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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商魁

第二十七章 一物一言

天下商魁 酒時衣 2554 2019-09-17 20:24:18

  這冰鑒的外框薄到不及一寸,提起來居然只有五六斤的樣子,季牧看了這么多館,內(nèi)心激動無有能比得上這冰鑒的。

  天吶,冰鑒怎么能做得這么薄、這么輕!

  季牧看了又看,從外在的木紋來看,這應該是只有雪州才產(chǎn)的“白梨樺”,能將無比堅硬的白梨樺切到不足一寸還如此均勻,當真是驚天匠藝。不過這冰鑒最大的門道乃在內(nèi)附的那一層錫裹,白梨樺用作隔溫,真正保溫的乃是此物,這層錫裹才是這冰鑒最核心的秘密。

  還有就是最底層儲冰的暗孔,儼然是錫裹、白梨樺之外的另一種材質(zhì),這個季牧就看不太懂了。總之,這個“千雪鑒”中的冰鑒,別人根本難以復制。

  “還真是貴人耳重呢!陶文軒的這位東家?”

  “是你?”季牧忙回身,立時又道:“原來是施東家?!?p>  “你再不說話,我就要寫字與你交流了?!?p>  季牧撓頭一笑,“沒見過這樣厲害的冰鑒,失態(tài)失態(tài),讓施東家見笑了?!?p>  “我叫施如雪,可不是你的東家。”施如雪笑了出來。

  “見過大小姐,在下季牧。”

  施如雪道:“陶文軒對冰鑒的需求不大,怎還讓你如此關注?”

  季牧道:“其實我算不上陶文軒的伙計,這次來推介會只是見習的內(nèi)容,這冰鑒我是給自己看的?!?p>  “哦?你是有自己的產(chǎn)業(yè)?”

  “還、還沒有,以后可能會有,也不一定有。”

  施如雪笑道:“想有便一定會有?!?p>  “是是,大小姐,不知這冰鑒是什么價格?”

  “六銀鈔?!?p>  季牧點點頭,心說還真是不便宜啊,六銀鈔相當于六只羊了,尋常人家怕是不會花這個錢。

  “如果能訂一百口,五個龜背便可,千口的話四十個龜背便可,后續(xù)冰的價格每年取十一?!?p>  季牧驚道:“冰,還要單獨付錢?”

  施如雪道:“這千雪冰鑒對冰的質(zhì)量要求極高,如果隨意用冰,不止冷藏效果不佳,還會破壞錫裹。用雪原的冰,其壽命可達三十年,若是用別處的冰,不出十年便要廢棄?!?p>  季牧心說厲害啊,買你家的冰鑒還要年年買你家的冰,但聽那一口一個“破壞”“廢棄”,冰鑒都買了,每年花點錢買冰總比沒多久再買冰鑒要好。

  季牧感慨,生意做到一定份兒上,什么都能賣錢?。?p>  “可是這種單獨買冰,家家用起來豈不是太麻煩了?”季牧問道。

  “你要買它,豈是放在家里的?”

  施如雪一語中的,季牧隨即恍然,這千雪冰鑒根本就不是賣給家用的,如果是家用冰鑒,幾斤還是幾十斤甚至上百斤,其實差別不是很大,反正就是放在那,地面吃重而已。

  所以它是專門為一類行為而打造,也是季牧打算買它的原因——

  運輸。

  試想一輛馬車拉著百斤重的冰鑒,其一運輸效率必然大打折扣,其二這會直接催生貨物的成本,到了市面上價格會高到連賣家都不開心。

  一旦用作運輸,買冰也就成了一件系統(tǒng)的事,這生意做得妙啊!

  “推介會上都是商家對商家,你若下單需以陶文軒的名義,一個月后貨就可以到九云城。”

  季牧道:“以陶文軒的名義辦貨,我還需要得到允準。大小姐,這冰鑒屆時能否發(fā)到西部世界?”

  “西部世界?”施如雪一怔,“你來自西部世界?”

  季牧點頭道:“我還在太學上學,一個多月后才畢業(yè)?!?p>  “這樣啊……”施如雪頓了一頓,隨后見她走到柜臺那里拿過一張紙遞給季牧,“這是雪州冰封閣的地址,你要貨的時候可以直接寫信給我,到時候你與陶文軒說通,貨不需要先交訂金,可以直接發(fā)給你?!?p>  “那太好了!”

  施如雪道:“你這貨呀,我看是要等到猴年馬月了,不過我要的貨呢現(xiàn)在就有著落了,這是下訂,你那半月籬松油我要二十萬錠,發(fā)往雪州的冰封閣?!?p>  “二十萬錠!大小姐闊氣!”

  “本是十萬錠,考慮到我壞了你的廊子,再加十萬錠當做補償嘍?!?p>  “大小姐太客氣了,日后有機會去雪州,一定備足西部好物登門拜訪!”

  “有些事情呀還是不要隨便允諾,西部離雪州,走起來才知道有多遠?!?p>  季牧哈哈大笑,直讓一屋人瞅了過來,施如雪翹眉看著他,這一下子比那廊子塌了還嚇人。

  季牧收好地址,便與施如雪辭別。

  兩日后,九州推介會正式結束,季牧隨即回到了九云城。

  陶大朱雖然沒有見季牧,但無論從周德還是其他人那里的反應,季牧都深覺這趟差事干得圓滿。九云館的人對季牧不再是從前那般喊來喝去,有些人湊到自己跟前總是帶著點神秘,想說又不敢冒問。

  后來季牧還是聽別人說起,半月籬松油在推介會上一炮而紅,陶文軒抽調(diào)其他坊子的人手專攻半月籬松油的產(chǎn)量,儼然已經(jīng)成了陶文軒的主力貨品。

  太學見習截止到元月十六,季牧度過了毫無波瀾的一個多月,只是這個年節(jié)他要在九云館度過了。

  佳節(jié)思親,除了家鄉(xiāng),在哪里過其實無有太多分別,太學也好、九云館也罷。不同的是,這個年節(jié)季牧收到了兩封信。一封是老爹寄來,終于不是《子誡》了,不過讀起來和子誡的味道差不多,老爹把他這本子學到的辭藻全用上了,別人歌頌家國、山河,他歌頌兒子,說了一堆諸如“西部世界之魁”“流芳季家百代”的浮夸之語。

  另一封信讓季牧頗為意外,竟然是黃尊石寄來,特寫了推介會對黃公體的拔升,不過更多的是期待后續(xù)的合作。其實對于黃尊石,季牧的想法遠不止推介會上那一點,只是他無法再用陶文軒的名號,使得很多事情虛無縹緲,后面他只希望黃尊石不要太失望,若得機會他不會虧待這個幫過自己的人。

  元月初十這天,季牧第二次見到了陶大朱。

  上次見是交審表,這次自然就是收審表了。

  太學規(guī)矩,見習導師須以蠟油將審表縫合,見習子弟不可將其打開,最終太學名士評定時才會公示。

  陶大朱四平八穩(wěn)坐在大椅上,“我畢業(yè)于太學凰一屆,那是風云輩出的一屆,太學九學皆有強人立世。我本以為,那將啟商學的先河,怎奈此后三十余年,商學還是從前模樣。今時見你,無有承代之心,卻覺商有大圖?!?p>  所謂“凰一屆”,就是宇國凰年的第一屆太學,季牧知道的陶大朱、步千古、韓富、魯吉都是出自這一屆?!盁o有承代之心,卻覺商有大圖”,這句話季牧翻譯了一下,其實就是我這“陶字頭”的生意你便不要想了,想干就去拓點自己的東西。

  “晚生謝陶公栽培,沒齒難忘?!?p>  陶大朱擺了擺手,“一年見習,你沒有讓任何人失望,這臨別,陶某送你一物一言?!?p>  說話之間,陶大朱打開桌上的一個盒子,其內(nèi)是一塊正正方方的血色之玉,長寬如手掌大小,“此為石郡雞血玉,乃陶某平生所見最為平整方正的一塊,我將此物贈予你,償你這一年來的辛苦,也是好馬配好鞍的道理?!?p>  “謝陶公!”季牧雙手呈前,將這一方雞血玉接下。

  隨后,陶大朱徐徐道:“此一言望你謹記,行商行在低,只有低下,四周才會向你涌來。無論何時,不可立于鋒芒之高處,不然流走的都是你自己的積累?!?p>  “晚生謹記!”

  “去吧,你我他日還有逢,此間只望商學能夠再多一位名士?!?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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