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天劍在江湖名劍譜上排名第六,其劍名鈞天二字出自于九野,中央鈞天之名。
在江湖上,鈞天劍就代表了李問寒。
聶于桑對這些全不懂,雖然與李問寒相識有一夜加半個白天,但是還真沒有在意過他手里拿的劍,他突然就對名劍譜有些好奇,想知道這究竟是個什么榜。
許是看出來他的疑問,封萩開口說:“名劍譜是四十多年前傳奇劍仙邱鶴離所著,里面記錄了十把絕世名劍,包括劍的重量、特征、花紋、鑄劍師、歷任劍主等等,你就去街上隨便找家賣書的店,花個十幾文錢就能買到?!?p> 聶于桑一時無語,恰好柳鳶鳶回來,話題就此打住。
待吃完飯,聶于桑留下來幫莫憂收拾東西,他沒什么衣物,但是各種瓶瓶罐罐的藥卻是一大堆,光用藥箱裝了還沒完,余下的全放進(jìn)包裹里。
好在李府有馬車來接,倒省了要拎一路的辛苦。
李家老爺子不在,去并州參加老友的壽宴去了,把李家大公子李問風(fēng)也帶去了,李老爺子就兩個兒子,妻子又早逝,府里并無女主人,如今府中當(dāng)家做主的就李問寒一個人,自然放肆了些。
封萩晚上想吃燒烤,他就命人直接在院子里生起了火堆,說是用爐子鐵絲來烤,過于精細(xì),不如直接架在火上烤出來有滋有味。
莫憂不過半天就和封萩混熟了,倆人又都是喜歡吃肉的,烤肉這種活計用不著他倆來,因此只負(fù)責(zé)吃就行。
封萩吃得滿嘴油光,低頭注意到莫憂的手,就把心里的好奇問出來了:“對了,早就想問了,你手上干嘛纏這些布條?這大熱的天,不覺得悶得慌嗎?”
莫憂鼓著半邊腮幫子,含糊道:“我身上帶毒,別人不能碰到我,只好把手裹住,防止我不小心碰了別人?!?p> “什么毒這么霸道?”封萩皺眉問。
“悲回風(fēng)?!?p> “哦,悲回風(fēng)?!狈馊c點(diǎn)點(diǎn)頭,拿著串烤鹿肉正要低頭繼續(xù)吃,嘴唇才碰到肉,猛地抬起頭失聲叫出來:“悲回風(fēng)?”
聶于桑差點(diǎn)被她嚇得割到手,放下刀子問:“你們說什么呢?”
李問寒一臉凝重:“你中了悲回風(fēng)?”
莫憂卻是毫不在意,笑了笑說:“我哥說我剛出生就中了這毒,他把我?guī)У綆煾改莾?,師父很厲害的,雖然中了這毒,但我還是平平安安活到了十八歲?!?p> “悲回風(fēng)本就不是見血封喉的毒藥,但是它能被稱之為天下第一奇毒,不僅僅是因?yàn)樗鼰o解?!狈馊c也吃不下去烤肉了,她抹了把嘴,說:“折磨,它能折磨你二十年,再殺死你?!?p> 聶于桑的眉頭皺得已經(jīng)能夾死蚊子了,他不知道悲回風(fēng)是什么霸道的毒藥,但是聽封萩這么說,就知道絕非善類,一瞬間,他什么好心情也沒有了。
火堆還在燒著,發(fā)出噼啪聲,整個院子里卻忽然安靜下來。
“你身上……”封萩曾在典籍里看到過,中了悲回風(fēng)的人,全身皮膚都會潰爛,這個潰爛過程最長會持續(xù)二十年,到死去的時候,已經(jīng)不成人形,只是一團(tuán)爛肉。
她深吸了口氣,想自己動手求證,卻又不敢,怕傷到莫憂。
“我身上沒爛,我?guī)煾负軈柡Γ呀?jīng)配出來悲回風(fēng)的解藥了,就是還差幾味藥,我這次出來不僅僅是找我哥,還要找藥,解我身上的毒?!蹦獞n怕他們不信,擼起袖子給他們看,借著火光,可以看清他胳膊上皮膚完好,沒有半點(diǎn)潰爛的跡象。
“你嚇?biāo)牢伊??!狈馊c拍著心口猛地松了口氣,方才繃得太緊,這會兒她說話都快沒力氣了。
“真沒事?”聶于桑不放心地問。
“沒事,師父說了,毒圣既然能為了報仇,用二十年研制出天下第一奇毒,那他為了自己徒弟的命,也能在二十年之內(nèi)研制出解藥。”
“令師是?”李問寒心中有了猜測,但不確定。
“張季齋?!?p> 李問寒露出笑:“原來你是邪醫(yī)的弟子?!?p> 聶于桑卻始終沉著臉,到吃完烤肉各自回房,也沒有露出笑臉。
他的房間與莫憂的挨著,出門不過幾步路,敲了門之后沒一會兒莫憂就過來開門了,屋里一股藥味兒撲鼻而來,聶于桑皺眉問:“你在做什么?”
“配藥?!蹦獞n請他進(jìn)去,指著屋里的浴桶說:“是藥浴,用來抑制毒性?!?p> “你身上真沒事?”聶于桑過來就是為了確認(rèn),方才只看到了手臂,他不放心。
“沒有,不信你看?!边@回在屋里,莫憂直接把上衣脫了,露出稍顯瘦弱的身板,轉(zhuǎn)了一圈給聶于??磦€清楚,邊說道:“哥你不用擔(dān)心,等回頭我把藥找齊了就能配出解藥,到時候毒解了,我就再也不用怕別人碰我?!?p> “都是有哪些藥?我跟你一起去找。”聶于桑瞬間就做好了決定。
“還差三味藥,冰魄花,碧血草,玉蝶春,但都是些難得的藥,我還不知道去哪里找,回頭我去陳州,到攬月樓問問。”莫憂說完又傻笑起來:“哥,你們對我真好,師父還說外面都是壞人,叫我小心些,不能輕易相信別人,但是我這一路上遇到的都是好人?!?p> 聶于桑心里一軟,忍不住摸摸他的腦袋,說:“那你快點(diǎn)泡澡,我就不打擾了?!?p> “好?!蹦獞n乖巧地點(diǎn)點(diǎn)頭,眼睛亮亮的。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甭櫽谏H滩蛔≌f道。
莫憂一愣,隨即笑起來:“哥你真好。”
出了門,站在廊下,聶于桑望著天上明月出神,良久才嘆了口氣。這是他師兄的弟弟,也是他的弟弟,可以說是他僅有的親人了,哪怕他們認(rèn)識才一天不到,但是聶于桑也不想看到他唯一的親人再出事。
晨起,旭日東升。
李府后院的石榴林是李問寒練劍的地方,如今正值六月,石榴花開滿了枝頭,紅艷艷的仿佛火一樣,在這火色之中,有一女子漫步,她穿著一身素雅的青衣,面上覆紗,只露出一雙秋水般的眼眸。
“你來了。”李問寒從身后抱住她。
女子沒有說話,羽睫輕顫,眼睛里只有枝頭的那一朵石榴花。
“我好想你。”李問寒把頭埋在她脖頸,嗅著她身上的花香,一時分不清究竟是石榴花的香,還是她的香。
“放開?!迸咏K于開口,聲音清冷。
“不放?!?p> “有事?”
“你知道莫元修嗎?”李問寒忽然問。
女子似乎愣了一下神,不小心將石榴花揪下,她看看躺在掌心的花,久久沒有開口。
她不說話,李問寒便自顧自說道:“昨日新結(jié)識了一位小友,他找哥哥,但莫元修這個名字我也沒聽過,就想問問你,似乎是與凈月宗有淵源。”
女子搖了搖頭,答:“不知道?!?p> “那看來只能去攬月樓問問了,希望這位小友能早日找到哥哥?!?p> “你很喜歡他?”女子問。
“許久沒在江湖上見到這么單純的人了,況且封萩還挺喜歡他,我這個做哥哥的,怎么也要幫上一幫吧!”李問寒說著抬手將她的臉轉(zhuǎn)過來。
女子眉頭輕蹙,看著他沒說話。
李問寒低頭,隔著面紗在她嘴唇親了一下,才親完一股危機(jī)感襲上心頭,他幾乎是立刻撤身后退,但還是沒避開,滿天花葉劈頭蓋臉地?fù)湎蛩?,?dāng)頭砸下,李問寒腳下一滑,整個人仰頭栽倒。
風(fēng)過,石榴林再次恢復(fù)安靜。
女子緩步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總是記不住教訓(xùn)?!?p> 李問寒笑起來,趁女子不備,抓住她裙角一扯,翻身將人壓在了身下。
“起開。”女子雙手推著他胸膛,眼神卻十分平靜。
“不要。”李問寒纏著她,說什么也不放。
女子便也不再多言,任他抱著,只是提醒李問寒:“有人來了?!?p> 李問寒也察覺到了,無奈嘆了口氣,剛起身,趁他沒留意,女子已經(jīng)飛身離去。
沒過一會兒,封萩蹦蹦跳跳地進(jìn)來,看到滿地的殘枝敗葉,愣了一下,問:“哥你這是做什么了?”
“練劍?!崩顔柡话驼婆脑谒~頭,推著她往林子外面走,邊走邊說:“還以為你睡到日上三竿才會醒,這么早過來找我,有什么事說吧!”
封萩把他的手掰開,倒退著走,說:“我沒事,過來喊你吃飯。”
李問寒把她提溜過來,說:“好好走路。”
“我就是在好好走路?!狈馊c沖他做鬼臉,不小心衣服被枝子掛住,她看滿枝頭的石榴花開得實(shí)在好看,好奇問:“哥,這結(jié)出來的石榴好不好吃呀?”
“好吃?!?p> “那回頭我也要嘗嘗?!狈馊c立刻說。
“怎么?不回家了?”李問寒抬起手作勢要敲她。
封萩急忙躲開,理直氣壯道:“我才來一天哥你就要趕我走,有你這樣當(dāng)哥哥的嗎?”
“好好好,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但是有件事你得聽我的,回頭給你大伯寫封信,他信里對你不放心,我也不好說什么,你自己回一封,告訴他在這里住著,什么時候回去,自己掂量著寫?!?p> “我就知道他會給你寫信?!狈馊c撅著嘴咕噥道。
“你離家出走,最擔(dān)心的就是他了,寫信給我不是人之常情?你呀!忒不省心。”李問寒順勢在她頭上揉了一把,不小心手勁過大,把封萩剛梳好的頭發(fā)揉亂了。
她氣呼呼地瞪著李問寒,跳起來也要揉他頭發(fā),可惜個子沒他高,加上李問寒又躲,蹦了幾次都沒挨到,氣得封萩一路上都沒理他。
藤蘿餅
悲回風(fēng)這個名比較文藝,是想起屈原的《悲回風(fēng)》給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