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阿爾特留斯宅的門廊前。
陽光還帶著冷意,茶桌前的兩人就昨夜的情況,有一搭沒一搭地進行著對話。
“……見面的時候就已經受了傷?”
“左臂折斷?!?p> “將圣物給了三個平民而自己留了下來?”
“對。”
“修拉先生,你有看故事的習慣嗎,睡前?”
修拉一愣,停住手頭上拉扯袖口的動作。他一時忘了身上這件新襯衫帶來的不適感,記憶與思緒稍稍前翻十數個年頭,然后搖了搖頭。
“沒有?!?p> 女性的聲音里聽不出諷刺調侃,修拉覺得她真的就只是有點脫線而已。
琳?!た芪譅査?。
旁人眼里,她毫無疑問擁有出眾的美貌。而修拉眼中,第一印象則是她在昨夜以靈裝貫穿秘醫(yī),擊退白翼騎士的雷厲風行。
修拉本以為會受到盤根糾底式的質詢,但沒有。迅速干凈地處理完善后事務后,直到現在,她就一直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實際上琳希小姐此時披著被子般沉重柔軟的大衣,微微垂著頭坐在椅子上,好像蜷縮在被窩里。更何況她的眼睛一直閉著,看上去就像打盹似的。
如果不是她頭上那只貓頭鷹實在有些咄咄逼人,通宵達旦的修拉現在倒也有些困了。
白色面盤,橙色眼睛,棕灰羽毛,大概二十厘米上下……那展開羽毛炸作一團晃動腦袋的樣子令修拉幾乎情不自禁咂了一下嘴。
那鳥一下縮成一根樹枝。
而它的主人經過些許沉默,終于扯了扯大衣繼續(xù)開口。
“修拉先生知道劍圣嗎?”
“像紅淵爵……阿爾特留斯伯爵大人嗎?”世人當然都知道劍圣一說,但就像大多數人一樣,修拉也只能以舉例來作回應。
而想起塞菲對自己說過的話,修拉自覺調整了語氣。
“伯爵大人的話,因為不具有根源,所以與劍圣還有一線之隔……”她說著,又兀自搖搖頭,“但昨夜的情況來說,就算是任何一位劍圣到場,也不可能處理得更好了?!?p> “您的意思是?”
“就像是有一位修士專門為了昨晚的狀況……花費一生,鑄就了特別的根源。就像故事一樣,滿是破綻,不合邏輯,但卻有自洽的收尾?!?p> 修拉默然。
他一邊感慨于自己的執(zhí)著,一邊慶幸它們被用在昨晚,而不是埋在未來。
至于昨夜的哈梅爾,修拉除了交易部分,就自己眼前所見都一一講給了面前的女士??紤]到對方可能有觀察的機會,不必要的謊言只會引來不必要的懷疑。
“您昨晚的劍技……”
“只是一具秘醫(yī)的傀儡,還有一個明顯不在狀態(tài)的大騎士?!绷障P〗闵裆磩?,卻語氣認真,“請不要誤會,我還沒有你想的那么強?!?p> 她接著說明:“我的靈刻對紅淵的影響有驅散效果,所以才能破除那支……柱?但如果那三具死肉都是塞菲處理的話,他同樣有能力做到?!?p> “如果不是白翼騎士的叛變的話。”她的語氣頗有些痛心疾首,這點令修拉有些困惑:那和她有什么關系嗎?
“但世上終究沒有那么多如果?!?p> “恕我失禮……修拉先生不會為了不確定的結果而奮力一搏吧?”
修拉本是應和,不想等來對方一聲輕笑。他倒也不覺得有所冒犯,念及迄今為止自己做的事,比如殺死那個大貴族的孩子,又或者“殺死”自己的隊友,皆不是一時沖動。
他確認自己的行為必然會帶來希冀的結果,這就是他的處事方法。
只不過想起昨晚隨著塞菲進入哈梅爾,修拉便做不出什么回復了。
“修拉先生應該是為了那個柱上的女孩?”
修拉一愣,抬眼看到對方露出猜中了的笑意。
“你是為此孤注一擲,那塞菲……你覺得塞菲是為了什么呢?”琳希歪了歪頭,“拖著一副殘敗的身體,甚至可能不惜使用了珍貴的道具又或者禁忌的技術,只是為了一群素不相識的人到那種程度……”
她想起自己出手前塞菲的動作,言語不禁一滯。如果猜測沒錯,那恐怕是要將自己的手臂生生撕裂下來……到那種地步,即便是雙蛇教會的蛇杖持有者,恐怕也很難做到恢復了。
為什么,要做到那種地步呢?
“可能,因為他是領主之子?!?p> “修拉先生,你正在像評價一個英雄一樣評價他?”至少琳希眼中,為了責任與義務能置生死于度外,那毫無疑問已經是英雄所為。而放在阿爾特留斯家,便更是如此。據她所知,早在五年前,阿爾特留斯伯爵便因罪被剝奪了多數實權,難從封地獲得利益。
撇開看似美好的榮譽,盛名徒留空殼,又哪談得上責任與義務。
而面對對方的笑意與頭上貓頭鷹的凝視,修拉想了想。但不論如何,即便聯系上昨晚塞菲與自己做的交易,他也沒什么頭緒。
自己未來的劍術?但實際上劍術的持續(xù)時間那么短,甚至連那場戰(zhàn)斗的最后都差點不及。
“我想不到,還能有什么原因,他又能獲得什么。又或者說,如果他一開始就能確定結果呢?”
如果風險本身就不存在,那便必然在何處存在利益。但修拉不過隨口一說,因為連他都不信塞菲最后那歇斯底里的模樣是依靠演技。
而琳希沉默下來,思考這句話可能有的含義。英雄故事在光輝之下,總是容易令人心生揣測。
但同時,她很清楚,自己的到來絕對不會在他們可能的計劃中,所以她第一時間排除了塞菲自編自演的可能。
而排除之后,便覺得兩人竟好像是在談論那名圣賢的故事。
“白鳥之徑,絕處逢生,而希望與奇跡必然如期而至……那恐怕塞菲先生就要有圣人的自覺了?!彼p輕吐出一口氣,以戲言結束這場談話,“美好的猜測姑且到此為止,修拉先生。”
“不論塞菲為了什么,既然他迄今為止維持著那樣的風評……想必不會希望昨晚的事態(tài)不受控制地宣揚出去?!?p> “或許如此,但之后……”
“不論是執(zhí)燈騎士團,還是來自其他方面的質詢,不會有任何問題?!?p> 修拉已經不記得昨晚以來自己楞了幾次。
“請問……您到底是?”
優(yōu)渥家境生出的教養(yǎng),古怪的氣質,不凡的實力,還有對塞菲莫名的善意——他想起到現在自己還沒有詢問對方的身份,她的言行自帶一種沉穩(wěn),又毫不顯得虛情假意。以至于修拉一路跟隨對方卻從未心生疑惑,那是塞菲以圣物為籌碼也沒換到的東西。
而這時,阿爾特留斯宅的大門突然被粗暴推開,忽然加驟的冷風伴隨一陣踉蹌的腳步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阿爾特留斯次子身披深色大衣,面色慘如白紙,黑發(fā)如蓬松枯草。他拖著柔軟的左臂,拄著鏟子猶如長劍,迎著冷風暖陽踏出宅邸——期間多次轉動脖頸,就好像被人劈了幾次似的。
他咳嗽了幾聲,抬起頭來,迎接這美好的清晨。
阿魯R
今天這一章吧……分成兩章,雖然同樣的字數,到看上去就是有點水水的……今后有些章我看著就不分了嗯……有想法的同學可以提點意見嗯(`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