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李本揚開著車來廠里找馮光玲。
馮光玲正和客戶談業(yè)務，便讓辦公室主管邢愛琴把李本揚領(lǐng)到辦公室，先喝著茶。
李本揚一進屋，辦公室清一色的女人目光都投向他。
李本揚有些不自在的說：哈，你們辦公室都是女同胞啊，和我們那里正相反。
邢愛琴給李本揚倒杯茶，說：來，先喝杯茶吧。
出納小張笑道：你頭次來吧，看著我們都是女的挺稀奇的吧。李本揚點著頭，說：嗯，是有點，這是你們馮總的主意吧。
會計小馬拿著一支筆，在手里轉(zhuǎn)著，說：這有什么稀奇的，可能是湊巧了吧。
后勤小夏站起來，走到李本揚身邊，看看李本揚，說：你覺得都是女的好，還是都是男的好？李本揚喝著茶，笑笑，搖搖頭，說：沒體驗過，不知道都是女同志是什么感覺。
馮小燕坐在墻角，看了一眼李本揚，又看著手機。邢愛琴說：都是干活的，無所謂男女，干好了還不一樣嗎。
小張笑道：那可不一樣，不是有句話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嗎，你來體驗一下就有感覺了。
小夏也笑道：想你男人了吧，多久不在家了？小張瞅著小夏，哼了聲，說：我們好歹有個男人，你呢，那一半，還不知道在哪里，連個男人毛都沒有。
小馬站起來，湊近小夏，認真的看看她，說：你怎么知道人家沒男人毛，你看人家小夏，鮮艷欲滴，紅里透白，芬香四溢，恨不得叫人咬一口，還不是男人養(yǎng)的好。小張笑道：馬姐，你這說的是櫻桃還是草莓啊，我也想咬一口。
小夏拿起兩支筆，分別打向小馬和小張，罵道：你倆穿一條褲子，窮鬼到家了。
邢愛琴叫道：你們呀，滿嘴跑火車，看，人家男同志在這，你們胡說些什么。
小夏撇著嘴，說：主管大人，這又不是黃色小說，說說又能怎么樣。
小馬指指馮小燕，說：小夏，你也沒結(jié)婚，人家小馮也沒結(jié)婚，看看人家，多儒雅啊，你呢，只能哈哈。
小夏笑道：馬姐，你說錯了，不是儒雅，那叫裝淑女，假斯文，不合時宜的表現(xiàn)唄。
李本揚看了一眼馮小燕。
馮小燕抬起頭，眼睛一翻，說：反正嘴閑的慌，沒事嚼嚼舌頭，磨磨牙，省的牙長得太快了，沒法吃飯了。
小夏罵道：這個不聲不響的家伙，在罵我們呢。小張說：我們又沒磨牙，誰磨牙罵誰唄。
這時，馮光玲走進來，說：大家還不認識吧，這是我請來的李律師。
馮光玲說著，故意看一眼馮小燕。李本揚站起來，向大家點頭。
大家都笑著說，是律師啊。馮小燕這才好好看了看李本揚。
李本揚隨馮光玲來到經(jīng)理辦公室。只見這間不大的辦公室，收拾的整潔有序。
墻上掛著裝裱好的字和畫。字是行書體：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畫呢，是幾根粗大的竹子，邊上一行小字：出土有節(jié)，老來虛心。
李本楊笑道：馮姐，這些字畫，很適合你啊。
馮光玲正在給李本揚泡茶，說：別人送的，沒什么講究，就是掛著。
李本揚說：看來送你字畫的人，很了解你的為人啊。
馮光玲抬頭看看字畫，說：沒人注意這些什么字畫，你來了，倒是注意上了。說著，把茶杯端到茶幾上，說：來，喝杯茶吧。
李本揚坐下，喝口茶，說：馮姐，你們辦公室都是女同志啊。馮光玲愣了下，說：是嗎，女的是多點，也有一個男的，你是沒看到，他可能出去了，或者不愿意呆在辦公室。
李本揚笑道：看來，眼見未必是真。馮光玲也笑道：李大律師，又要談哲學咋的，我可不懂。李本楊擺著手，說：我也就是隨口一說，那有什么哲學。
馮光玲又給李本揚續(xù)上茶，說：又見到梁那家伙了吧？
李本揚身子往沙發(fā)上一靠，說：是啊，我今天來，就是和你說說他的事，去正好碰上追債的，這家伙不知欠著人家多少錢，叫人家追到門上，還打了一頓，看著還挺可憐的。
馮光玲愣了下，說：你是說他叫人打了，你還覺得他可憐，
這家伙就是欠揍的貨，他如果可憐，那天下就沒有可憐之人了。
李本楊發(fā)覺馮光玲對自己說的話有些反感，便說：我知道他傷了你，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家伙也是報應。
馮光玲馬上感覺自己反應過度，說：這都是他自找的，那是他離開這個廠后，又和人合伙開了化工廠，把從這里退給他的二百多萬，全投進去，哎，你說怪不怪，也是因為效益不好，這次是人家提出要退出來，梁京天說沒錢，你愿意走就走，那人找了關(guān)系，從銀行貸了二百多萬，拿著錢跑了。
李本揚說：啊，還有這等事，這不就是報應嗎。
馮光玲說：當初，他從我這里退出來，我也是沒錢，多虧了馬姐，不然，我也可能和他一樣的下場。
李本揚說：你怎么會和他一樣，你是吉人自有天相，你是有人幫，而他呢，應該欠著銀行的，怎么像是欠著高利貸??？
馮光玲說：那人找關(guān)系貸了二百多萬，銀行也不傻，貸款到期后，哄著梁京天說，只要你想辦法把這錢還上，馬上就能批下來，你就能循環(huán)使用了，梁京天也聽話，借了些錢，還不夠，這才找到了高利貸，貸了可能一百多萬吧，把銀行的錢好歹還上了，哎，銀行卻再也不批給他錢了，他這下傻眼了，只好把廠子賤賣給了南方人。
李本揚說：你沒見那場面，叫人整的，我還幫著說了幾句好話，可人家走后，他又像瘋狗一樣咬我，非要十五萬不可，我把他偷著賣鴨子的事端出來，嚇唬嚇唬他，他才同意把賠償款降下來，最后達成協(xié)議賠償三萬元。
馮光玲聽到這話，眉頭皺著，說：他偷著把我們的鴨子賣了，他賠我們還差不多，還要賠他錢，沒有門。
李本揚喝口茶，慢吞吞的說：你別急，我也是想著讓他賠我們錢，如果那樣，事情就僵下來了，不是元昊還在里面嗎，破財免災，先讓他出來再說，不能因小失大，是不是？
馮光玲沉默了會，笑著說：看我，一急躁，什么話都出來了，你別介意啊。
李本揚看看馮光玲，說：我還就喜歡你這樣的性格。馮光玲擺著手，說：我這樣的人，不好，很容易得罪人，不如那些說話前先看看對方的臉，再揣摩人家的心思，說出話來，滴水不漏，唉，看來學不來。
李本揚笑道：那活的要多累啊，活著也不痛快。
馮光玲說：給他三萬，就能保證他不再糾纏了，元昊也沒事，就能出來了？
李本揚點著頭，說：我和他砸實了，不能叫他反悔，對他說，如若反悔，就把他組織偷賣鴨子非法占有一事，起訴到法院，叫他遲不了兜著走，看來，他一般不會再胡來的。
馮光玲拿出筆，劃拉幾下，說：住院花了四萬，這又是三萬，加起來就是七萬，這個陳元昊，一個不冷靜，就搭進去七萬，他一年也掙不了這么多，還進去呆了十幾天，真是得不償失。李本揚說：好在，還是解決了，他馬上就出來了，你們也就團圓了。
馮光玲又站起來給李本揚杯子續(xù)上茶水，說：這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事情不會解決的這么快。李本揚擺著手，說：我只是和他見見面，傳傳話，事情還是你們做。馮光玲說：你這是免費給我們做事，我很過意不去，從這月開始，我給你拿律師費吧。
李本揚頭搖得像撥浪鼓，說：馮姐，那就見外了，我也只是抽空，再說，從這里還學到了不少東西，認識了你這樣大方成熟穩(wěn)重的女企業(yè)家，你說我有多大的收獲啊。
馮光玲笑著說：我算是哪門子企業(yè)家，我就是我，一個走出莊戶地，做點小生意，養(yǎng)家糊口的小泥人，不值得你學，我倒是要向你好好學習，不計報酬，無私幫助我們，這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是多大情誼在里面，再說我還要繼續(xù)麻煩你，馬莊偷賣鴨子的那些養(yǎng)鴨戶，還要麻煩你，看看怎么解決。
李本揚說：這幾天，我抽空先去看看什么情況，如果能行，還是協(xié)商解決，就是到了法院，第一步也是先協(xié)商解決，協(xié)商不成才判決。
馮光玲說：老是麻煩你，你本來是馬姐的法律顧問，這比她用你還實在。
李本楊說：別覺得是個事，馬總那里，我也抽空給她跑著，這不是，他們和另外四家聯(lián)合給東方鋁廠擔保了一個億，東方鋁廠建設(shè)不到一年，負責人宋宏偉早不見人了，現(xiàn)在，銀行要他們五家還貸款，每家就是兩千萬，你說這個錢冤不冤？
馮光玲聽到這消息，驚得嘴巴張著，半天沒回過神來。李本揚咳了聲，馮光玲這才嘆口氣，說：馬姐她們又碰上了這么倒霉的事，唉，這可得了。說著，看看李本揚，說：你說，她們能還這個錢嗎？
李本揚說：很難說不還，當事人不見了蹤影，這些擔保的就倒了霉。
馮光玲沉思著，說：看來，是得想辦法幫幫她，當初她可是幫了我很大忙，在人家困難的時候，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李本揚說：以你們的感情，問候或者安慰一下還是應該的。
馮光玲說：感謝你和我透漏這些信息，這使我有機會報答馬姐。
李本揚說：馮姐，你總是這么客氣，別見外，這說明我們是有緣分，從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覺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樣。
馮光玲笑道：有這么夸張啊，我這人放在人堆里，是最不起眼的一個，走到大街上都沒人看我，現(xiàn)在少女都叫什么回頭率啊，哈，我這里一率不率。
李本揚笑著，說：那是他們不識貨，我可就是喜歡你這樣的，成熟、穩(wěn)重、大方，辦事利落。
馮光玲擺著手，說：哎呀，你說的我啊，我都不知道咋好了。李本揚說：這可是實情。
馮光玲看看李本揚，說：對了，說好給你介紹女朋友的，我有個二妹在初中當老師，也是大學畢業(yè)，你們年齡差不多，我把你們的號碼都說一下，你們先聊著，有空見面看看，我那二妹長的高個頭，白凈大方，見了你準喜歡。
李本揚說：關(guān)鍵還是感覺，找到了感覺才行。馮光玲說：你們年輕人啊，都好講這個，你倆先手機聊著，見面再慢慢培養(yǎng)感情。
李本揚答應著，起身要走。馮光玲說：快晌午了，在這吃飯吧，嘗嘗我們的鴨子。李本楊說：回去還有事，等有空，我請你吃飯。馮光玲說：你為我們做事，哪能你請。
中午，吃飯時，馮光玲對馮小燕說：上午你也見那個律師了，覺得怎么樣？馮小燕說：第一印象，這人還不錯。
馮光玲說：本來是給你介紹的，可是你有了，我只能把他介紹給你二姑了。
馮小燕點著頭，說：嗯，他和我二姑還挺般配的。陳玉華說：小燕子，相中了，怎么不追啊。
馮小燕說：姑，我已經(jīng)有了啊。陳玉華瞪著眼，說：有了，反正沒結(jié)婚，遇到更好的，該追就追，不然，你會后悔的。馮光玲斥道：你這是什么理論，腳踩兩條船啊，你這不是教唆人家犯錯嗎。
陳玉華哼道：你們啊，都什么年代了，腦袋進水了，早晚要淘汰。
馮光玲笑道：哈，看你這個思想解放的，也是胡解放，解放彎彎了。一家人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