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深吸一口氣:“今天你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僅僅敷衍般告知我只是場約會……那就別怪我揍你?!?p> 威廉眼神躲閃了幾下,才略有些沒底氣地回答道:“羅伊,我不相信這世上有巧合,我們初來乍到,就遇到一個這么詭異的女人——她使用的黑魔法具有群體性高度催眠的效果,簡單來評價,那就是強無敵,如此高階,但她卻能使用得得心應手。難道你就沒有點懷疑的意思?再加上……”
“再加上長相和身材,你就被她深深迷住了對嗎?”羅伊冷冷地說。
“說實話,她漂亮是漂亮,但我還不至于這樣淪陷?!?p> “威廉杰斯坦,我給你信任,所以才會半夜冒雨出來跟你在這座城市到處瞎轉,只是希望你能找到那么一星半點的線索??墒悄隳??卻用這信任做了什么?挑戰(zhàn)這座城市?真可笑,我怎么會相信你的鬼話?你就是想找那個女人對吧?”
“別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我要找維多利亞,那自然是有我的理由?!?p> “維多利亞?你叫得也是夠親熱,”羅伊冷笑,“正如你剛才所說,她用的黑魔法既高階也純熟,在這世上除了你們學院,也就戈斯特的人有這種能力。這樣的女人,你希望和她有什么交集?”
“戈斯特?”威廉頓了頓,“不可能的,我有99%的把握斷言她與那個組織無關?!?p> “憑什么這么說?”
“首先,戈斯特的主要組織成員都是死靈法師,死靈魔法不僅高階深奧,同時還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一個人。無論多么陽光開朗的人,在研習死靈魔法的過程中,總會沾染上一些陰森的氣息……同時,身材也不可能保持這么好!”
羅伊一副死活不相信的樣子。
“也許她根本就不是死靈法師,但也不能排除戈斯特的可能性。”
“其次便是最重要的一點,你知道我被流放的那兩年里為什么能如此順利游歷諸國嗎?這和戈斯特的突然銷聲匿跡有著極大的關系?!?p> “銷聲匿跡?”
“對,大概是在五六年前吧,曾經威風赫赫的戈斯特突然像人間蒸發(fā)般沉寂下來了。他們的分部、據點等我們已知的絕大部分信息統(tǒng)統(tǒng)消失不見,過去時??陕犅劦姆赴敢矎哪嵌螘r間開始不再發(fā)生,久而久之,國與國之間便漸漸放松了入境盤查,正因為此,我才能帶著一堆危險品游歷半個大陸?!?p> “如果一個極其危險的對手突然銷聲匿跡,你們難道不應該感到緊張才對嘛?”羅伊反問道。
“那是克拉迪斯的事,他們負責考慮未來的隱患,而我只要解決眼前的困難就夠了。其實……說句實話,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這輩子戈斯特都不要再冒出頭來。他們的出現(xiàn)是一種災難,對我而言,更像是一種被迫承擔的責任?!?p> “所以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威廉咳嗽兩聲轉移了這個話題,“消失了那么久戈斯特,有什么理由會在一場普普通通的舞會里再度現(xiàn)身呢?那女孩詭異沒錯,但遠不至于讓我懷疑到那個組織。”
“我明白了,莫非……你是真的戀愛了?”
威廉默默白了他一眼,心說我剛才講的都白說了是嗎?
而正在此時,車也停住了。
“到了嗎?”威廉輕聲說,站起身準備離開。但緊接著的一陣劇烈晃動又把他震了回去,同時車底部的地磚開始下陷,周圍無數(shù)齒輪轉動發(fā)出的聲音震耳欲聾。
“發(fā)生了什么?”羅伊輕輕把手扶到了劍上,目光警惕。
威廉一把掀開車前幕布,映入眼簾的卻只有八根橫豎交錯的鐵桿構成的鐵門!
而那本該在車前的馬夫與馬則是不知所蹤,由頭頂流下的雨水淅淅瀝瀝,淋在臉上如針般刺痛。
“該死!”威廉狠狠罵了一句,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犯了一個近乎致命的錯誤。
風墻的隔音作用固然可以阻止他人的竊聽,但同樣的,威廉也無法通過聲音探查到車外所發(fā)生的一切,因此這才給了那馬夫將他們帶入陷阱的機會。
望向四周,則幾乎是一樣的風景,透過鐵桿間的縫隙,只能看見一堵堵漆黑而又光滑的墻,墻面上的鏈條在蒸汽的作用下被緩緩拉動,將他們帶入地底的深淵!
這是一座牢籠,一座不斷向下沉降的牢籠。
“我看你這回怎么幫那個女人開脫,”羅伊的語意不善,“她是打算現(xiàn)在就把你送入地獄嗎?”
威廉這次沒有反駁,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身邊各類復雜的機械上,抬頭望去,頂上似天窗一樣的出口漸漸縮小,光芒也愈漸暗淡。
恍惚間,他覺得這景象有些熟悉。三年前的某一天,他和幾個前程似錦的年輕人乘坐著升降機來到了地底,可最后他們卻都永遠地留在了那里,化為森白的尸骨,受到萬蟲撕咬。
“羅伊,”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帶著點點內疚與自責,“我……”
“先說說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吧,十秒的時間,足夠你思考很多了。”
“……好吧,”威廉搖頭苦笑,心說這家伙也不是吃干飯的,貌似用不著擔心,“首先,這是一個類似于升降機的機械裝置,主要動力源應該是頂上的蒸汽機。”
“看出來了,這很常見不是嗎?”
“在現(xiàn)在的話的確是很常見,但要是結合它的建造年代,那就有些非同一般了?!?p> “年代?”
“是的,”威廉跳下車,輕輕撫摸著被積水覆蓋的底部鐵板,“這里的銹跡不算多,但擦拭的痕跡卻很明顯,我估計應該兩三百年前修建的。那個時期的建筑物應該會留有銘文,讓我看看會不會給出什么線索……修建年份呢為769年七月十四日?!?p> 他罕見地愣住了,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獲取的信息。
但很快,他又恢復過來,繼續(xù)念了下去:“主設計師為法蘭西家喻戶曉的人物……”
他又停下了。
“設計師的名字被劃掉了?!彼ゎ^對羅伊說,“有人不希望這名字讓別人知道,不過這辦法太拙劣了,根據名字的長度,足以推斷出字符數(shù)量應該在十五個左右……在那個年代,名字為十五個字符上下,又家喻戶曉的建筑師不算多,很快就能查到?!?p> “為什么非要查建筑師的身份?”羅伊顯得有些疑惑。
“因為我想揭開這座建筑物的秘密?!彼麖目臻g戒指里拿出一份牛皮紙,然后一把拉開,縱橫交錯的路線印畫其上,赫然便是法蘭西城的地圖。
隨后威廉又拿起了筆,刷刷地畫出一道道紅線。
“這是剛才那個家伙搭乘我們的路線,”他指著紅線說,“如果能根據馬車拐彎的先后順序以及各段路所用的時間,我勉強可以求出當前我們所處的位置,但是……中間有一段路我記得不是特別清楚,回憶起來需要點時間?!?p> “需要我?guī)兔???p> “不,”威廉搖搖頭,“你給我閉目養(yǎng)神,現(xiàn)在誰也不知道這升降機究竟什么時候會停下,而停下后要面對的究竟又是什么。所以作為劍士的你,必須保持好百分之百的狀態(tài)……趁現(xiàn)在與世隔絕,我們還有著絕對的安全,好好休息吧?!?p> 羅伊沒有提出異議,緩緩閉上了眼睛。
而就在此時,威廉眼前的數(shù)道鐵桿上,突然同時出現(xiàn)了一抹白光。它一閃即逝,頃刻間便映在了四面八方,恰似明晃晃的劍影,飛舞如蝶。
“小心!”威廉大喊一聲,手中的筆則是直接飛了出去。它在空中被兩道十字交叉風刃強行切割,平分成四份向四個方向飛射而去。
與此同時的車廂內,兩邊共四道雪白的光影齊刷刷地刺穿了兩邊車身,直往羅伊身上捅去。
但它們在空中都受到了阻礙,殘缺的筆尖攜著動力,破壞其行動軌跡,讓白光不由得停頓了一瞬。
一瞬可以說很短,但足以讓羅伊睜眼了。
拔劍!只見銀光一閃。劍影如光,美如皓月當空。
四道雪白光影同時收手,由尖端開始分叉,向兩邊掰成180度,旋即半轉勾住車身,巨力作用下這輛造價不菲的馬車瞬間崩壞。
羅伊當機立斷,雙腳一蹬撞破后車廂,緊貼鐵桿牢籠與威廉對視。
車頂在失去支撐后落下,砸在底部讓鐵籠都不由得一震。而其上的光明則漸漸黯淡,隨著升降機的不停沉降,這點光芒也遲早會被黑暗所吞噬。
“你不是說這里絕對安全嗎?這四個人又是哪來的?”羅伊映著唯一一點光,平靜地說著。
“那可真難為他們藏在車底這么久了?!蓖由显掝^,語氣也如喝下午茶般平淡。
但隨著這句話的結束,車頂?shù)墓饬烈蚕Я?,整個空間徹底沉寂在了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