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火帶著素丸暢游了海底,她很快愛上了這里,在她看來,這海底世界幾近完美:每個種族在千萬年的生存中將自然大化之道內(nèi)化于生活習(xí)慣之中,懵懂未知卻是真知,因為大道本就是混沌朦朧的一體,若是有人說知,那必是盲人摸象,執(zhí)其一端而已。
“有沒有那么神奇?”丙火以為素丸是夸大其詞。
“你不覺得這里的生民優(yōu)游自得,其樂無窮嗎?”素丸問。
“他們一直就是傻開心,”丙火雖然嘴上否認(rèn),但是心里卻不得不承認(rèn)想,在他謀劃建國立策之前,海底生民好像更加開心些。
“自然之道在生生不息,”素丸道,“海底眾生自惜其生,卻又節(jié)制,不會欲壑難填,做什么收藏貯存之類的勞生之事。每個人為自己負(fù)責(zé),填飽肚子維系生命,悠閑自得以樂其生,如果,各個域所都活得這般通透,哪會有世事煩擾?!?p> “如果你喜歡這里的生活,我們就一直住下來,”丙火笑道,“人說‘居移氣’,我們在這里久了,也隨順自然,消了那些自以為是的智慧,做一對兒與造化流行相隨順的自然夫婦,你說可好?”
素丸笑而不答。
自此,丙火果真漸漸消了他的建國立策之心,學(xué)著用欣賞的眼光觀察海底生民的生活,他發(fā)現(xiàn)了一種無可言說,但能意會的和諧與平衡,隱隱地,他也漸漸發(fā)現(xiàn),原本他認(rèn)為蠢鈍無比的居民,其實有一種智,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大愚之智,只是,“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
心態(tài)變了,態(tài)度自然就改變了,真正的欣賞從來是掩飾不住的,海底生民感受到了丙火和素丸對他們的態(tài)度,對于他們的欣賞也回報之以欣賞,海神宮的生活恢復(fù)了往日的和樂,也許,比先海神在時,更為和樂,畢竟,畢竟,被人欣賞總是快樂有加的。
要說海神宮里的不和諧因子,也是有的。攸寧處心積慮,不遺余力地勸說丙火放棄素丸,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抓素丸的小辮子,好在素丸奉行“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則,盡可能地避免與攸寧碰面。加之,丙火有事沒事都將素丸帶在身邊,攸寧縱使想興風(fēng)作浪,也難找到時機(jī)。
這天夜半,素丸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忽覺有人推她,她睜眼一看,丙火在她床前。
“怎么了?”她揉著惺忪的睡眼,坐了起來。
丙火也不說話,拉著她就往外跑。
跑了一段時間,素丸猛地扯住丙火,停了下來。
丙火回頭看了她,道,“走呀,我?guī)闳タ磦€美麗的地方?!?p> “攸寧,”素丸說道,“別鬧了,我聞得出你身上的花香味兒?!?p> 說罷,素丸掙開她的手,往回走去。
“喂,膽小鬼,”攸寧見計謀識破,干脆變回自己,跳到素丸面前道,“天天就知道做縮頭烏龜,縮在我哥背后,有本事跟我來呀!”
素丸不理睬她的挑釁,徑自往回走。
“喂!”攸寧伸手去拉素丸的手。
素丸一閃,躲過她,忽然,一個身影從不遠(yuǎn)處的珊瑚林里閃過。
“你又在搞什么鬼?”素丸指著黑影兒問。
攸寧大聲對著那黑影兒喊道,“誰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她一喊,那黑影兒竄進(jìn)珊瑚林里逃走了。
“你站??!”攸寧忙追過去。
素丸見她不像做戲,忙也跟了過去。
“你出來!”攸寧緊跟著黑影兒進(jìn)了一個院兒中,轉(zhuǎn)眼間,不見了黑影。
這個大院兒是一個荒棄的院兒,唯有小慈藏身此處。
攸寧輕車熟路,向著小慈的房間跑去。
剛到了門口,門猛地從里面被撞開,黑衣人拿著一柄閃著寒光的劍抵了小慈的脖子,走了出來。
“大膽刺客,敢來海神宮行刺,”攸寧喝道,“快把小慈放了,要不然,我取你狗命,殺你全家!”
“攸寧,救我,”小慈膽戰(zhàn)心驚,抖抖索索。
“帶我去幽淵空谷,”那黑衣人竟然是個女子,她將手中劍握得更緊了。
“幽淵空谷是海族禁地,”小慈道,“有上龍駐守,去不得的!”
“帶我去!”黑衣人的劍快要劃破了小慈的脖子,“到了那里,我就放了你?!?p> “你就帶她去,”攸寧喊道,“管它是不是禁地,你的命要緊。”
小慈聽了,果真小心翼翼,向著幽淵空谷移去。
這時,就有眾多海中生民被鬧醒了,圍聚在一起看熱鬧。
小慈被黑衣人挾制著,一步一步挪動著,從破落的院中走了出來,不知道行了多久,就聽到了海風(fēng)呼嘯,海浪涌動。
“就在那浪涌山后!”小慈指著連綿的蔚藍(lán)色的浪涌山道。
黑衣人聽了,猛地推開小慈,縱身飛向浪涌山。
素丸和攸寧接了小慈,就要向前去追黑衣人,小慈攔著她們道,“浪涌山瞬息萬變,吸力極強(qiáng),鮮有人能活著逃出來的。”
攸寧聽了,雙手抱在胸前,饒有趣味地看那黑衣人在浪涌山中翻滾,果真,一浪接一浪,涌來滾去,那黑衣人站立不穩(wěn),頻頻翻跟頭,眼見得浪頭越來越大,黑衣人若待宰的小牲畜,無力抗?fàn)帯?p> 素丸心有不忍,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飛入浪心,別看水柔,浪心深處,水硬若石,直打得人肝膽欲裂。素丸強(qiáng)撐著,抱起黑衣人,想要躍出浪涌山,那黑衣人緊緊撕了素丸的衣衫,用盡全力呼嚎,“幽淵空谷,幽淵空谷!”
素丸一咬牙,果真轉(zhuǎn)身往幽淵空谷飛去,出了浪心,仿佛一股巨大的吸力,將兩人裹挾著,吸入一個黝黑的空間。
丙火,豐隆和辛圖匆匆趕來,正看見素丸的身影一閃,丙火想都未想,縱身躍入,追隨素丸而去。
眾人瞠目結(jié)舌,眼見得三人消了蹤影,那浪涌山忽然也不見了,變成了平靜的水面。
“怎么會這樣?”攸寧問小慈。
“浪涌山是通往幽淵空谷的唯一通道,”小慈道,“一年只出現(xiàn)一次。”
“也就是說,幽淵空谷一年只開一次?!”攸寧覺得難以置信,“那我哥怎么辦?一整年呆在里面?!”
“不會的,海神在里面呆不了一年的,”小赤赤扭到攸寧面前,說道,“里面有上古神獸上龍,憑海神的神力,大約可以跟它戰(zhàn)個十幾個回合,也就是大約一炷香的功夫,然后就葬身其腹了。”
攸寧一腳踹開小赤赤。
豐隆問辛圖,“還有沒有別的方法,能進(jìn)幽淵空谷?”
“那幽淵空谷,自來只見人進(jìn)去,從未見有人出來,”辛圖搖搖頭,
“我想,我們得跟天帝稟告海神殉身的噩耗了。”
“你詛咒我哥死?!”攸寧沖到辛圖身前,要打他。
豐隆一把拉住她,對辛圖道,“海神神威,素丸姑娘又聰明伶俐,他們一定能找到法子出來,我們先等等,不急上稟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