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天發(fā)出長吟，李問寒拔劍飛出，霎時間劍光四溢，轉(zhuǎn)眼便與勾魂雙子過了幾招。
莫憂剛剛趕到，見此情形急忙取下藥箱過去。
紀長澤已被閣中弟子扶起，他因病體沉疴，少與人爭斗，出手總是留有余地，李問寒卻是少年成名，江湖中凡是用劍的高手，幾乎都與之交過手，對付勾魂雙子這樣牽機閣上掛名的殺手，他從一開始便沒想過手下留情。
況且勾魂雙子向來出入成雙，縱然失了一鉤，但打斗起來也不落下風，騰轉(zhuǎn)挪移間相互配合，一招一式張弛有度。李問寒則游刃有余，鈞天鋒銳，揮動間寒光凜凜，織出一張劍網(wǎng)，三尺之內(nèi)無人可近身，一時間斗得旗鼓相當，閣中眾人亦是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終于，趁其不備，李問寒縱身躍起，劍尖一點，勾魂雙子尚來不及防御，只聽裂帛之聲驟然響起，劍尖刺入皮肉，霎時間猩紅鮮血爭先涌出。
“好個李問寒?！惫椿觌p子一同后撤，斷鉤那人捂著受傷的左肋地方，眼睛恨意乍現(xiàn)。
李問寒甩去劍尖上的血，舉劍再次殺去，劍氣呼嘯。
持鉤那人急忙迎上，劍刃與鐵鉤于半空相錯而過，鐵鉤略一翻轉(zhuǎn)，便勾住了劍身，不待他奪劍，李問寒一掌拍在劍柄，鈞天凌空旋轉(zhuǎn)，反將鐵鉤刮得險些飛出。
勾魂雙子向來同進同出，連武功都練得是相輔相成的招式，傷了一人，頃刻間便露出疲態(tài)，雖不至于輕易落敗，但李問寒畢竟不是尋常江湖好手。
斷鉤那人失了兵器不說，又受了傷，與李問寒交手已是勉強。
十招之內(nèi)已分勝負，李問寒歸劍入鞘，只聽一聲脆響，鐵鉤從中間斷裂，他冷笑一聲，說：“鉤都斷了，兩位還叫什么勾魂雙子，不如叫斷鉤雙子?！?p> “李問寒?！睆某龅乐两?，勾魂雙子還是頭回受到這般奇恥大辱，不僅雙鉤盡斷，還被當著諸人的面兒，言語羞辱，今日過后他二人的名頭怕是都不能要了，此仇不報怎能震懾武林。
勾魂雙子胸中怒火正盛，恨不得拼上一把，也要將李問寒殺死，閣中氣氛緊繃，一觸即發(fā)，卻在這時，渺渺仙樂之聲入耳，悠揚婉轉(zhuǎn)的笛音似乎近在耳邊，卻又遠在天邊，霎時間眾人變了臉色。
紀長澤則面露喜色，扶著莫憂站起來，眼睛盯著大門。
莫憂見他一臉歡喜，不甚明了，跟著一起往門口看。
一個女人走了進來，紅衣高髻，風姿無雙，將她身后兩個持笛捧花的侍女壓制的毫無存在感。
二樓上柳鳶鳶徹底藏不住了，翻身飛下去，對著女人行禮道：“見過師父?！?p> 鳳棲華掃了她一眼，擺了擺手，示意她到一邊站著，人仍往里走，一雙鳳眼看著閣中眾人，彎唇笑道：“閣中好生熱鬧，紀昌泰死了，也值當這般祭奠，真是瞎了眼?！?p> 此言一出，無雙閣四下俱寂。
“鳳宮主，此言怕是不妥吧？”劉晉崧忍不住開口。
“哦？”鳳棲華瞄他一眼，冷哼：“關(guān)你何事？”
被她這話噎住，劉晉崧到底知道自己打不過，沒有一時沖動去找虐，但嘴上卻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女人果然心眼小?！?p> 才說完，鳳棲華揮手，隔空在他嘴上打了一巴掌，啪得一聲十分響亮。
紀長澤知道她這脾氣，怕事情不好收拾，忙說：“娘，你不是還要幾日才能到嗎？怎么這會兒便來了？”
且不說這聲娘在諸人心中掀起何等巨浪，紀長澤軟著手腳去扶他娘坐下，才剛挨到人就被鳳棲華反握住了命脈，一探之下她便發(fā)現(xiàn)紀長澤體內(nèi)真氣全無，當即怒問：“你的內(nèi)力呢？”
不用紀長澤說，眾人一齊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勾魂雙子。
鳳棲華抬手攝來一把刀，長刀破空，削去其中一人頂上發(fā)髻，但仍去勢不減，最終牢牢釘在門框上。
“解藥。”
他二人已受了傷，對上鳳棲華絕無勝算，便也識相，乖乖說道：“鳳宮主要解藥，自然沒有不給的道理，可這藥本身并無解藥，等上幾個時辰便好?！?p> “那好，我便信你們，只是我兒沒恢復之前，你們那兒也不能去?！?p> 她這一番話自然不是在征求勾魂雙子的同意，而是告訴他們一聲。
無人敢反對，兩個時辰后，紀長澤內(nèi)力慢慢恢復，此時天已近黃昏，前來吊唁的賓客早已被鳳棲華趕走，閣中徹底冷清下來，莫憂又檢查了一遍，確認這藥沒有留下后遺癥，才放勾魂雙子離開。
今日之事至此塵埃落定，封萩以為她接下來會見聶于桑，可直到夜深，鳳棲華也只是拉著兒子閑話家常。
心思叫人猜不透，但封萩不認為她會毫不在意，便在晚上問柳鳶鳶：“你覺得你師父是怎么想得？”
柳鳶鳶卻搖頭說：“這我又哪里知道，她的心思我也猜不透，可能紀前輩在她心中真的不重要，所以她對聶少俠這個疑兇才不甚在意，又或者急著關(guān)心師兄，畢竟許久未見?！?p> “我怎么感覺要糟？”封萩只是有這種感覺，但具體她也不確定，只是她不認為鳳棲華真有這么心大，看她白日的手段，再想想她在江湖中的名聲，絕對不簡單。
“多想也無用，你就放心吧，明日就該見了?！?p> 柳鳶鳶沒說錯，第二日早上，鳳棲華將他們所有人叫了過去。
聶于桑被關(guān)了三天，人還精神，鳳棲華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卻是贊道：“好個少年英才，若真是折在這里倒是可惜了?！?p> 聶于桑并不知她是誰，但看其他人恭敬的態(tài)度，心中隱約有猜測，開口說：“我沒殺紀前輩。”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兵P棲華冷笑，突然飛起一掌拍向他。
眾人一驚，都沒料到鳳棲華會突然發(fā)難，只見聶于桑不慌不忙地撤退半步，卻云并未出鞘，只將劍身架起一擋，應下鳳棲華這掌，可這還未結(jié)束。
鳳棲華似乎是來了興致，本來只是一掌作為試探，這下卻又連拍幾掌，她出手極快，只能看到周身留下的幾道掌印殘影，掌風迅疾，已成包圍之勢攻向聶于桑。
“娘。”紀長澤想勸她住手，可兩人正打得難分難舍，輕易放不開。
終于聶于桑內(nèi)力不濟，露了破綻，被鳳棲華一掌拍在肩頭，風聲停下，聶于桑卻毫發(fā)無損，他露出意外神色，卻見鳳棲華收手，掌中蘊含的內(nèi)力早已被悉數(shù)收回。
封萩贊了一聲：“好精妙的掌控！”
“多謝前輩手下留情。”聶于桑反應過來，立刻抱拳說道。
“本就只是試探，真將你打傷，我也沒法向長澤交代?！兵P棲華說著又若有所思，“你這劍法我好似在哪里見過，有幾分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聶于桑未說話，莫憂先等不及開口：“前輩已經(jīng)試探過，可以證明我哥的武功并不足以殺了紀前輩，總能放了他吧？”
鳳棲華看他著急，哼笑道：“急什么？要放他可以，只是我還有條件?！?p> “什么條件？”封萩問。
“師父?！绷S鳶怕她為難人，趕緊過去扯住她衣袖。
鳳棲華不為所動，一指莫憂，說：“留下他?！?p> “不可能?！甭櫽谏Ａ⒖叹芙^。
“娘？”紀長澤也不解，此事與莫憂并無牽扯，縱然聶于桑是他的兄長，可也賴不到他身上，況且莫憂于他還有救命之恩。
鳳棲華知道他定然不解，但她有她的顧慮，說道：“你們要去攬月樓我攔不住，但長澤的病才有起色，我可不能將大夫放走了，不然我兒的病誰來治？”
知道了她打的主意，眾人互相看看，李問寒出聲問：“若是我們定要帶走莫憂呢？”
鳳棲華嗤笑，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好的黃花梨木寸寸斷裂，她睥睨道：“有我在，沒人能走出無雙閣。李問寒，若是再晚個三四年，我攔不住你，可如今你擋不住我?！?p> 眾人無言，半響莫憂出聲道：“那我留下就是，本來長澤的病就沒好，我先前還擔心走了之后怎么辦，這下正好，我也不用走了?！?p> “莫憂?！甭櫽谏：八?。
“要不這樣，我也留下，等你們從陳州回來了，再來接我們。”柳鳶鳶說。
聶于桑不言，拇指頂在劍格上，只要稍稍使力，卻云便能出鞘，屋內(nèi)氣氛一時冷到極致。
封萩忽然握住他的手，對鳳棲華說：“可否容我們商議一二？”
“隨意。”
封萩看了眼李問寒，示意他也跟上，一邊拉著聶于桑出去。
出了門，封萩直言道：“你打不過她，最好的辦法就是同意?！?p> 聶于桑卻固執(zhí)道：“不能因為我要出去，就把莫憂留在這兒，去攬月樓本就是為他尋藥，他都不在，還尋什么藥？”
“你拿到藥不會回來啊？”封萩看他腦子轉(zhuǎn)不過彎，直接上手敲了一下，咚的一聲，還挺脆。
聶于桑皺眉看她，后知后覺捂住了額頭。
李問寒無奈地看了封萩一眼，說：“鳳宮主留莫兄弟在這兒也是為了給紀兄治病，你不用擔心他會處于險境，若實在放心不下，那便早去早回，況且攬月樓何時開樓不由你我，若耽誤了，還不知要等到何時?！?p> 封萩趕緊接上：“鳶鳶也說了她留下，她是鳳宮主的弟子，有她陪著莫憂你還哪里不放心？”
“此去陳州也沒多遠了，來回不過三四天?！?p> “你快些決定，鳳宮主可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早去早回?！?p> “便是不同意我們也沒法子，打不過?！?p> 兩個人輪番勸說，聶于桑終于點頭：“那好，留莫憂在這兒。”
說清楚了，封萩松了口氣。
藤蘿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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