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靜自從老太太那頭出來后,便閉門又認真思索了幾日,想通了后隨后才緩緩踏出了留意院的大門。
這日溫靜穿著老太太賞賜的狐貍毛制作而成的披風(fēng),打算去給老太太那頭坐坐,路過亭子時遇到了正在亭子坐著的溫情。
溫情倚靠在亭子邊的椅子邊,身穿著赤紅色的外披風(fēng),頭上帶著珍珠定步搖,眼神迷離地看著結(jié)冰的湖面,潔白無瑕的雪景里她猶如一朵盛開的紅花,佇立在那里,安靜而美麗。
溫靜看得有些入神,卻不知溫情的視線已經(jīng)從冰冷的湖面離開,臉上帶笑意,走向溫靜,道:“妹妹,怎么在這里?路過嗎?”
溫靜這才回過神來,對著溫情福了福身,道:“姐姐?!?p> “快起來,你還沒說呢?這天冷得很,特別是在這湖邊,更冷了,仔細凍著?!睖厍闇芈暤牡?。
溫靜低頭看著自己粉色的繡花鞋沾染上的白雪,一時不知道怎么回溫情。
倒是身邊的西微開了口,道:“不勞大小姐擔(dān)心,我們小姐有老太太賞賜的狐貍披風(fēng)在,冷不著的,倒是大小姐,今兒怎么穿的如此清涼,太太那日給大小姐的披風(fēng)呢?怎么沒見大小姐穿出來,這天冷著呢,仔細凍著了。”
“放肆,大小姐問二小姐話,什么時候輪到你這個丫頭說話了?!睖厍橐慌缘那嗲啵犞魑⒌脑?,生氣地道。
溫靜一聽,又見青青毫不客氣地樣子,身邊的溫情也不見阻止,突覺得有些生氣,道:“西微是我的貼身丫頭,自是代表著我,不知姐姐身邊這位姐姐是什么意思?!?p> “你……”
“青青!”溫情伸手擋住了要朝前的青青,給她示意一個退下的表情。
隨后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道:“靜妹妹,莫要生氣,青青性子比較急,并無他意,我替她向你道歉?!?p> “哼!雖然母親疼愛姐姐,可是這是溫府,并不是姐姐的怡紅院,莫要讓那些個不干不凈出身的人壞了姐姐的名聲。”溫靜理直氣壯地道。
“就是,大小姐還是多多聽我們小姐的建議吧,什么樣的人,便該呆在什么地方,別總妄想一些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蔽魑⒌靡獾氐?。
溫情一聽,臉色漸漸蒼白了起來,一旁的青青生氣地想要上前去撕了西微那張得意的臉,卻被前面的溫情死死的擋住了。
溫情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對著溫靜道:“妹妹說的及是,姐姐會好好注意的,只是妹妹這丫頭嘴巴利索得很,倒是不像個丫頭,姐姐今日一見,還以為是府里的哪個小姐呢?”
“小姐,西微不敢,大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這是在挑撥奴婢和奴婢小姐的關(guān)系么?”
“西微自入府來便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服侍著小姐,心中絕不敢有逾越之意,今大小姐如此說奴婢,奴婢不堪受辱,不如死了算了,”說了便哭了死來,起身準備去撞亭子邊的柱子,被一旁的溫靜一把拉住阻止了。
溫靜著急地拉著西微道:“你這是做什么,你跟著我多久了,怎如此沉不住氣,我有不信你之意么?這便要了結(jié)了性命,你叫我該如何?”
西微一聽,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溫靜見西微沒在繼續(xù)動作,便起身對著溫情道:“我對姐姐隨不算特別好,但是還有的尊重和禮節(jié)我什么都不會少,卻不知姐姐這又是為何,要對我身邊的丫頭如此苛刻,不知妹妹是哪里得罪了姐姐?請姐姐明說?!?p> “這……妹妹息怒,姐姐失言了?!睖厍榘櫫税櫭碱^,沒想到西微會如此激進,倒是有些后悔說了些話,于是對著溫靜福身行了以表歉意。
溫靜冷笑了一聲,拉起在地上默默哭泣的西微,對著溫情道:“姐姐好生管好自己身邊的人吧,今日是妹妹打擾姐姐了,姐姐自便,妹妹便先走了。”
說完便扶著西微轉(zhuǎn)身離去,就溫情一人在雪花飄零的亭子的空地里,蒼白著一張臉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
“小姐……”青青心疼地看著,失魂落魄的溫情。
溫情回頭給她一個蒼白的微笑,道:“嗯……”
“小姐,不如回怡紅院吧,至少那里……今日小姐可是為了二小姐好呀,那身邊那丫頭,一看便不是個好?!鼻嗲嗉t著眼眶道。
“你以為……去哪里便好過了么?我這張臉,早就決定著我不可以左右自己的一生了?!闭f著伸出凍得發(fā)紅的手,摸了摸自己蒼白的臉。
“該說的我說了,該提醒也提醒,也算有按照夫人的意思,去指點溫靜了。唉……”
“可是……”青青忍淚道。
“沒有可是,我的一生都是被推著走的。左右不過都是為了實現(xiàn)母親死前的諾言,好好活著。”溫情傷情地垂下眼眸。
青青知她又想起了栩墨,這個世界上與她無血緣關(guān)系,卻最疼愛她的人,自從栩墨病死后溫情就像死去了一樣,活著像一個空軀體,見溫情盯著冰冷的湖面失了神。
青青走到她的身邊,拿著被她放置在一邊的手爐,放在她的手中道:“小姐,要拿好,莫要凍著了,這樣栩姨在天上才能安心?!?p> 溫情看著手中的爐子,笑出了聲,隨后又似乎紅了眼眶,輕輕地道:“是呀,天上的母親會心疼的。”
青青心疼地看著,卻了解溫情向來強勢,不愿讓人看見她的眼淚,便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為她打著一把赤紅色的傘。
溫情看了一會湖面,一陣冷風(fēng)拂過她的臉,烏黑的秀發(fā)上粘上了意外飄進傘內(nèi)的白雪,她伸手去接傘外的雪。
直到剛回暖的手中,再此被白雪冷透,失去了手中的知覺,才緩緩收回自己的手,對著身后的青青道:“天冷了,該回院子去了?!?p> 青青點了點頭,跟隨著她的腳步,在雪白的路上踏出一個沉重的腳印,傘輕輕地為前方的溫情遮擋著風(fēng)雪,赤紅色的披風(fēng)隨冷風(fēng)飄揚,頭上的珍珠定步搖相互敲擊著,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她的身姿挺拔而直立,像在走上了一條沒有回頭路的不歸路,漫長而又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