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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荊棘路

者們 求為是非 3581 2020-04-17 00:17:02

  自海平津立為新帝后,整個子母宮重新煥發(fā)出原有的生機。

  老皇帝海過隱實辛勤了一生,也的確給他的家族留下了寶貴的財富,王朝雖暗流涌動,但也生機勃勃,迸發(fā)著生命力。

  海平津似乎從他母親那里繼承了謹小慎微的習性,每天按照應(yīng)有的規(guī)定從第二鐘辰起早,他身邊的妃子常常要被他喊起來,接著打著哈欠向海平津請安。

  海平津生性隨和,有時候他甚至會為女孩穿衣服。

  他從早到晚忙忙碌碌,重新校正完由朱之臻負責整理并交由薛明陽復(fù)審的吏部奏章后要到后花園散散步。

  他父親常常很早起來到后花園散步,海平津恰恰相反,他要在晚上料理完一切事務(wù)后再到花園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和海過隱實一樣,他很愛養(yǎng)花、護花,他能叫出來許多本不知名的花兒的名字,甚至自己在閑暇之余獨自整理了一個花鳥集。

  他并不知道,這本書日后將成為天漢搞植物鑒定工作的人都要借讀的書目,因為上面記錄的花草品種實在繁多而且精確,其中海平津所憑借的高超的鑒別能力和總結(jié)能力都是從整理政務(wù)的日常工作中慢慢鍛煉出來的,況且子母宮后花園就像是天漢絕無僅有的植物庫,如果海平津沒有完成這本鑒定集反倒奇怪了。

  他的書法由慧妃教授,慧妃承自幽泉關(guān)陳氏,原本是當朝吏部的副部長陳平的小妹,年齡恰好跟海平津相仿。

  陳慧小姐嫻淑典雅,面色呈健康的淡麥色,她嘴唇很小巧,也許正因此她常常不說話,漆黑的頭發(fā)擺成天漢高貴女子中典型的兩環(huán)云髻,她的身材也似經(jīng)歷錘煉生出一股青春的律動美。

  總之看到慧妃,海平津常常要臉紅、心慌,這時她會像個姐姐一樣歪歪腦袋看看海平津,她并不敢譖越自己的身份,但有時她的確在壓抑自己心中的渴望,想要抱住海平津親上一口。

  和慧妃在一起時,海平津隨時會感到燥熱。

  然而他母親,如今已身為尊太后的端木近緣,卻要慧妃幫助海平津練習書法。

  如何練習呢,海平津當然不懂此中門道,而慧妃正利用這種他的無知開始接近他,她常常說海平津握筆的方式不正確,海平津忍耐著。

  他的忍耐中既有對書法之枯燥乏味的,也有對慧妃那奪魄之魅力的,他只能流著汗任憑陳小姐握住他的手掌,他手心有汗水。

  當他被陳慧姊姊的柔美的手握住時,他發(fā)覺慧妃的手心中也沁著汗水。

  在宮廷正式選后前,海平津不想與任何一位妃嬪牽扯上曖昧的關(guān)系,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因為他不想在選皇后的時候帶有感情。

  其實他還有另一方面的原因。

  端木近緣也發(fā)覺,海平津去往一個小妃子住處的次數(shù),比其他妃嬪要多得多。

  她皺著眉頭。

  端木太后雖然身為太后,可她的年齡卻未超過四十歲,照理說,青春本應(yīng)還未離開她太遠。

  可每次端木近緣回到空蕩蕩的臥房,脫下衣服,照著鏡子:她身材的曲線仍然動人,笑起來時露出的酒窩也仍能叫男人傾倒拜絕。她接下捆發(fā)的金絲玉繩,解下耳飾,墨瀑般的頭發(fā)垂散在兩肩。

  她無情地盯著自己的胴體,包括眉眼,朱唇以及隱秘處,她的整個身體幾乎都是完美無暇的。

  然而這具身體所要奉獻給的人,她愿意為之奉獻的人,如今已經(jīng)死去了。

  海過隱實大帝去世了,臨死前他還想著自己的阿緣,可見他們的感情的確深沉。

  但海過隱實至死都不知道,端木近緣對他的癡迷程度已經(jīng)到了何等地步。

  自皇帝去世后,她整日不茍言笑,每天過著禁欲的生活,她唯一還擁有感情寄托的,就是她這親生兒子海平津。

  她為何成了這般模樣?

  她盯著鏡子中自己一絲不掛的軀體,面前這個享受皇太后待遇的人竟會是她!

  她當然想起自己的家族,陽關(guān)端木家,她想起了已故的姐姐,她不由得嘆息,她為著早逝的端木夏月感到深深的遺憾,因為自己不過是個替代品,只不過是代替了姐姐成為了皇后罷了。

  在白天,她會很好地輔佐海過隱實,幾乎到達了賢明的地步,可到了晚上,她睡不著覺。

  海過隱實知道皇后為何睡不著,她在擔心自己有一天會被其他的一個女孩退下這層高臺,她有時會抓頭發(fā),痛苦地閉著眼睛。

  這副模樣只有海過隱實大帝見過,而海過隱實也依靠著自己慷慨的行為打消著端木近緣的焦慮。

  “我之所以在白天這么幫你,拼命地幫你料理政務(wù),用盡心思幫你打點一切,都是想讓你覺得我還有利用價值。”端木近緣講。

  她覺得如果有一天她不能再幫助海過隱實了,那就是她價值消散的一刻。

  “到了那時,我就自殺,你當然不用被我連累!”

  “你為何會有這么可怕的想法!”海過隱實幫她打理長發(fā)。

  他不知道在陽關(guān),在端木家發(fā)生的一切:一切均以價值為首。

  可他的確是年輕時有次過了一趟陽關(guān)橋,看到端木近緣歡快地跑,露出一只美足才愛上她的,而之后他也一點不后悔,更加慶幸自己看了那一眼。

  勾魂奪魄的端木近緣。

  那時她根本未料到自己會被皇帝看上,所以有著無憂無慮的、輕飄飄的快樂。

  皇后的責任令她感到身陷囹圄,簡直就是對她的一次沉重的刑劫!

  所以她很看重兒子的選后一關(guān),要過這關(guān),一定要經(jīng)過她端木近緣的法眼。

  那個海平津常常探訪的默默無名的妃子是誰?后來她知道,此女有個美妙的名字。

  戴曼殊。

  她裝作無事人般四處打量整個深院后宮,借此機會了解戴曼殊其人其性。

  戴曼殊常常一個人在自己庭院的園子里喝茶,其他妃嬪要出游玩耍,要去上帝殿燒香,她卻不跟這些女孩們?nèi)ァ?p>  她臉色平和,并沒有優(yōu)雅氣,但看起來卻很近人,她看你時會露出恬靜的微笑,蒼白的臉龐周圍有時甚至會籠罩一絲神圣。

  端木近緣跟她的第一次約會正是在群妃穿著好夏裝出發(fā)后,在戴曼殊院子的石桌前。

  戴曼殊為她倒了杯茶,輕輕奉上,茶香四溢。

  她一點都沒有自卑氣,眼中卻似充滿感激。

  端木近緣看著戴曼殊單薄的身子及散發(fā)小鹿般溫順目光的水瞳,兩縷墨發(fā)精心打理后垂下,而她那傲人的長發(fā)正自后垂過兩胸的位置。

  “妾誠感陛下之愛,能侍奉陛下,本就是妾一生之訴求。”戴曼殊緩緩道。

  端木近緣抿了口茶,溫度恰好。

  她直奔了主題,“曼殊,你知不知道,平津他就要選后一事?”

  她這么道來,在戴曼殊聽來實在驚訝,她不明白為何太后會找她談這種事情。

  戴曼殊臉色緋紅,有些忸怩,點點頭。

  “誰告訴你的?哦···當然是平津?!倍四窘壍?。

  這位緣太后繼而揚起臉,有些無情道,“選后一層,我并不想你參與。”

  如果這時候你看戴曼殊的臉,會為她感到心生憐憫,因為她的臉立馬從緋紅刷為蒼白!

  “你跟平津關(guān)系很不錯,我知道,但是···成為皇后,可不僅僅是要跟皇帝關(guān)系好才行?!倍四咎蟮?,實際上她年紀并不大,所以只能裝出那種語重心長的樣。

  “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夠好呢?”戴曼殊問道。

  她臉上已經(jīng)有些淚珠了。

  這么脆弱的一個人,難道真的能堪此任?

  端木太后知道,當上皇后一位,就好像有一千把刀子懸在你的頭頂,你時時刻刻都感到恐慌,感到自己被所有覬覦這個尊位的人所監(jiān)視,一有疏忽自己就有可能被群氓如山般推倒。

  這種壓力連端木近緣都感到無力、虛脫,這樣一個脆弱的戴曼殊,豈能消受得住。

  其實她想這么多,是在給自己找理由:從一開始,她就不打算將皇后的位置傳給別人。

  她和朱之臻,在暗中都將自己那一票,交給了陳慧妃,那個看起來充滿欲望的、活潑機敏的妃子。

  慧妃來自幽泉關(guān)陳家,而陳家的陳平跟朱之臻鬧著別扭,在官場上不和,據(jù)說,陳平先前曾要辭職,連先皇海過隱實都攔不住,原因只是因為他討厭后來的上司朱之臻。

  朱之臻代替了吏部的原上司錢萬返,但他拉攏不了陳平,而陳平則代表著幾乎半個幽泉關(guān)的勢力。

  慧妃是陳平的妹妹。

  可端木近緣太后為何要幫助朱之臻呢?莫非她有著什么把柄在朱之臻手中?

  據(jù)說先帝的后宮中妃嬪都有著不孕的怪事,她們不孕,就不會為海過隱實誕下子嗣,這樣一來只有端木近緣生下的孩子會成為正宗。

  后宮嬪妃究竟為何得上這種病,這的確和端木近緣有關(guān),而端木近緣也因為這一點被朱之臻利用,她不得不在一些事情上做出讓步。

  但選后一事,實在是她最后的底線,如果不是陳平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將慧妃選為皇后也是她的意思,她是絕對不會答應(yīng)朱之臻的。

  “仁太后顧我!”朱之臻微笑著迎著她。

  “太后可知這么段歷史,在先朝的留候王朝,其中第二位皇帝親自廢去了自己那太后,您知道為什么么?”

  朱之臻問的隨意,但端木近緣知道他的目的所在,他正是要威脅她。

  所以對這么個善用陰謀詭計的老御臣,她時常感到不寒而栗。

  現(xiàn)在她面對著衣衫單薄的戴曼殊,還有桌前熱氣騰騰的茶水,感到自己是個令人作嘔的人。

  “太后媽媽,”戴曼殊忽而來了這么一句話,“也許您不希望我出現(xiàn)在陛下身前,但至少,我有著自己選擇的權(quán)力,我不怕消失的,我一定要拒絕您?!?p>  “消失是什么意思?”端木近緣問道。

  “就是待在幕后,這輩子都只能看著別人當上陛下的手臂皇后,也許放棄了這個機會我就不會死,但那樣我后半輩子一定活得很不快樂?!贝髀獾?。

  她臉色蒼白,眼神卻堅定地迎接住端木近緣。

  “你以為,我來是要你打消參加選后的念頭,否則你會被殺死?”端木近緣道。

  “是?!?p>  “不,我有許多方法···但殺人,絕對不會在我的考慮之中。”端木近緣道。

  她不是已經(jīng)通過一些方法,將一些嬪妃變得沒有絲毫價值了么?忤逆她意思、威脅她地位的人,當然要受她的刑禮!

  端木太后一向抵觸自己母親掌管陽關(guān)的手法,她視其為煉獄;

  如今她自己卻成為了煉獄,

  而不自知。

  戴曼殊神情平靜,一言不發(fā),這就是屬于她的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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