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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門道心

第48章 番僧

魔門道心 干枯大地 3643 2019-09-22 19:27:00

  林閣老七十壽辰之日,天下英雄云集于此。敢在這時候上來挑場子的,不是發(fā)了瘋的傻子,就是真正懷有大神通的頂尖高手。那和尚從清微居外場一直沖到內(nèi)閣門前,顯然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好家伙,以一人之力挑戰(zhàn)中原群雄,即便是本少爺?shù)哪ё饚煾敢矝]這么瘋狂?。?p>  還沒有見面,秦言就對那和尚懷上了深深的敬仰之情。那家伙來的還真是時候,冗長無聊的酒宴上總算有一場好戲看了!

  秦言本來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出去看熱鬧,不過瞧見身旁眾人都是一副淡然沉著的姿態(tài),便也不敢率先動作。他想了想,對林沐瑤道:“番邦野僧竟然冒犯閣老大人的威嚴(yán),簡直罪該萬死。小姐,我們要不要出去為眾位大俠吶喊助威?”

  林沐瑤瞥了他一眼,道:“不用你操這份閑心。一個不長眼的蟊賊能翻起什么風(fēng)浪!”

  秦言理智地選擇了閉嘴。那人的威勢讓本少爺都覺得心驚肉跳,比起我?guī)煾改ё鹧巧畞硪膊畈涣硕嗌?,大小姐你居然把他?dāng)成一個小蟊賊?

  這時堂外傳來一聲怒喝:“哪來的和尚敢在這里撒野!”繼而有人跟著叫罵,很快響起打斗的聲音。

  一時間只聞龍虎之聲大作,風(fēng)疾雨嘯,高手交戰(zhàn)的震響遠(yuǎn)遠(yuǎn)傳蕩開去,如同擂鼓。

  林沐瑤側(cè)耳傾聽了一會兒,道:“那和尚能讓三哥和木堂主一起出手,也算有點本事了?!?p>  聽她這么一說,秦言更覺得不能錯過了這場好戲,于是起身道:“我去給慕小姐端茶?!闭f著就往外走去。

  他剛走到門口,就見遮擋門簾的布幔被一陣狂風(fēng)吹起,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激得他呼吸一滯,整個人都似乎要被吹得往后倒去。他勉力站穩(wěn)身軀,隨后就聽見杯盞碗碟摔碎的聲音響不絕耳,不知道有多少桌席面在這股勁風(fēng)之下遭了秧。

  堂中的群豪再也坐不安穩(wěn),紛紛朝外走去。秦言抬眼一掃,就看到了雁漠然俊朗的面孔,以及他身邊那位端莊美麗的女子。時隔數(shù)年,雁漠然的面貌與昔日相比并無多大變化,淡漠中隱含一股邪逸的魅力。他身邊的女子亦是人間絕色,端莊中兼具一種妖艷的魅惑,秦言輕輕瞥過去一眼,就有一種魂魄都要被勾過去的錯覺,趕緊低下了頭。他擔(dān)心雁漠然會通過魔門靈力的共鳴而認(rèn)出自己,連忙凝神斂息,混在群豪之中,一起走到堂外。

  堂外本來也擺了幾桌席面,不過早就在絕頂高手的戰(zhàn)斗中被拆得七零八落,湯湯水水都被掀到一邊去了。秦言出來的時候,戰(zhàn)圈內(nèi)的三人已經(jīng)分出了勝負(fù)。當(dāng)中那位身披赤紅僧袍的高大和尚巋立不動,另兩人卻分別向兩邊跌退,腳步稍顯踉蹌,顯然是吃了虧。

  和尚身后還站著一名稚氣未脫的青衣少年,容貌陰柔俊美,似乎是和尚的同伴,但方才沒有參戰(zhàn),又被和尚高大的身軀擋著,極不惹人注意。只有秦言一見這少年,就知他看起來雖然稚嫩,卻是頭腦靈活、心思機(jī)敏之輩,因為那種狡猾靈動的眼神,與魔門中的師弟們?nèi)绯鲆晦H。

  青衣少年雖看似與紅袍和尚一伙,但又抱有一種冷眼旁觀的態(tài)度。秦言注意到當(dāng)他看見和尚取勝時,眼中好像有失望之色閃過。

  此時正值群豪一起走出來,那紅袍和尚立即把目光投往這邊,合十一禮,咧嘴笑道:“貧僧聽說清微居乃中原正派之首,「五行傲氣訣」直窺天道,更有佛門寶典《大乘萬藏經(jīng)》鎮(zhèn)守中原運(yùn)脈。貧僧從西南蠻荒之地趕來,特地想要借寶地經(jīng)書一觀,不知貴派能否能滿足貧僧這個小小的愿望?”

  “賊和尚胡說什么!”林沐霄剛剛在他手下吃了虧,又聽見他如此狂妄的言語,當(dāng)下按捺不住,取出背后的寶雕弓,張弓搭箭,就欲射出。

  那耶摩勒頭也未回,便知曉他的一舉一動,食指微曲,捏了個佛印,肅穆道:“貧僧抱著誠心而來,不愿傷人性命。然而這位小施主若要糾纏不休,就莫怪貧僧不客氣了?!?p>  林沐霄臉色鐵青,一咬牙就要將這一箭射出,忽聞臺階上林沐陽厲聲喝道:“老三住手!”

  林沐霄臂上勁力一泄,滿臉不服地朝大哥望去,卻見林沐陽疾言厲色地道:“你專修一門「碎月訣」,都沒有練到大成,憑什么跟人家斗!還不給我退下!”

  長兄如父。林沐陽當(dāng)著天下英雄的面呵斥林沐霄,林沐霄也不得不咽下這口氣,默默地收起長弓退到一旁。

  耶摩勒朝著林沐陽行了個佛禮,道:“這位施主想必就是清微居管事之人,不知能否做主,將經(jīng)書借與貧僧一觀?”

  林沐陽冷冷一笑:“和尚,今日是我爹七十大壽,我不欲殺生,請你暫且離去,有什么事情明日再作計較,如何?”

  耶摩勒宣了一聲佛號,道:“貧僧好不容易來一趟,豈有無功而返的道理。末劫將至,寸陰必爭。施主既然阻擋貧僧成道,就請恕貧僧無禮了!”話音落下,他緩緩抬起雙臂,寬大的臂袖鼓脹起來,肅穆地往前踏了一步。

  腳步落地,發(fā)出輕微一聲響動,回蕩在人們的心頭。

  天下英雄盡聚此處,這和尚卻視之如無物,一步踏出,猶如在扇所有人的耳光。

  然而他力敗木堂主、三少爺?shù)膱鼍蔼q在眼前,誰又有自信去當(dāng)他的對手呢?萬一挑戰(zhàn)不成,豈不在天下英雄面前丟臉!即便有這個本事的,也認(rèn)為自己沒必要為了他人之事而去拼命。反正大家都在場,掉面子的又不止我一個。更有甚者,覺得清微居的名聲太過響亮,挫一挫它的威風(fēng)也不錯。你清微居不是號為五大正派之首嗎,今天有人欺上門來了,看你怎么處置!

  一時間,群豪懷著各種心思,全都陷入沉默。

  林沐陽身為耶摩勒殺氣直指的對象,面色未有任何變化。他的視線越過煞氣騰騰的紅袍僧,落在其后的青衣少年臉上,朗聲問道:“這位小兄弟也是來一起取經(jīng)的嗎?”

  青衣少年道:“咱家出宮辦事,半路上不巧遇到了這位大和尚……”

  他一開口,眾人才發(fā)現(xiàn)他嗓音尖細(xì)陰柔,如同女子一般。又聽他自稱“咱家”,言明“出宮辦事”,望著他的眼神頓時變了幾分。

  不管愿不愿意,能站在這里的江湖大佬,都繞不開要與官府打交道。江湖與朝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并非那么涇渭分明。但多數(shù)人也就想當(dāng)個地方豪強(qiáng),一旦涉及到宮中,那就遠(yuǎn)比地方官府更為復(fù)雜,絕非尋常門派能夠招惹。而太監(jiān)這種人物,往往代表了其身后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網(wǎng)絡(luò),絕大部分江湖人在鄙夷之余,都會選擇敬而遠(yuǎn)之。

  耶摩勒放聲笑道:“這位無歡小兄弟與貧僧坐而論道,互試禪機(jī),貧僧見他頗有慧根,便收他做了徒弟。他此次隨我前來,也是想要一睹《大乘萬藏經(jīng)》真容。林施主若肯施舍經(jīng)書,我?guī)熗蕉瞬粍贇g喜!”

  林沐陽望著青衣少年,似在思索他的身份,一時沒有應(yīng)聲。

  耶摩勒哼了一聲,邁步向前,佛光大熾,氣勢沖霄。

  秦言就在群豪中間,感受到耶摩勒散發(fā)出的一波波激蕩的氣勢,難過得幾乎快要窒息。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舊傷未愈,修為未復(fù),不該跟著這群高手一起站這么近。僅僅是耶摩勒的威勢,就讓他體內(nèi)的氣息變得紊亂起來。再這么下去,可真就要當(dāng)眾出丑了……

  耶摩勒走出三步之后,已經(jīng)來到了臺階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堂前每一個人臉上細(xì)微的表情變化。他停頓了片刻,頷首道:“南無善寂月音王如來!如果諸位施主沒有異議,就請讓出路來,貧僧自去取經(jīng)。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大師是否就要大開殺戒,讓此地化為一片血海?”這個時候,終于有人接過耶摩勒的話頭。群豪向兩邊分開,那人越眾而出,迎著耶摩勒冷厲的目光往前走來,“若是如此,大師與殺人越貨的強(qiáng)盜毫無分別,又豈能算作佛門中人?”

  此人正是浩辰罡。他幾步走下臺階,來到耶摩勒面前,兩人相距不過半米之距,一抬手就能擊中對方,卻各自壓抑著出手的沖動,僅以氣勢相拼。

  耶摩勒暗暗吃驚。他來中原赴會,沿途也干了不少殺人搶書之事,其中不乏某一派的掌門長老。連番數(shù)次得手,他便以為東土武林不過如此,是以大搖大擺地來到清微居踢場,幾經(jīng)激戰(zhàn)后便發(fā)現(xiàn)天下英雄果然不可小覷,剛才好幾人雖敗于他手下,卻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不過弱冠之年,氣勢就已不在他之下,是他生平罕見之大敵。

  念及此處,他收斂了狂傲之意,宣了一聲佛號,道:“佛祖曾立下宏愿,要普度眾生。然而眾生庸碌,耽迷于貪欲,不解佛祖慈悲。貧僧不才,愿助佛祖一臂之力,渡人世苦厄,為此哪怕犯下一些罪孽,貧僧亦愿一力承擔(dān)。小施主,貧僧觀你面相,乃是百世難得的天生靈根之人,實與佛祖有緣,不若皈依我教,證那極樂功果,豈不美哉?”

  浩辰罡微微一笑:“多謝大師美意,在下——”話未說完,就見眼前光芒一閃,耶摩勒的一根手指已由遠(yuǎn)而近,直指他的咽喉。

  耳畔傳來凄厲的風(fēng)聲,周遭的現(xiàn)世在剎那間漂蕩遠(yuǎn)去,唯有那一根黝黑的手指成為天地間唯一的真實。一指射來,地獄中的惡靈仿佛齊齊而動,高聲鳴叫,凄厲之極。

  “卑鄙,竟然偷襲!”

  “是幻真島的「渡厄指」!浩公子小心!”

  一切的提醒都顯得太遲,那一指毫無阻礙的點中了浩辰罡的咽喉,深深貫入,帶著勾魂奪命的氣息,要將他的生機(jī)攪個粉碎。如耶摩勒所愿,他所指之處,對方的身形果然化為粉末般的塵埃,隨著指風(fēng)破碎。而在他胸中警兆升起的同時,一只泛著瑩白光芒的手掌從右側(cè)擊來,毫無花哨、結(jié)結(jié)實實地印在他肩頭,浩瀚的偉力轟然涌至。他身形一顫,大紅僧袍激蕩飛揚(yáng),一矮身脫出了浩辰罡的手掌,身影晃動中閃到了空地外圍,總算從浩辰罡的追擊下脫離出來。

  一攻一躲,兩人都沒有受傷,看似打了個平手。但耶摩勒知道,自己已經(jīng)輸了一招。

  “剛才那和尚用的分明是「斷業(yè)舍妄」身法。他難道來自幻真島嗎?”

  “不可能,幻真島只收女弟子。他應(yīng)該是從哪偷學(xué)的吧……”

  在一干議論聲中,秦言身旁一位輕紗蒙面的少女臉色變得無比難看。她握緊了拳頭,死死盯著場中紅袍番僧的身影,眼中幾乎要冒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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