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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嘯

第二十三章 情致煤礦交忘年 少年老叟結金蘭(二)

煤嘯 編劇老萬 4143 2019-11-12 14:50:11

  喬龍開始隨便亂抓起來,隨手在地上抓了一把,先是抓了一把土,卻發(fā)現(xiàn)這里的土是濕漉漉的,像是沙子,并不像土;好不容易抓到一塊石頭,又分不清手里抓到的是石塊還是煤塊,只是感覺像煤塊并不像石塊,因為雖然辨別不出是什么顏色,但手上的石塊明顯重量很輕。他隨手再抓一塊石塊,還是這種感覺,一下子高興起來,再抓一塊,依然如此……

  喬龍驟然明白了,這和他在井上拿過的那塊煤的感覺是完全一樣的,這是煤塊,絕不是石頭。他頓時欣喜若狂,迅速解開身上的炸藥包,把它安放在煤堆上,向井上張望著,拉動了綁在腰間的繩索。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井上的人們正在無比緊張的時候,拴在井架上的繩索上的鈴鐺響了。大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仔細查看繩索,繩子在抖動,鈴鐺在繼續(xù)作響,大家這才確認是井下的喬龍在晃動繩子,一個個臉上頓時都樂開了花。眾人急忙伸手抓住繩子,要合力把喬龍拽上來。

  上下合力,喬龍很快就從井下上來了。

  但見他滿身滿臉的黑,懷里還塞了一塊煤炭,除了眼睛和牙能看見白白的顏色外,已經(jīng)整個都變成了一個黑乎乎的人。

  大家看著喬龍的樣子哈哈大笑,喬龍把懷里的煤塊遞給栓柱以后,被大家笑的有些莫名其妙,怔怔地問大家:“你們都笑啥?”

  潘本淵哈哈大笑說:“哈哈哈!快去洗洗!哈哈哈!快去洗洗!走走走!我要親自給你洗,都快成黑人了!哈哈哈!”

  喬龍看看自己的手,忍不住也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潘本淵拉著喬龍就向工棚走去,栓柱見狀忍住笑,快速把喬龍拿上來的煤塊放到樣板間,返回來開心地問道:“四爺!要不要馬上爆破?”

  潘本淵不假思索地說:“當然要!這是我小兄弟的功勞!”

  栓柱高聲喊道:“工友們注意了!我現(xiàn)在就要爆破,大家趕緊都到工棚里去!”

  眾人紛紛隨著喬龍和潘本淵都向工棚走去。

  栓柱把炮線綁在一個爆破開關上,蹲在一處,高聲喊道:“大家都趴下!”

  眾人聽話地都趴在工棚四周。

  栓柱扭動了開關,“轟隆??!”一聲巨響,鉆井處塌下去了一大片,眾人高興地起來,開始歡呼雀躍。

  潘本淵激動地摟著黑黑的喬龍在那里笑,自己的西裝也頓時被染成黑的了。

  連接的五間工棚里,最里邊一間是潘本淵本人休息和辦公用的,依次往外一間是工友們睡覺休息的,緊接著一間算是工友們吃飯的食堂,還有一間是工友們的議事房,最外邊的一間是樣品展示的樣板間。

  潘本淵把喬龍帶到自己住的工棚里,房間很寬敞,里邊有一張雙人床,一張辦公桌和一只破舊的三人沙發(fā)。地中央有一只洗浴的大木桶,他先給桶里用皮管子注入了一半的水,接著又從食堂提了兩桶開水倒進去,用手感覺一下,覺得水溫差不多了,才點著油燈,讓喬龍進去洗澡。

  喬龍也不客氣,當著潘本淵的面就開始脫衣服,潘本淵掌著油燈過來觀察,看到喬龍沾過血的皮膚有些發(fā)黃發(fā)腫。

  潘本淵有一雙鷹一樣的眼睛,他斷定喬龍身上沾的是蛇血,而且身上沾有蛇污的晦毒,必須盡快消毒清理,否則,這些發(fā)黃發(fā)腫的皮膚必將潰爛,最終殃及性命。

  其實在喬龍下井之前,潘本淵就已經(jīng)看到了,他當時就想給喬龍清洗,但見喬龍血氣方剛正和栓柱斗嘴,便沒有多說什么。他知道,必須先滿足了喬龍的心愿,才能認認真真地為他清洗。

  潘本淵看著喬龍在木桶里痛快地洗澡,借故匆匆跑了出去,來到議事房。

  議事房里有一組破舊的柜子,柜子里有各種各樣的資料和物件,其中有一只柜子里堆滿了瓶瓶罐罐。這些瓶瓶罐罐里,有潘本淵為工友們準備的各種消炎藥和消毒藥,因為工友們在干活兒的時候,難免會出現(xiàn)這樣那樣的問題,及時消炎鎮(zhèn)痛是必要的。

  潘本淵拿了一個臉盆進來,從藥罐柜里取出一瓶消炎水倒進臉盆里,又拿著一瓶消毒水,端著臉盆匆匆回到自己住的工棚去了。

  潘本淵快速回到自己的工棚,喬龍正在澡桶里洗得開心,桶里的水已經(jīng)變得又黑又紅。潘本淵親自給喬龍全身用消炎藥水細心地擦洗了一遍,和藹地問道:“喬龍小兄弟,你這身上是不是沾了蛇血?。俊?p>  喬龍把自己在山洞與蟒蛇大戰(zhàn)的情況一五一十講給潘本淵聽,潘本淵聽了,一臉驚愕。

  潘本淵很熟悉周圍的地形,可以說為了探礦,他把這一帶方圓幾百里的山地都跑了個遍。他知道附近有一個神蟒嶺,但自己卻從沒有去過,因為有人說神蟒嶺上有巨蟒,專門吃人。他起初并不相信,認為神蟒嶺也許地勢險峻人跡罕至,有危險罷了,聽喬龍這么一說,他信了,還真有巨蟒,這只巨蟒已經(jīng)被眼前這位小英雄喬龍殺死了。

  雖然喬龍并不知道被自己殺死的龐然大物是個什么東西,但潘本淵從他的描述里,斷定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小伙子,就是一個在神蟒嶺上殺死巨蟒的英雄好漢,不禁肅然起敬。他相信這個孩子身上不僅有一身好武功,還有一身神力,將來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潘本淵又用消毒水認認真真地在喬龍的全身上下擦洗著,兩人無拘無束地暢談著,一老一少竟然無話不談,相交甚歡,異常投機……

  喬龍洗完澡,潘本淵特意安頓食堂為喬龍煮了面條,送到工棚里來,自己則隨便找了幾件衣服先讓喬龍穿上吃飯。在喬龍吃面條的工夫,潘本淵又從自己的皮箱里找出幾件衣服,比劃幾下,就開始動手裁剪起來。

  潘本淵是個大能人,從小出國上的洋學堂,不僅懂管理,懂鉆探技術,懂探礦采礦,一生忙碌奔波,從未娶妻成家,還因照顧自己的起居,學會了做女紅。針織,縫紉,烹飪,樣樣拿手。

  喬龍坐在桌前歡快地吃著面條,兩眼看著潘本淵直樂。

  潘本淵坐在旁邊油燈下裁剪,看看笑嘻嘻的喬龍疑惑地問道:“你傻樂什么呢?”

  喬龍笑呵呵地告訴潘本淵說,他在笑潘本淵,他穿的衣服和人們的都不一樣,人們的腰帶是纏在腰上的,而潘本淵的腰帶卻是套在脖子上的。

  潘本淵被他逗的哈哈大笑,笑過之后,耐心地告訴他說:“這不是腰帶,這是領帶,就是結在領子上的。這正是西裝和中裝的根本區(qū)別,西裝是西式服裝,是外國人帶進中國來的服裝樣式。中國商人,都喜歡穿長衫或長袍,但長衫和長袍穿著做事都不太方便,不像西式服裝,上身和下身可以分開,做起事情來,也行動自如?!?p>  喬龍聽了,感到似懂非懂。

  潘本淵看著喬龍吃的狼吞虎咽,微笑著說:“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對了,我還沒問你,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你看看你,好像幾天沒吃飯了似的。”

  喬龍做著鬼臉解釋說:“實在太餓了!我也不知道過了幾天了。從喬村出來帶了兩三天的干糧,早就吃完了,反正好長時間都沒吃飯了?!?p>  潘本淵一聽喬龍是從喬村來的,饒有興致地說:“你是喬村來的?喬村離這里不算遠哪,怎么你說你走了好幾天?”

  喬龍一聽潘本淵知道喬村,馬上興趣大增,欣喜地說道:“你還知道喬村?”

  潘本淵笑笑說:“我們考察地形的時候去過,原打算在那里建礦的,可那邊交通條件不是太好,不像李家峪這邊四通八達的。”

  喬龍開心地說:“是嘛?這可太好了!我還正愁咋回去哪。”

  潘本淵溫和地告訴他說:“從這里,大約西去不到二十里地兒吧?!笨伤⒉磺宄瑔听埑醭雒],二十里地是多遠也不知道,他看著喬龍茫然無措的樣子,又只好解釋說:“像你這樣的身手,最多一個時辰就回去了?!?p>  喬龍當時就疑惑了,他不明白,最多一個時辰的路程,為什么走山洞要走兩天半呢?

  兩人無拘無束地交談著,越談話題越多,彼此說的也都是對方感興趣的話題。他們從神蟒嶺,到服裝,到鉆探,到山洞,到煤炭,到喬村自建,到山西商人,最后又談到了包頭喬家,談到了喬龍的父親喬祖臻……

  兩人相見恨晚,談了一夜,不厭其煩。

  在說到喬祖臻的時候,潘本淵淚流滿面,竟然禁不住歇斯底里地痛哭起來:“喬老弟哎!真是懺愧呀!”

  喬龍詫異地問道:“你認識我爹?”

  潘本淵抑制不住悲痛,泣不成聲地說:“豈止認識,我們還是好兄弟?!?p>  喬龍頓時僵在那里。

  潘本淵止住悲聲說:“實不相瞞,我就是保礦公司的潘經(jīng)理,我就是保礦公司的四兄弟聯(lián)合發(fā)起人,我是其中之一,人稱潘四爺,保礦的主要發(fā)起人是咱祁縣渠家的渠大爺。這次保礦,把咱所有的山西商人全都給坑苦了呀!我對不起你爹,對不起所有支持保礦的山西商人們?。 ?p>  喬龍趕忙跪下說:“對不起!喬龍有眼無珠,冒犯四爺了!”

  潘本淵急了,上前要扶喬龍,嘴上說道:“快起來!什么冒犯不冒犯的?”喬龍惶恐地說:“您是長輩,喬龍對您大不敬了!”

  潘本淵反而笑嘻嘻地說:“就要這樣!我喜歡,扭扭捏捏的,反而顯得做作?!?p>  喬龍指指周圍問道:“那您這是……”

  潘本淵打斷他的話說:“知道你問題就多,那我就實話告訴你。這李家峪煤礦,就是咱們山西商人用命保下來的煤礦。我們一起合計著,咱那么多晉商掏錢舍命保下來的礦,自己卻連個煤礦的影子也看不見,就像你爹那樣,早早就匆匆地去了。我們總要給山西商人證明點兒什么,所以就跑到這里來開礦來了。”

  喬龍恍然大悟說:“原來是這樣??!”

  這時,栓柱推門走進來,兩人才知道到了第二天早上。栓柱悄聲說:“四爺,做飯的老劉頭說,糧食快吃完了,頂多再吃兩三天?!?p>  潘本淵聽了一臉沮喪,嘆口氣說:“唉!知道了,你先去吧。”

  栓柱轉(zhuǎn)身離去了。

  喬龍愣怔地問:“聽四爺?shù)囊馑?,你們遇到困難了?”

  潘本淵苦笑著說:“根本就不能再用困難兩個字來形容了。我們現(xiàn)在是要錢沒錢,要糧沒糧,要人沒人,已經(jīng)走上絕境了啊!你剛才沒聽栓柱說嘛,頂多再撐兩三天了。”

  喬龍急忙問道:“今天初幾?”

  潘本淵疑惑地問道:“怎么?你連今天初幾都不知道?”

  喬龍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嘟囔著說:“我是不知道嘛!”

  潘本淵起身,把窗簾拉開,讓外邊的陽光透進來,看看外邊,一字一頓地說:“今天是民國二十五年,九月二十八?!?p>  喬龍又問道:“到初一還有兩天?”

  潘本淵笑笑說:“對!還有兩天?!?p>  喬龍一拍腦門說:“我哥哥和我?guī)煾该吭鲁跻欢紩赓M義診的。”

  潘本淵詫異地說:“我們又不得病,免費義診對我們沒有什么意義?!?p>  喬龍解釋說:“哥哥和師父現(xiàn)在都在城里做生意,初一義診一定都會回來。我?guī)闳ノ覀兇澹绺缡谴彘L,你們在這里代表山西商人開礦,哥哥和師父一定會幫助你們的。”

  潘本淵聞聽,頓時激動起來,沒想到眼前這個孩子還有這樣的情懷,他上前抱住喬龍說:“小兄弟!你可真是我的貴人喲!”

  喬龍?zhí)煺娴卣f:“不是啥貴人,咱們就算交個朋友吧!”

  潘本淵一下子愣住了,旋即又哈哈大笑起來,開心地說:“好好好!咱們就正式交個結拜朋友,異姓兄弟,做一對兒行俠仗義的忘年交,好朋友!好不好???哈哈哈哈!”

  一句話,說得喬龍渾身感覺熱血沸騰。

  潘本淵和喬龍一老一少兩個人,就這樣認認真真地交談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天一亮,兩人還欣然來到李家峪礦外,竟然煞有介事地對天盟誓,歃血為盟,義結金蘭,商定要一起為晉商為百姓行俠仗義。

編劇老萬

晉商沒落之后,傳承了“誠信經(jīng)營,大義行商,為天下先”的晉商精神。誠信經(jīng)營,童叟無欺是晉商之道;大義行商,抵御外侮是晉商之根;為天下先,利國利民是晉商之本。國家興,則商興,商運隨國運而興衰。本書要表達的是煤魂:一塊煤炭,黑黑的,看似其貌不揚,卻形成于千百萬年前的古生代、中生代和新生代,承載著地球厚重的歷史,有著一種靈魂。一種燃燒自己,挫骨揚灰,為人類進步帶來光明、溫暖和動能的靈魂。這樣的靈魂,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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