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武之人中流傳一句諺語: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本事再好,也要敷草。前兩句很好理解,說的是一個普通的人再厲害,也打不過帶了武器的。后兩句有點難理解,說的是一個人本事再好,也有受傷的時候,所以需要敷一些草藥,用于傷口愈合,恢復傷勢。
一個武者家族,時常性的傷筋動骨在所難免,作為一家之主的周仁,自然是清楚這個道理。
于是周家也在蘄州開了幾家藥店,一來有備無患,自己用起來方便,免得從別處購買。二來低買高賣,缺斤短兩,也是一個暴利的行業(yè)。
福康藥店的位置選在蘄王城正西繁華的大街上,十分醒目。李時珍隔很遠就下了馬車,與龐憲走了過去。
剛到大門的時候,門口兩側(cè)一副精心雕刻的對聯(lián)格外醒目,寫得是:“只求世上人無病,不怕架上藥生塵?!?p> 說實話,這對聯(lián)寫得極好,乃是一副著名的藥店老對聯(lián)。
李時珍想著周家的可惡嘴臉,與這副對聯(lián)所寫格格不入,不由得露出一絲鄙夷。
藥店的生意很好,與對聯(lián)所寫的‘世上無人病”恰恰相反,擠滿了抓藥的人。
門口木牌上,鮮艷的紅紙上寫著:“夏季大酬賓,滿一兩送一錢,抓三服送一服”的優(yōu)惠廣告。
不得不說,周家經(jīng)營藥店的水平,確實不一般。
好不容易等到李時珍與龐憲,藥店掌柜周有德看都不看李時珍二人一眼,淡淡的道:“藥方!”
李時珍一笑,說道:“掌柜好,我今天不抓藥,我買藥?!?p> 周有德撇了李時珍二人一眼,說道:“買什么藥?”
“黃精!”李時珍保持著春風般的笑容,說道。
周有德稍微打量了一下李時珍二人一眼,有一絲警覺與疑惑,說道:“你買黃精有何用?”
李時珍微微一笑,說道:“今日家?guī)熂{了一個小妾,年方十八,美妙傾城。我聽說這黃精最是補腎壯陽,所以想買一些送給家?guī)?,聊表往日教誨之恩?!?p> 周有德一聽年方十八,美妙傾城八個字,眼冒精光的說道:“一樹梨花壓海棠,哈哈?!比缓笤掍h一轉(zhuǎn),說道:“需要多少黃精?”
李時珍心里好笑,說道:“十斤夠么?”
周有德看著李時珍瘦弱的身軀,說道:“夠,絕對夠,買去給先生,先生最是喜歡?!焙鋈粦B(tài)度來了個十八度大轉(zhuǎn)彎,yin笑道:“不過瞧你這個身板,買給師傅是假,自己用是真吧?”
李時珍哈哈一笑,佯作不置可否,與周有德套近乎的說道:“不知這效果如何?”
周有德道:“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貨真價實,童嫂無欺?!?p> 李時珍繼續(xù)哈哈笑道:“那不知男人和女人都吃呢?”
周有德笑得更大聲了,說道:“這自然是床受不了?!?p> 還等著抓藥的人被周有德三言兩語,都說得哈哈大笑起來。只有那幾位年老的大嬸,滿臉通紅。
李時珍佯作驚訝的道:“那應該很貴吧?”
周有德一笑,眼中閃過一抹奸邪,說道:“不貴,不貴,二兩銀子一斤?!?p> 李時珍自家便是開店坐診的,雖然父親不讓他接觸這些,但自己私下里沒少打聽,自然知道黃精的價格,心想道:“黃精不過一兩銀子一斤,周家的藥店,果然很黑。”
但是李時珍怕周有德起疑,討價還價道:“便宜點吧,我都不知道你這說的效果是不是真的?!?p> 周有德臉如笑面虎一樣,笑道:“我看你也是個實誠人,這樣吧,給你個優(yōu)惠價,少兩錢銀子。至于這效果,誰用誰知道,用了都說好。”
李時珍見差不多了,也不繼續(xù)啰嗦,付了銀子,二人便出了門。
將上馬車的時候,李時珍將十斤黃精扔給龐憲,說道:“你聞聞看,有何不同?!?p> 龐憲接過來聞了聞,說道:“是黃精的氣味,不過…?!?p> 李時珍看著龐憲有些疑惑的表情,知道自己所猜想的沒錯,問道:“是否其中還有一絲鉤吻的氣味?”
龐憲一驚,問道:“恩公是怎么知道的?”
李時珍笑道:“鉤吻乃劇毒之物,放在一個地方只要一個時辰,就會留下淡淡的氣味,久久不去,一般人不知道這個習性。藥店為了陷害我父親,自然早早的就把鉤吻放在黃精的藥柜里。事成之后,他們就會把剩余的鉤吻全部清理掉??墒前倜芤皇?,他們并不知道鉤吻具有獨特的氣味?!?p> 藥柜擺放藥材有一個講究,就是每個藥柜都有一個標簽,用于放某些藥材。這些貼有標簽的藥柜都是固定的,一來各種藥材習性不同,需要按照一定的位置擺放,以免藥性沖突,二來自己伙計取藥方便。
龐憲好奇的問道:“那為何他們不把這個藥柜給換了,他們就不怕萬一被我們察覺了么?”
李時珍淡淡一笑,說道:“古詩有句話,叫做商人重利輕別離,這藥店掌柜的就是典型的奸商,最愛占小便宜,你覺得他會把整個藥柜給拆了重裝么?一來要錢,二來廢工耽誤生意,最重要的是,突然全部換了新藥柜,必然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再說了,他們覺得自己的謀劃天衣無縫,根本就不需要太過于小心。”
龐憲有些氣憤的說道:“這周家太過于可惡,我們既然證據(jù)在手,就應該把他的藥店給砸了,免得坑害別人,受苦的還不是患病的百姓?”
李時珍深有同感,作為一名醫(yī)者,救死扶傷乃是分內(nèi)之事。一個人的醫(yī)術(shù)再怎么高明,若沒有好的藥材組成配方,則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更可氣的是周家的這家藥店,今天可以設計毒害蘄王妃,誣陷自己的父親,以前也不知道做過多少殺人取命的勾當。
但如今還不是時候,李時珍知道,毒瘤長在肉里,得連根拔起,不然如春天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李時珍淡淡的說道:“如今還不是時候,這時候動手只會打草驚蛇,就讓一切在求醫(yī)大會上了斷吧!”
忽然,李時珍眼睛里閃過一抹狠色,心里說道:“周仁,你這個假仁假義的東西,我一定會在求醫(yī)大會上揭穿你的丑惡嘴臉,讓你在大庭廣眾之下顏面盡失,為我李家所受的委屈和侮辱討回公道?!?p> 龐憲點了點頭,默認了李時珍的看法。李時珍將黃精自己收了,兩人再不耽擱,往客棧而去。
蘄王城作為蘄州的州城,自然富裕繁華,街道縱橫。二人轉(zhuǎn)彎抹角,穿了幾條街道,馬車正疾馳間,忽然便急速的停了下來。
李時珍連忙掀開車簾,只見街道中間站了五個人,清一色周家服飾,淡淡的境界之力流動,顯然都是武師級別以上。
五人中間站著一名老者。那老者大約六十多歲,面目可憎,眼神犀利,流露出一股狠厲之色。旁邊一人頭上貼滿膏藥,雙眼圈呈紫黑色,臉頰高高腫起,好似一個豬頭一樣,李時珍和龐憲都認識,乃是被他們打得不成人樣的周文。至于其他三人,一個也不認識。
那老者名叫周常,是周文的親爺爺,在周家地位排名第四,實力恐怖。周文與周超在酒樓被李時珍和龐憲吊打一番之后,狠狠難平,立馬回去向周仁族長匯報,誰料周仁族長已經(jīng)選擇閉關(guān),誰也不見。二人雖在周家有些地位,被別人打臉了自然不好和別人說,只得回家向自家老爺子告狀。周常一見自己唯一的孫子周文被打成這樣,小兒子周超又被廢了修為,不由得怒火中燒,但當下替他們二人救治要緊,于是請大夫折騰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挨到東方見曉,早飯都來不及吃,就帶了自己一房的三個武師,來為周文和周朝報仇。
誰知他們五人趕到酒樓的時候,李時珍四人早已不知去了何處,五人等了一個上午,也不見李時珍回來,在酒樓吃了午飯,這才滿大街尋找,不料在路上碰見。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周常問周文道:“就是這兩個狗雜種打傷了你,廢了你叔的修為?”
周文惡狠狠的指著李時珍和龐憲道:“就是這兩個狗雜種!”
龐憲聽見這話,氣得從車上跳將下來,指著周文罵道:“狗雜種你罵誰呢?”
周文見有周常撐腰,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陰冷的笑道:“狗雜種罵你呢?!?p> 龐憲哈哈大笑道:“原來是你這個狗雜種在罵我啊,可笑,當真可笑,這世上竟然還有自稱狗雜種的,這樣說來,你全家豈不是都是狗生的?”
這句話把本就臉頰紅腫的周文,氣得變成了豬肝色。
李時珍也是一笑,想不到龐憲十二歲的年紀,罵人經(jīng)驗竟然如此老道。
龐憲是個孤兒,蒙龐得之收留,這才活了下來。他雖從小生活在龍峰山村,但更多的時候,卻是在市井里和人打交道,走街串戶,買賣藥材,幫龐得之和村里的人做一些小本買賣,所以耳濡目染,嘴上功夫十分了得。
就在龐憲哈哈大笑的時候,一股巨大的境界之力化作一只漆黑如鷹爪的手,猛的向龐憲襲來,李時珍忙道:“危險,快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