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倉庫外已經開始下起了雨。大雨滂沱,城市一片漆黑。
梁好被女人鉗制住,那感覺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她第一次被綁架時那樣。只不過這次,對面舉槍的人換成了胡帥領和凌子悅以及特警隊。
昏暗的倉庫內,警燈和大燈將周圍的一切照的極其明亮。梁好甚至能明顯的能看到胡帥領的臉上因興奮、緊張和憤怒三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而劇烈顫抖,但是令人安心的是,即使內心澎湃動蕩,因為訓練有素,他的槍卻端的極其平穩(wěn)。
“終于見面了,你這個雜種——張宸綺,對嗎?!”
“哇偶,看來你們已經徹底找到了我!”
胡帥領的嘴角掛著兇狠的憤怒?!笆㈥柦o的線索已經夠詳細了,再找不到,我就不配當他兄弟了!”他既像在對對面的女人張宸綺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而張宸綺卻一點也不慌張。她一邊用槍口對著梁好的太陽穴,一邊翻著白眼,搖著頭?!澳沁@就是我的失禮了。如果我知道有客人要來,我會準備一些貴重的東西。比如把楊濟瑋(白晨含的生父)的尸體運過來,讓你們好好參觀,款待你們,這些都是我最滿意的作品。現(xiàn)在這個場面——額,實在有點寒酸?!?p> 而胡帥領已經在也不想聽這個女人說一句話了?!胺畔聵?!閉上你的嘴!”他大吼道,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逼近她。
而張宸綺卻一點也不愿意停止。
“我還沒說完呢。如果你愿意的話,請代我向盛陽博士道歉。我通常不喜歡給我的客人送些告別禮物,但是他的頭腦確實聰明,他竟然逃脫了,這還是我第一次失手,所以我忍不住想要補送他點什么來表揚他的勇氣和膽識。真有趣。他被輸了多少血?他的手還會恢復正常嗎?我很好奇,畢竟這種自救方法實在有些血腥。也許真的像白晨含說的那樣,盛陽博士其實也有殘忍的一面……”
“你這個變,態(tài),你才是那樣的人!……”胡帥領的槍口開始顫抖。
“不要聽她的!她在激你!”凌子悅急切的說。而胡帥領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不停的以小碎步逼近張宸綺,并且全神貫注的瞅準開槍的機會。
“呵呵,你們不就是想抓我嗎,何必這么麻煩?”
張宸綺說著,而后,似乎已經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她竟然主動伸出了雙手,將盛陽的槍甩手扔在了地上。并使勁的推了一把梁好的后背。
梁好立刻踉蹌著撲向前,差點摔倒。
胡帥領等人對張宸綺的“自首”感到詫異,但他還是一秒就反應了回來,他迅速的將梁好開拉回自己的身后,而就在同一時間,張宸綺已經被涌上來的幾名警察鉗制住,她的雙手瞬間被手銬反手拷在身后。
“慢點,慢點。”即使被壓著身體,張宸綺依然將眼睛瞇成一條細縫,仰著自鳴得意的臉說。
“我確實……不太正常,我時候我自己都能感覺得。所以警察先生,我想你用你自己的話告訴我,我是典型的精神病患者嗎?”
“去你媽的??!”胡帥領青筋盡顯,他幾乎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的憤怒。他一把從他的同事手中接過張宸綺,扭住她胳膊。那一瞬間,胡帥領想起了她對盛陽做的一切,他恨不得當時就將給她一巴掌、把她的胳膊的骨頭捏碎。
而張宸綺卻對胡帥領的暴躁絲毫沒有反應,她依舊笑呵呵。
“呵呵,我希望我是,這樣我就不會被判死刑了,我就可以接著和你們玩了。還有,我實在忍不住想提醒你們,盛陽博士好像對我之前的某句話產生了誤解,是哪句,你們很快就會知道??梢越o你們個提示——他的那把槍,我可是用了三次!”
最后,當張宸綺被警車帶走時,胡帥領和梁好都看到她的腮上的肉往上擠壓著,臉上掛上了更加愉悅的、恐怖的笑容,好像她才是勝利者,在警車開走前,她甚至用開心的他們說了聲“再見”——就像她對方宇時那樣,她臉上的那扭曲的笑和莫名的自信與白晨含當年被逮捕時極其相似,但是,他們每個人都知道,在某種程度上,她又比白晨含更加危險和驚悚——因為她已經完全喪失了現(xiàn)實感,如同精神錯亂、只以殺人和折磨人為樂趣的“喪尸”。這讓他們每個人都極不舒服。胡帥領甚至從心底涌上一種說不清楚的畏懼和后怕。
“你沒事吧,妹子……”
看著警車遠離的方向,胡帥領詢問梁好的語氣里依舊帶著對張宸綺的怒氣。
“盛陽在哪?”
直到此刻,梁好再也忍不住了。她的眼睛里早就已經布滿了血絲。
“盛陽……受了傷,但是沒有生命危險,他在醫(yī)院。”
直到此刻,似乎所有的感覺都不叫感覺了,所有的害怕和恐懼也都在這一刻崩散,梁好突然感覺到了重生般的輕松。她瞬間就揪起胡帥領的T恤,埋進胡帥領的胸膛哭泣起來。濃密的睫毛下滿是串串的淚水,淚痕一直在達到略微蒼白的嘴唇邊,在黑暗中的雨夜里閃爍著無力的卻又渴求的光。
梁好只覺得,她再也受不了這樣的等待與折磨了……
*
凌晨四點的時候,所有人都返回了警局和醫(yī)院。
曾經缺了一半的月亮也慢慢的圓了起來。但是,卻始終少了那么一點。此刻,夜正濃,夜雨也下的正緊,車燈在雨夜里就像黑窗里點亮的一盞燭火。
在回醫(yī)院的路上,梁好始終緊張的盯著前方的被雨刷不停的剮著的前方路的玻璃,還有那一團團在車燈的照射下恍恍惚惚的雨簾,想著雨是怎樣開啟悲歡離合,此刻都靜化成一種聲音,一種形式,在空氣里傳播。
梁好從來沒有這樣多愁善感過。幸好凌子悅陪著她,一路上始終握著她的手。
而在她們前面,開車的胡帥領也是一路沉默,不過他想的則比較多。
胡帥領的腦子卻不停的回想著女人特意提醒他們的,盛陽誤解了她的話,以及她用了三次盛陽的配槍的這個消息。
誤解了什么話?
槍使用了三次……?
哪三次?
如果第一次是指張宸綺殺方宇時,用盛陽的槍射傷了他的大腿、第二次是指她不久之前用槍威脅梁好的話……
那么還有一次是什么?
她還用盛陽的槍干了什么?
對了,還有她那時說的話——
“我通常不喜歡給我的客人送些告別禮物,但是他的頭腦確實聰明,他竟然逃脫了?這還是我第一次失手,所以我忍不住想要補送他點什么來表揚他的勇氣和膽識?!?p> 補送……禮物?
他媽的!
胡帥領只覺得不安,他猛錘了一下方向盤,想要把那灼燒他心臟的不詳?shù)母杏X擦去,但是他的思想?yún)s總是會兜兜轉轉的再次回到這個問題上。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他只能說那是一種非常糟糕的預感,他不能承認,甚至,他不能面對——直到,他們前腳剛剛邁進醫(yī)院,他們就接到了來自關海濱的電話。
胡帥領立刻就感覺到了關海濱長久不說話中透露出的古怪。
“老關……是不是……”仿佛預感已經被無言的驗證了一般,胡帥領艱難的咽下一口口水,只覺得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因為根據(jù)分工,胡帥領很清楚關海濱去干什么了。
過了好一會。關海濱才慢慢的開了口。
“是……”
那一瞬間仿佛是永恒。
胡帥領想哭。
而后幾乎是不受控制的,眼淚就真的從他的眼角流了出來。
梁好從來沒有看到過健壯的胡帥領悲傷成這個樣子過……
“帥領……怎么了?”梁好輕輕的,試探的的問,不知道是被胡帥領的情緒帶動了,還是她也有了預感,她的眼角也再次濕潤起來。她的身體也再次開始微微顫抖……
胡帥領卻只是搖搖頭,背過了身?!拔摇疫€有事……小好,你們先進去吧……”
梁好卻一把抓住了胡帥領想要逃跑的胳膊,對上他的眼睛。
“告訴我……”
胡帥領的眼睛紅的幾乎都沒有了眼白?!懊?,妹子……”胡帥領想告訴梁好,但是艱難的張開干涸的嘴片之后,他只說了一句,就再也說不下去了。他的顫抖的話變成了一攤顫抖的眼淚,因為他心知肚明,即使盛陽平安了,張宸綺被逮捕了,梁好被救出來了,但是這也不能說是他們的勝利。畢竟……他們還是晚了一步,遺憾已經造成了,而且,對于盛陽而言,這個傷害和打擊將永遠無法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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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彈道鑒定結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