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會歡聚到凌晨三點，客人們陸續(xù)離開，我等待小陶來時已經(jīng)在畫廊桌椅上睡著了。她輕輕搖醒我一道回宿舍。
我起身，酒廊的燈暗了，關(guān)了門，只剩我們倆在。我問她男友呢？她說負(fù)責(zé)送客人到家去了。我又問小丹姐和藍(lán)濤呢？她說不知道，可能一道走了。接著又對我嫣然：現(xiàn)在我們一道也該走了。
我忽然被她的表情逗笑，仿佛在表達(dá)：兩個剛過二十歲的姑娘被帶溫的人群拋棄，攜手護(hù)溫的喪感。
我忽然說：“陶，我今天發(fā)畫廊兼職的工資了，請你宵夜？”
“是嗎？發(fā)了多少？”
“我數(shù)了一下有1300，其中一百是賣畫的提成，有你推薦的功勞。再加上會所即將要發(fā)的工資，四月共有四千多收入…”
“顧姸，你在會所的工資比我高，但我在酒廊的工資比你高，加起來也是四千元。你別請客了，我也不想吃宵夜，咱們一起去存錢怎么樣？”
“好，聽你的?！?p> “走吧，我姑姑可能在等我們。今天打烊太晚…”
那晚，陶姑姑把鋪單熨燙了，換了薄被…一張空上鋪被整理的厚被去填滿。
第二日清晨，我們仨又一起到一樓做展示廳、接待茶室、顧問間、財務(wù)室的衛(wèi)生。可巧文殊姐也到了，穿著寬松棉質(zhì)的衣服，提著一盒紅雞蛋而來。陶姑姑忙去迎接，詢問小公子怎么沒抱著一起來？文殊笑笑道：“由母親照看著！”然后招呼我們先嘗嘗紅喜蛋煮的怎么樣。
真快，文琮出生已接近百天了。
收拾完二樓所有房間的衛(wèi)生，陶姑姑問文殊中午想吃點什么菜？她搖搖頭說，算了，一會就要回家給兒子喂奶。好在，我偷偷給文彥打了電話，她快到了。最近財務(wù)室的賬都是我替她做的，不知道文殊會不會發(fā)覺，林麗會不會告狀。陶姑姑悄悄說，最近林麗晚間的客人很多，都在二樓忙碌，不會那么留意文彥的…
五月會所上班的第一天真有些心驚膽戰(zhàn)。文殊在財務(wù)室待了很久，關(guān)著門，只文彥一人在表述工作，我照常在顧問室接電話或打電話寫預(yù)約表，小陶依然在煮咖啡切水果和點心，陶姑姑去了市場買菜…晚班的同事們要十一點才會出現(xiàn)，起的早的繞西湖去了…讓我想起曾經(jīng)的早班還有文殊和文彥在。
十點多，文殊家去，文彥餓得去拿陶剛切好的點心吃。我悄悄跟過去問：“怎么了？”
“你給我打電話時，我正打算點一份黃魚雪菜肉絲面吃，還好沒點，就跑過來了。現(xiàn)在餓死了?！?p> “誰問你這個，我問文殊姐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問年后有多少收入，廠家營銷支持了什么。再就是給文琮找個酒店請客辦百天的事?！?p> “真的？那我們要一起買個好點的禮物送給文琮才行?！?p> “嗯，我需要單獨買，你們一起是可以的?！?p> “好吧，下午我問問林麗愿不愿意合伙。對了，酒店定了？”
“我提議我們和這條街的鄰居就去對面的咸亨精菜館就行，親戚們還是回紹興請，客人們就不通知了?！?p> “上次小丹姐和我說文琮滿月一定要通知她?！?p> “嗯，一會我們叫上林麗算下有多少人?！?p> “好，她今天會提前下來的?！?p> 林麗和大家商議后決定每人湊300元，除開文彥，六個人再加上陶姑姑，得來2100元，整好買一個純金的生肖的吊墜。我們都覺得不錯，文彥說宴請在對面精菜館定了，文殊會抱著兒子來…那日會所需要五點半打烊…
消息不脛傳開，這條街的很多熟人都來送了紅包，文彥又去餐館加桌，買酒水等。
那日傍晚，已經(jīng)四個大圓桌客坐滿，占了餐廳一半的位置。
很多好奇孩子父親的人向我悄悄打聽今日會不會出現(xiàn)…
果然，開餐前，由孫林海接來了文殊母子和文父文母，唯獨孫家只一個堂弟到場。想來還是沒有得到孫家家族的認(rèn)可。
不過那日晚餐大家圍著小文琮開玩笑很是溫馨，文殊姐經(jīng)歷過失敗婚姻，又得子不易，于今日雖是殘缺的圓滿，但都知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
私生子的百天宴本想低調(diào)慶祝，卻不知不覺間熱鬧了起來，孫總的同鄉(xiāng)們得知了消息，很多從湖州開車前來，晚餐已閉，無奈只好上樓包下酒廊接著慶祝，丹姐臨時安排了冷餐自助，后面才是酒會表演…
入夜，文彥的丈夫終于擺脫書生氣，圍著親家大伯酣暢淋漓，整晚敘說時代變遷，文化變革創(chuàng)新之道…文彥悄悄跟我說道：“說那么多有什么用？紹興老家的宗族規(guī)矩就能免除了？姐姐文殊經(jīng)歷過的，我一樣也少不了。老家表面上是四兄弟，可誰不知道，真正的兄弟只有我父和大伯，那兩房細(xì)究都是外來的，繼承不了祖產(chǎn)…只可惜我和文殊姐都是女孩，但文琮姓文呀，將來一定是他繼承…”
“也許不多久你也會生兒子的?！?p> “我不一樣，有堂姐頂著，我的第一個孩子跟男方姓?！?p>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不見孫總家長輩來？”
“他不算入贅，但兒子是文家承認(rèn)的長孫。將來祖屋、丌院、土地等就有人管理了?！?p> “這些孫總知道嗎？”
“他不需要知道，現(xiàn)在還是大伯和我爸在管理。等我結(jié)婚了，兩個表叔叔會得到些房產(chǎn)，但是需要隔開他們。”
“怎么隔開？”
“把西面兩個作坊院子給他們，恢復(fù)小路，就算隔開了?！?p> “你剛才說的丌院是什么？”
“我們文家祖上是專收紅、烏木，做的文房里用的擺件、筆盒、畫筒、鎮(zhèn)紙、書柜、畫箱等。后來書寫變了，這些東西就成為了古董了。爺爺覺得手藝不易，便弄了個丌院，也就是博覽館供大家拜師學(xué)藝?！?p> “那你們兩個表叔也會這門手藝了？”
“不會，爺爺當(dāng)時是為了開食品加工廠，請了嘉興的遠(yuǎn)房堂弟來，他很小沒父母，沒有家，便認(rèn)了兄弟，后來幫助他成家立室才多了兩個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