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都這邊安頓下來,季牧回到了九云城。
季業(yè)在九云城買了一處宅子,不等季牧入宅門,一個青年不斷往遠處瞧著,已然等了多時。但見季牧走來,這青年步履飛快跑了過來,“牧哥,你可是牧哥?”
“你是?”
“我是季虹啊!”
“季虹?”
季牧恍然之時,季業(yè)也走了出來,“牧哥,這是三叔家的,今年十五?!?p> “三叔回來這么久,怎么才見你?”
季業(yè)道:“其實小虹早就回來了,一家子都回到了季家甸,只是你這離開了大半年一直沒有見過?!?p> 季牧仔細打量起來這個季虹,大眼睛亮腦門、扇風耳高鼻梁,五官透著一股莽然氣息。初次見面毫無拘謹,滿面盈笑看著季牧。
入宅之后,季虹跑上跑下,端茶倒水不說竟還親自下起廚來。
“牧哥,這半年多來我已看得差不多了,小虹這家伙什么都會幾下子,做事麻利、腦瓜好使?!?p> “看得出來。”季牧點了點頭,“他現(xiàn)在可在鋪子里了?”
“在是在,不過只是各個鋪子之間跑一跑,具體的業(yè)務我還沒讓他上手,現(xiàn)在你回來了正好想和你商量商量?!?p> “三叔是什么意思?”
季業(yè)聳了聳肩,“讓他出來,就是三叔的意思了?!?p> 季牧道:“做事麻利、腦瓜好使,可是你帶出來的?”
季業(yè)嗨了一聲,“有些東西帶是帶不出來的,很多事情小虹瞧上一眼便知道怎么弄,要我說這家伙簡直是個奇才!”
季牧緩聲道:“我看畢竟還小,不如想讓他跟在你身邊鍛煉幾年,等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你再知會我。”
這話便讓季業(yè)有些疑惑了,要知道尋常掌柜伙計,只要自己覺得靠譜,季牧從來沒有半句多言,怎的臨到自家人反而這般遲疑下來?
“有些事情等回甸子里我可能要和三叔商量商量,季虹的事暫且這樣。倒是肉鋪這邊,眼下云盛通已起,貨的事情多和二虎溝通溝通。云盛通這個階段,需要大西原多配合才是。”
“明白?!?p> 飯菜端了上來,季虹拖了把椅子著急忙慌坐到季牧身邊,“牧哥,生意上的事情你最是通透,我這有個路子,你要不要聽聽?”
“什么路子?”
季牧意外,季業(yè)更意外,怎的這季虹見了季牧就像變了一個人。
“你可知道星寶行?”
季牧微一皺眉,“你怎知道星寶行?”
初遇一人便起波瀾,季牧心知此非相逢,恐是相撞。
“牧哥你這問的,我打小就在那做伙計,不止知道星寶行,里面的事情還知道不少呢。我爹叫我回來,一是給咱大西原添點力氣,二來就是星寶行的大單!”
“什么大單?”
“你的那條商街,星寶行盯了好幾年,只要你把星寶行的貨引進去,利潤對半分!”
話到這里,季牧便是真的有些震驚了,他忽然想起季連峰第一次與自己聊起生意的時候,句里句外不離商街,難道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和星寶行有關(guān)了?
再聽眼下季虹的話,豈是一個尋?;镉嬎苷f出的?其所觸及的內(nèi)容除了星寶行的授意還能是什么?季連峰出現(xiàn)的時機乃至現(xiàn)在季虹出現(xiàn)的時機,都讓季牧不由重新思量。
按照常理,即便是季虹和星寶行關(guān)系匪淺,那也應該循序漸進。季虹如此說法只能說明一點,他是代星寶行逼自己來了!
季牧有諸多想不通,縱然他心電如火,也斷然想不到季連峰父子會與星寶行有著如此深刻的交集,這對季牧來說不啻于一種顛覆。
“牧哥,老東家臨走之前曾送了你一車東西,滿滿都是關(guān)于咱這商街,要我說,人死為大,無論如何也不該悖了老東家的遺念?!?p> “你究竟是何人?”季牧冷然瞇目。
季虹咯咯一笑,“牧哥,我真的就是小虹,季家甸不容我爹,我爹也不容我,就把我扔到了流蘇城。這一晃十幾年過去,我和我爹都不知該以什么面目回來,這下有了大西原和星寶行的合作,我們豈不都體面了不少?”
“季虹,你說你打小就在星寶行做伙計,我不相信張星斗也好、張耀西也罷,那時候就預料到了今天和陶大朱的大戰(zhàn),那么你最初受到重用的原因是什么呢?”
季業(yè)不明白季牧為什么說這樣的話,但剎那之后,季虹的神色便有些不對頭了,“在其職、窮其分,重用是努力得來?!?p> 季牧微微欠身盯著季虹,“三叔是個老生意人,出去這么多年最后就拉回來兩車皮毛,不顧我父所念、不顧當年之事,鐵了心要再扎進季家甸。小虹,這些年你們根本就不在西部世界吧?”
季牧這話一出,季業(yè)不由得緩緩站了起來,要說驚悚,莫過于此。
季虹瞇眼笑道:“牧哥,你莫多疑……”
不等季虹說完,一盆肉湯摔在桌上,濺得到處都是,“回來跟我演戲來了!是拿星寶行當天了嗎!”
季虹面色無懼,悠悠站起身來,“牧哥,我不了解你,但我了解商人,若不逐利還做什么生意?”
“不了解我就別在這信口雌黃!你父子二人都快過得隱姓埋名了,你們圖的是什么?到底是你幫星寶行,還是星寶行幫你們?”
季虹一直在往外拉,但這眼前人儼然不入自己的路,他一直在往里扎,“當年季家甸既不容我父,做任何選擇難不成還要與你們商量?此間形勢你最清楚,真以為是垂目金籃、隨意可選嗎?”
“季家甸容與不容并非我輩之事,但卻是想問你,是不是我季家的有些事情,星寶行反而更清楚?”
一瞬之間,季虹速速眨眼,目光飛的到處都是。
“我八年前入太學、五年前太學畢業(yè),你且好好想想所謂的重用!”
季牧咬了咬牙,星寶行像狗皮膏藥一樣黏著自己,但季虹此舉,儼然是給季牧開了新的一片洞天。
他們的耕耘居然深刻到了這種地步?
季家的事,誰都不會說,但只要有事便會有人拿它做文章。
此間之要根本不在于是不是商街,星寶行就是要和大西原綁在一起,此后一起對付陶大朱,為此真是煞費苦心。
“牧哥,你想的太多了,這只是一件互商利好而已?!?p> “若是互商,以你的能耐,讓星寶行的人親自來和我談,應該也不是什么難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