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封萩所說,李問寒確實是在晚上追上他們的,一人一馬,還沒到就先聽見了馬蹄聲。
因為沒趕到附近城鎮(zhèn),晚上他們是在林子里露宿,燃著火堆,在黑夜里無比明顯。
李問寒剛下馬,抓起一把石子就朝封萩扔去。
“哎,哥你干嘛?”封萩跳著腳躲開,看李問寒舉起劍要抽她,嚇得急忙往聶于桑身后躲,邊躲還邊說:“哥你冷靜一點,我就是想去塞北,你又不讓我去,我能有什么辦法嘛!”
“什么辦法?你鬼主意多著呢!”李問寒繞到后面拿劍柄敲她腿上。
封萩疼得直叫,扳著聶于桑肩膀讓他直面李問寒,自己則又躲到他身后,向李問寒求饒:“哥,我錯了,真疼,你別打了?!?p> 李問寒冷笑,轉手要繞過聶于桑的腿去打封萩,嚇得封萩一下子跳起來,撲在聶于桑背上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哥,就這一次,我下回再也不敢了?!?p> 聶于桑夾在他倆中間一臉無奈,偏偏封萩在他背上還不老實,一蹦一跳的,凈勒他脖子,如此幾下聶于桑終于受不了了,把封萩往上一顛,托著她腿把人背起來了。
封萩一下子愣住了,她趴在聶于桑背上,也忘了要躲李問寒,就感覺臉燒得慌。
“放她下來?!崩顔柡煊X到不妥,立刻對聶于桑說。
“你快放開我?!狈馊c推了推他的肩膀,也說。
聶于桑一時沖動,正有些騎虎難下,聞言忙松開手,等封萩下來站好,他下意識扭頭看了她一眼,感覺心里那種怪異的感覺不增反減,頓時也不敢再靠近她,轉身去火堆前坐下了。
李問寒過來拽住封萩手腕,把她拉到火堆邊,與聶于桑對面坐著,剛想要說她幾句,莫憂卻向他遞過來一串烤好的肉,把李問寒的話全給堵住了,他只得先接過肉串,向莫憂道謝。
“你別打封萩,她是女孩子,細皮嫩肉的,哪里經(jīng)得起你拿劍鞘打?!蹦獞n說。
“我……”李問寒還真不知道怎么解釋,方才他是拿劍鞘敲了封萩的腿,但是他控制著力道,頂多就是留下一道紅印子,叫她長教訓,現(xiàn)在怎么就成了莫憂對他說教?
“哥,我雖然偷跑出來不對,可你也不能真打吧?”封萩也跟著抱怨起來。
李問寒板起臉看著她,封萩立馬躲到莫憂身邊,隨即便聽莫憂說:“你又嚇她,怎么能這樣對妹妹?”
李問寒一口氣憋在心里,半響,默默低頭吃肉,不說話了。
看到他吃癟,柳鳶鳶扭過頭,掩唇偷笑起來。
“哥,你發(fā)什么呆呢?”莫憂把一包蜜餞遞過去:“這個可好吃了,你嘗嘗?!?p> “謝謝?!甭櫽谏3π?,收斂起心神,轉而說:“等會兒我來守夜。”
“行,后半夜我來守?!崩顔柡f。
“我也要吃蜜餞。”封萩朝聶于桑伸出手,等他遞給自己。
聶于桑抓了一把傾身給她,隨后將蜜餞包好,轉手遞還給莫憂后,拿起卻云起身道:“我去附近看看?!?p> 五日后,平都。
始一進城門,便有大通賭坊的管事等著柳鳶鳶,遞上來一封信說:“程堡主給姑娘的信,前日從肅州送來,怕姑娘路上再錯過了,只好等在城門口,萬幸等來了姑娘?!?p> 柳鳶鳶已經(jīng)把信拆開,快速看了一遍,說:“姐夫已經(jīng)帶著二姐往江南來了,寫這信時已經(jīng)到了肅州,這樣一來我們便不用去塞北,照這速度,大約再有兩三日便能遇到二姐和姐夫?!?p> “不用去塞北了?”封萩失聲問出。
“不用去了?!绷S鳶想起她欲往塞北去,便又說:“封姑娘若是想去塞北,到時候可與我們分開。”
封萩看看李問寒,沒有吭聲。
李問寒像是沒看到,和柳鳶鳶說出自己的推測:“若是程堡主在往這邊趕來,那按照目前的速度,應該是在朔城遇到?!?p> “不一定是在朔城?!绷S鳶蹙眉道:“信上說二姐身體虛弱,舟車勞頓怕是要經(jīng)不住,因此只是盡量趕路,不敢走太快?!?p> 眾人一時沉默,見沒人說話,封萩主動開口:“我們先去客棧,趕了一天的路,我都餓了?!?p> 莫憂也跟著說:“我想吃湯餅?!边@幾天因為趕路,吃得幾乎都是些肉食,干糧也頂多是些又干又硬的餅子,好久沒吃過帶湯的東西,莫憂就是再喜歡吃肉,也不由懷念起一碗熱騰騰的湯餅。
那管事聽他們這么說,立刻道:“小的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了,今晚便在熙春樓為各位接風洗塵,姑娘,諸位,請隨我來?!?p> 原本天色已經(jīng)將黑,從城門到客棧不過一刻鐘,待出門時天就徹底黑透了,吃過晚飯后眾人便各自回房抓緊時間休息,明日還要趕路,前路未知,再加上之前幾日又幾乎都是宿在野外,難得能有床睡覺,自然更加珍惜。
到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眾人便出發(fā)了。
一路緊趕,到午時才停下來休息,與此同時,程博延帶著柳卿卿已經(jīng)進入了榆陽地界。
去前方查看地形的護衛(wèi)驅馬回來,向馬車內稟報:“稟堡主,前方有一片林子,可以稍事休息,另,再有七八十里便能到達榆陽城?!?p> “知道了,去林子休息。”車內程博延說。
“是?!?p> 十來個護衛(wèi)分成兩撥,一撥往前方林子查看,一撥留下仍護在馬車周圍。
馬車快要靠近林子時,突然有廝殺聲傳來,護衛(wèi)立刻警惕,忽聽破空之聲,一支箭羽朝著馬車激射而來,車夫手中馬鞭一揮,將箭劈成兩半,隨即他拔刀一躍而起,牢牢護在馬車前。
“發(fā)生何事?”柳卿卿聽到動靜,從睡夢中驚醒。
程博延摸摸她的頭發(fā),安慰道:“有人偷襲,老魏他們在守著,別擔心,睡吧!睡一覺就結束了?!?p> “是不是打傷我的那些人?”柳卿卿抓住他的手,神色慌亂。
“不是,聽話,閉上眼睛,我出去看看?!背滩┭訉⑹指苍谒劬ι?,等說完話拿開,果然便見柳卿卿乖乖閉上了眼睛,他不由笑了笑,對婢女吩咐:“照看好夫人。”
“是。”
車外護衛(wèi)已經(jīng)和殺手殺成一團,車夫老魏守在馬車前與一個黑衣人斗的旗鼓相當,看到程博延出來,林中忽然飛出一人,手拿鎖鏈,居高甩下。
程博延身影未動,手中長槍一揮,槍尖繞過鎖鏈,直刺向黑衣人雙目,見狀黑衣人在空中硬是將身體往后扭轉,避開槍尖,隨即雙手一扭,鎖鏈便如靈蛇盤旋,將槍桿纏了幾圈。
黑衣人雙手使力往后一掙,要將長槍拽走,但程博延卻握的穩(wěn)當,他一掌拍在槍桿,內勁順著桿身沖出,長槍隨之震顫不止,只聽一聲裂響,精鐵鑄造的鎖鏈沿著槍身寸寸斷開。
驟然失力,黑衣人仰后摔出,退了三步方才停下。
“不是牽機閣?!背滩┭优臈U掃飛兩個試圖跳上馬車的黑衣殺手,站在車廂前,冷漠地看著黑衣人。
黑衣人一言不發(fā),鎖鏈彈出,卷住一把劍再度攻來。
程博延用得是槍,風雪堡的六合歸一槍法變幻莫測,程博延自幼習槍,更是揮槍如揮臂,眼見劍刃殺至,他不過輕抬手臂,便見槍尖晃出幾道殘影,“叮”的一聲,將長劍挑飛出去,而后槍尖去勢不減,自鎖鏈孔洞中刺出,程博延手腕一翻,槍尖壓住鎖鏈,將其牢牢鎖住。
黑衣人當機立斷,手臂一甩,鎖鏈便如水波起伏,沖著程博延面門而去,程博延收槍一轉,揮出一片殘影,槍桿撞在鎖鏈上,借力又彈回來,他復又拍出,如此幾下,便將鎖鏈上的力道盡數(shù)卸去,打落在地。
此次跟出來的護衛(wèi)皆是精銳,與殺手纏斗這么久,已經(jīng)解決了大半,只還剩下幾個負隅頑抗的。車夫老魏一刀解決了與他纏斗的殺手,飛身過去與黑衣人對打。
兩人打了三四招,黑衣人袖中射出一排暗器,趁機往林中深處逃去。
程博延立在馬車上,并未去追,片刻后負責檢查尸體的護衛(wèi)來報:“堡主,全都死了,沒有活口?!?p> “死士。”程博延冷笑,口中吐出兩個字。
“堡主,可要派人去追?”老魏詢問。
“不必,該來的總會來,此地不宜久留,掃清痕跡,盡快趕到榆陽。”程博延說完便轉身回了車廂。
才掀開車簾進去,柳卿卿已經(jīng)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看到是程博延,她忙讓婢女扶她起來,一邊伸出手想要抱住程博延,一邊問:“可有受傷?”
“沒有?!背滩┭訉⑺龘нM懷里,“快要到榆陽了,你別操心,好好休息?!?p>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波了?!绷淝湫闹胁幻獗^,她如今已經(jīng)氣息奄奄,不知何時便會撐不住,一命嗚呼,可這一路上卻又不太平,若真是有人想讓她死,只怕前路還有更兇險的局面在等著她。
“這些年風雪堡因馬場之事得罪了不少人,不一定是沖著你來,估計是以為我受了傷,想趁此機會殺我。”程博延扶她躺下,勸慰道:“鳶鳶已經(jīng)找到邪醫(yī)之徒,正在往這里趕來,我們繼續(xù)走,說不定下一座城就遇到了,你放寬心?!?p> “可是……夫君……”
程博延捂住她的嘴巴:“你答應過我一定會撐住的,若是食言了,我不會原諒你。”
柳卿卿破涕為笑,鉆進他懷里,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