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之后,秦言緩緩開口:“晴紗師妹,抱歉要讓你失望了,我沒有你想得那么偉岸。如此一件危險的事情,我感覺還是不適合我,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愚兄在此預(yù)祝你馬到成功!”
宋晴紗驀地抬起頭來,嬌美淡然的面容上閃過驚異和疑惑的神色:“大師兄,你真的不干?”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本以為預(yù)定要邀請的幾人中,首席是最好說服的一個,畢竟歌行烈的存在對他的影響最大。但他竟如此堅定地拒絕了,為什么?難道他以為能夠坐收漁利嗎?魔門最強的幾人可都不是愚昧之輩,沒人肯去為他火中取栗的!
難道說,宮云袖與他之間,真的什么都沒有?
秦言與她視線相接,淡然答道:“真的不干?!彼幌嘈潘吻缂?,更不相信蘇逸遠,他寧愿去與歌行烈一對一地決出勝負。他回去會勸說宮云袖的,假使還是不行,那也只能怪她咎由自取。況且,即使真的要聯(lián)手刺殺歌行烈,也要由他這個首席牽頭,由他制定計劃,這樣才能避免掉落到陷阱之中。這種事情,不能心急!
宋晴紗咬了咬嘴唇,眼眸中閃爍著楚楚動人光澤,道:“大師兄,實話說吧,宮師妹之后,便輪到我了,所以我才迫不及待地想請大師兄助我一臂之力。若你不答應(yīng),小妹可就真得準備后事了。”
“你可以選擇退出嘛。”秦言淡淡地道。
宋晴紗眸光閃閃地凝望著他,并沒有應(yīng)聲。兩人都知道,像他們這般的性格,絕不會不戰(zhàn)而降。而且此時還剩有二十七人,享受了五年次席的待遇,若是這次連前十都進入不了,宋晴紗是絕不可能甘心的。
但秦言沒有為她著想的義務(wù)。他憐憫地望了她一眼,邁開腳步,從她身邊走過。宋晴紗直愣愣地站著,沒有做徒勞的挽留。片刻之后,一句輕淡的話語從后方隨風(fēng)飄來:“此事,得從長計議……”
宋晴紗偏過頭,正對上身旁蘇逸遠陰沉的目光。蘇逸遠低哼一聲:“他不愿出頭,你又何必低三下四地去哀求。不過就是五年的隱忍而已,或許還不用五年。最近有風(fēng)聲說,門內(nèi)可能會有大動作,等到了江湖上,大家再各顯神通,首席次席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他說了一番安慰的話語,宋晴紗卻好像全沒有聽進去。她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中,臉色神情幾番變換,最后化作堅決之色,轉(zhuǎn)身朝后走去:“我再去勸勸他!”
此時蘇逸遠一席話還沒有說完,卻像被魚刺卡住了喉嚨,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回頭望著宋晴紗走遠的背影,袖中五指攥緊,森冷的瞳孔中神色愈見陰毒。
秦言再往上走,迎面遇上了一襲白色華貴錦袍的雁瑜,他身后還跟著數(shù)名坐望峰弟子,若眾星捧月,的確氣度不凡。不過在望見秦言之時,這份天潢貴胄般的氣度便被他收斂了幾分,默然退到另一側(cè)的道旁,身后坐望峰弟子們也紛紛閃避,讓出一條通路來。
秦言自雁瑜身旁走過,雁瑜筆直地平視前方,一句話也不說,就像沒看到他似的。秦言卻在此時止步,轉(zhuǎn)頭笑問道:“雁師弟,聽說你最近鉆研風(fēng)炎國劍法,想必是大有收獲吧,不知跟歌行烈比起來如何啊?”
雁瑜面皮微微一抖,淡然道:“一點小小的體悟,難登大雅之堂,不敢牢首席掛念?!?p> “雁師弟何必謙虛,你的本事都不等大雅之堂的話,那豈不是說大半個圣門都不入流?不過我看你氣色貌似不佳,莫非近日遇上了什么傷心事?如今坐望峰的重任都在你一人身上,可要保重身體,莫要為小人所乘?。 鼻匮远⒅?,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變化。給敵人的傷口上撒鹽,是他最愛的做的事情。
雁瑜竭力保持著平靜的神情,眉宇間冷氣森森,淡淡地道:“多謝首席提醒,我自會小心。”
“那就好自為之吧?!鼻匮粤艚o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別過頭邁步走開。
轉(zhuǎn)過一道彎,就見一個黑鐵塔般的魁梧大漢站在崖前欄桿旁,身上無數(shù)道粗大的鎖鏈,如同蟒蛇般將他的身軀緊緊糾纏。他視線朝秦言投來,石削般的嘴唇咧開,露出一個剛硬的笑容:“秦師弟,你剛剛與小歌交手三招,有什么感想嗎?”
“感想?”秦言唇角翹起,桀然一笑,“有?。〕蓜値煹?,我感覺小歌比你更強一點,這次我們只怕沒有交手的機會了,真是遺憾吶!”
“是么?”成剛深深注視著他,面上表情并無變化,“也許我的勝率確實低了些,不過未必就沒有機會。在此之前,我想有很多人會更加擔(dān)心自己看不到那一場戰(zhàn)斗了。秦師弟,你說是嗎?”
“是啊,你說得對極了,他們大概會擔(dān)心得連覺都睡不好?!鼻匮暂p松地點點頭,從他身邊走過。走出三步,腦后再度傳來成剛的聲音:“你呢,你有幾成把握?”
秦言腳步一頓,淡淡地道:“九成九?!?p> 他的后腦勺立時感覺到成剛轉(zhuǎn)身望來的灼熱目光,以及那刻意壓抑的暗啞笑聲:“為什么不干脆說是十成?”
“世間總有一些不確定的變故,譬如天降隕石、魔王滅世什么的,非我輩所能預(yù)料,我是個實事求是的人,當(dāng)然要說得保守一點?!?p> “嗯,你果然很謹慎。這樣的話,蘇逸遠他們找你商議的東西,你肯定也已經(jīng)拒絕了吧?”
“怎么,他們已經(jīng)找過你了?你的答復(fù)呢?”
成剛搖搖頭:“他們還沒有找我,我是自己猜的。像小歌這種無所顧忌、蔑視一切規(guī)則的危險人物,肯定是無法被任何人包容的。無論他有多強橫的本事,再繼續(xù)這種行事方式的話,都只會有一個下場。”
“可是你未必能等到這一天?!?p> “我不用等。我會親眼見證這一天?!?p> “也就是說,你答應(yīng)了?”
“只要我們幾個中任何一個人不答應(yīng),這件事就不會去實行,沒有人想當(dāng)被黃雀盯著的螳螂?!?p> 秦言回過頭去,對上他的目光,沉吟半晌,道:“這件事對我有益無害,不過,得從長計議?!?p> 成剛淡淡地道:“這種事情確實應(yīng)該謹慎,可是,我還有別的擔(dān)心。要知道,任何人都會變的。當(dāng)年黃凡剛死時,我也曾得意忘形了一段時間,跟現(xiàn)在的小歌差不了多少,可是我很快就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小歌是個聰明人,想必也是一樣。只要他有所改變,想對付他的人一定會少很多?!?p> 秦言微笑道:“既然他知道悔改,為什么不能放過他?”
“別人可以,但我們幾個不行。”成剛沉聲道,“開誠布公地說吧,我見過他全力出手,這些日子來,我一直在思索,有什么招法可以對付他,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