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再度監(jiān)國(第一更)
許敬宗屬意許彥伯前來送信,本質上只是為了向李弘示好,再說的遠一點則是為了身后事。生時位極人臣,死后他也想有所殊榮。
前段時間他急流勇退,其實不論是參政已成常態(tài)的武皇后還是李義府都對他有所不滿,但自家人知自家事,許敬宗的身體狀況他自己如何不清楚?
他這一輩子為自己而活,年老時方才在仕途上得志,難不成真要死在任上?
自從許敬宗預感到李義府會出事之后,他已經(jīng)漸漸地一步步疏遠了與李義府的關系,但朝野間對二人的共識不是他所能打破的,與李義府輕易擇不開關系??傆腥嗽诹R李義府的時候捎帶上他,難道真當他什么都不知道?
許敬宗現(xiàn)在仍知西臺事,李義府出事就出事,他生怕會被李義府牽連到,多年的政治盟友關系那是說斷絕就能斷絕的,況且即便是而今,兩人的關系也非?!坝押谩薄?p> 在李弘面見許彥伯的前夕,高陵令張敬業(yè)猝死的的公文已經(jīng)呈到了皇帝面前,畢竟是京畿之地的縣令,一經(jīng)上報,沒人敢想著故意欺瞞皇帝。
李治乍一見此事,第一時間詢問起了旁邊的侍臣,當時在皇帝身邊的侍臣是宰相許圉師,見皇帝詢問,許圉師答道:“張敬業(yè)死不足惜,然李義府殊無人臣之禮,自古借圣人之勢作威作福者,無出其右!”
許圉師原本就是門下侍郎,李治放棄親征后沒多久他就正式升為侍中,現(xiàn)在被稱作左相。
伴隨著許圉師擲地有聲的言辭,政事堂相公們之間脆弱的和平正式宣告破裂。
倘若李弘在現(xiàn)場聽到許圉師的話,便會理解為什么早先門下省的給事中趙仁本會在自己面前表露出對李義府的不滿,原來背后還有門下省的實際掌權者許圉師的支持。
李治明面上對許圉師的言辭不置可否,但許圉師明白,皇帝心中是有怒氣的,否則按照以往李治說不得要為李義府辯護兩句。
兩位宰相斗法,殃及到的不只是池魚。政事堂的其他宰相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響,至于暗地里有哪些參與了些斗爭,李弘根本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的老師張文瓘一直保持中立,他雖是太子師,但因為資歷的關系,在朝堂上的實際影響力并不如其他宰相。
也有不得不身涉其中的,如許敬宗,即便他想置身事外,那也得許圉師相信才行啊!他又不可能跑到許圉師面前去敞開心扉。
大概李治也對宰相們暗地里的攻訐感到厭煩了,十月剛到,李治便宣布要幸驪山溫湯,而李弘則要留在長安監(jiān)國。
李弘已經(jīng)不是官場小白,當然知道太子監(jiān)國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會變得更累,而皇帝則光明正大的忙里偷閑去泡溫泉。
皇帝讓李弘監(jiān)國的目的主要是增長李弘從政的經(jīng)驗,至于監(jiān)國的權利……就詔書的內容而言,其實和李弘五日一次的決事權力沒什么區(qū)別。
當然也有區(qū)別,比如皇帝離京后,平日里的常朝也就罷了,每月的朔望朝總是避免不了的,皇帝不在,李弘可以代替皇帝上朝?;实鄣奈恢镁蛣e想坐了,但可以在旁邊辟出一個側席。視諸司奏事時也不用留在宮門下,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入武德殿。
總的來說,監(jiān)國對李弘來說實則是頗有新鮮感的一件事,現(xiàn)在讓他處理政務他絕不會再緊張了。三省六部制相當完善,遇事不決還有宰相可問。而今吏治還算清明,只要李弘不任意妄為,監(jiān)國時一點問題都不會有。
而且真要有什么大事,那肯定第一時間送到皇帝御前決斷,即便皇帝身體不適,還有一直樂意為皇帝分擔朝政壓力的武后呢!
歸根結底,這次的監(jiān)國對李弘來說只是增長經(jīng)驗罷了,這時候即便李治真給他決斷六品及以下官員的任免升遷的權力,他也不一定敢用。要知道,上縣縣令也不過是從六品下,這在地方上就已經(jīng)是一縣之父母,能深刻影響百姓生計的大官了。
李治既然不是完全放權,那么理所當然的,幾位宰相隨駕去驪山溫湯,幾位宰相留守長安輔佐李弘。
臨行之前,李治與武后還不放心,把李弘招到面前耳提面命一番,他們倆生怕上回李弘虎頭蛇尾的第一次監(jiān)國時出現(xiàn)的問題再度重演。
這回雖說兩人都覺得問題不大,但還是忍不住要把李弘叫來囑托一遍。
李弘倒是沒啥大問題,他就是想了解了解這時代的溫湯是啥樣的,有沒有混浴啥的……前者他倒是滿懷好奇地說了出來,至于后者……李弘決定藏在心里,至少他知道一點——皇帝皇后共用一個溫湯池。
皇帝幸溫湯,即便是數(shù)月大的李旭輪都要跟隨,留守長安的宰相有四位,許敬宗、許圉師、劉祥道、張文瓘,其他幾位宰相皆要同去驪山。
皇帝出發(fā)后沒兩天,北方傳來消息,鐵勒道行軍總管鄭仁泰率騎兵一萬四千追逐鐵勒余眾至漠北,只回來了八百余騎。
蓋因進入沙漠時所攜帶的輜重不足,在沙漠中失去敵軍行蹤,恰逢大雪,饑寒交迫,等到入關時,只余八百騎。
加急戰(zhàn)報傳來,朝中頓時一片嘩然。與袁公瑜同為御史中丞的楊德裔便公然說道:“自圣朝蕩平天下以來,東征西太,從未有過如此之敗績,亦未有如甚于鄭仁泰此行之損威挫銳者!”就差等鄭仁泰班師回京后指著他的鼻子罵“蠢貨”、“庸才”了。
隨后詳細的戰(zhàn)報傳來,披露了更多信息。
起初,思結、多覽葛等鐵勒部落同樣駐守在天山,見鄭仁泰率大軍至,便欲投降。
彼時薛仁貴已經(jīng)下令坑殺了前頭的十萬余人,但思結等部還未曾知曉,否則早就一哄而散了。
但鄭仁泰不接受投降,意欲擄掠其輜重家當以勞軍,大概也有不想讓副總管薛仁貴專美于前的意思,這下,思結等部真的一哄而散,各自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