,小的已經(jīng)把仵作叫來了,就來外面候著,要不要現(xiàn)在叫他進(jìn)來?
“放屁!”林劍一聽大怒,一腳把小廝踹翻在地,厲聲道:“誰說要讓仵作進(jìn)來的,讓他快滾!你馬上帶人給我去追剛才走的大夫們,就說二小姐醒了,讓他們都回來??烊?!“
“是是,小的這就去追~~”小廝一聽小二姐醒了,而自己說讓仵作進(jìn)來,馬上嚇出一身冷汗,說完之后便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
“我這是在哪兒???”就在林劍在外室發(fā)威的時候,躺在床上的林淼發(fā)出微弱的聲音。
林雪聽到妹妹的聲音愣住了,接著用顫抖的聲音道:“娘親,你聽,淼兒在問我們現(xiàn)在在哪兒,她在問我們!”要知道林雪之所以如此激動,是因為自林淼當(dāng)年走失又找回后,已經(jīng)有五年沒有說過一句話了,現(xiàn)在聽到林淼在發(fā)問,林雪怎能不動情。
林母俯下身來,細(xì)聲對林淼道:“淼兒,你這是在家里,在你自己的房中?!?p> 林劍在外室聽聞林淼開口說話了,急忙走進(jìn)內(nèi)室,問道:“淼兒,你可還認(rèn)得我們?”
林淼認(rèn)真的看了一下屋內(nèi)的三個人,然后搖了搖頭,林劍心里一陣失落,此時林雪接著問道:“淼兒,那你可還記得自己是誰?”
只見林淼同樣搖了搖頭,林雪沒有表現(xiàn)過多的失望,妹妹已經(jīng)多年不語,現(xiàn)在能說話已經(jīng)很不錯,她沒有巴望著林淼把什么都記起。而林劍夫婦卻不死心,輪番問著二女兒各種問題,但可惜林淼都不記得了。
就在林劍夫婦不斷常試勾起小女兒回憶的時候,剛才從府中走的大夫又被重新請了回來。這些大夫們走出林府不遠(yuǎn),就被林家家丁追了上來,說是二小姐醒了,請他們回去繼續(xù)給二小姐診治。對于二小姐醒過來的說法,他們是不信的,他們認(rèn)為請他們回去無非是節(jié)度使夫人還不死心,但障于林劍的官威,他們都紛紛趕了回來。此時見二小姐真的醒了,一個個驚的目瞪口呆。林劍見大夫們都來了,馬上請他們?yōu)榱猪翟\治。
眾大夫在一番望聞問切之后,經(jīng)過一番討論,得出一個驚天結(jié)論——二小姐不僅醒了過來,而且得的癡癥也全愈了,只是失心癥還沒有好。也就是說,林淼除了記不得原來的東西,其它的和正常人一樣了。
這對林家一家人來說已經(jīng)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結(jié)果了,只要林淼的癡癥全愈,以前的事記不記得又有什么關(guān)系。林家當(dāng)即吩咐下人,給今日所有來為二小姐看病的大夫雙份診金。
林母激動的抱起著女兒抽泣道:“孩子,你終于醒了過來,你這一睡就睡了五年,這些年為娘可擔(dān)心死了?!绷盅]有說話,只是拉住妹妹的手不住的摩挲。
此時林劍則在外室堂內(nèi)不斷的來回踱步,似是在消化這個好消息。片刻之后,林劍忽的停住步子,把管家叫了進(jìn)來,道:“你馬上拿著我的名貼,去請成都府所有府衙的主事大人,還有軍中各主要將領(lǐng),三日之后我要在府中設(shè)宴慶祝二小姐康復(fù)。”
“是,老爺”管家恭敬的深打一輯,便要出去準(zhǔn)備。
“慢著,讓他們把家眷也帶著,就說夫人請各位大人的夫人吃茶?!绷謩ο氲纳钸h(yuǎn),二女兒過幾年就到婚配的年齡了,但成都府的人都知道她得了癡癥,一定要讓人們都知道她的病好了。但女孩子畢竟不方便出現(xiàn)在全是男人的宴席上,讓他們把夫人都帶來,等這些婦人見過林淼之后,全成都的人就都相信林淼的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