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齋瞞著小蝶等人,去了穎王府中,為的也不過就是給心中的那個不敢言說的英雄上一炷香。卻不料,自己竟然遇上兩位似乎是很久之前就遇上的趙家公子。
然后自己竟然還被那兩個家伙拉到了公主府對面的小酒館里,擺上了整整一桌子的酒菜。
這一覺醒來,南齋養(yǎng)成了個習慣,不管是自己眼熟的還是不眼熟的,南齋都盡力的展現(xiàn)出一份十分親近的樣子,免得出錯。
果然那兩個人,似乎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是他的知己了。
他們幾人進了包廂,關(guān)上了門。南齋所幸就將自己頭上的面紗撤掉扔到了桌上,拿起筒里的扇子就痛快的扇了起來。
“很熱嗎?”趙蘭亭頗有風度地笑問。
“都入夏了,當然熱了!”
南齋這一次沒再掩飾,咧嘴笑道。
“好了,既然咱們現(xiàn)在這也不瞞著誰,那我們就重新的介紹下吧。”趙旭堯尚未開始飲酒就仿佛已經(jīng)喝大了一般,“我是趙旭堯,家父是朝中第一中直之輩,我呢……便是京城里的第一浪蕩公子,紈绔里的翹楚。”
南齋雖故作認真的聽著,心中卻憋不住暗笑,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一本正經(jīng)的損自己的。
“我倒是沒有什么可說的,但是我哥哥這位呢,就由我來替他說了吧。趙蘭亭,那可是科舉上連中三甲的狀元郎,京城除了程狐貍之外的第一公子。非但文采極佳,武功造詣也遠在我之上?!?p> “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了。”南齋仰頭,“京城里面常有人傳,論妖,程世子也,論仙,當屬蘭亭。細雪微風趙蘭亭,說的便是趙公子您了吧。秦某今日一見,還真名不虛傳?!?p> “對對對,的確是有這般形容。”趙旭堯美得就仿佛那些話是稱贊她子一般,“且不說這些虛的我兄長,武功榜,才學榜,還有最具綜合性的公子榜上哪都是位列前面的。不像我,不過就占了個生性風流占了一張風流幫而已。”
“不過就是旁人閑來無事排著玩兒的而已,你又何必如此當真?”趙蘭亭小飲了口酒,笑道。
“雖是他們鬧著玩的,可也不是無所依據(jù)的啊。你不信別的,就說那程狐貍。六張榜單全排首位,除了他那個非人哉的東西還能是誰。”
非人哉。南齋覺得他這個詞用的甚好。
“算了算了,不說我們了,說說那你吧。南齋,你有什么想對我們說的沒有?!?p> “沒什么想說的?!蹦淆S搖頭,“我一來不是富家子弟,二來沒有遠大志氣。只想逍遙自在的活?!?p> “此話非也?!壁w旭堯聽罷連連搖頭,“你說你不是富家子弟,那是你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你氣質(zhì)這么高雅,說不聽還是宮里的皇上娘娘生的呢。再說你沒有志氣,沒有志氣的人能彈出那么好的箜篌?沒有志氣的人能成為程狐貍的紅顏知己?”
“好在我現(xiàn)在是不記得了呀?!蹦淆S笑道:“要不然一想到自己和他還有瓜葛,我怕是做夢都得被人懟死?!?p> “哈哈哈,兄長你瞧,竟然有人跟我說出了同樣的話來?!壁w旭堯狂笑著拍打著蘭亭的肩膀,而蘭亭只是淡淡的笑著應和,如同是一只清雅的蘭花。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失憶的事,便是那家伙說出去的吧?!?p> “他確實給過我們暗示,不過,你的演技也沒有你想像的那么好,從你上次步飛樂令的時候,我便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端倪?!?p> “什么?”
“你從前的眼神不是這樣?!?p> 這一次,向她解釋的是趙蘭亭。
“說起來還未曾問你,你今日為什么會在這兒?以你的年紀,應該是不會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的吧?!?p> “不知道,隨便出來走走,便到了這了?!蹦淆S笑道:“你們的年紀,應該也不大記得當年的事吧?!?p> “記得不多,卻也是有印象的。”
“嗯?!蹦淆S隨后舉起了面前的酒樽,一口一口的灌了進去。一舉一動竟有著說不出的優(yōu)雅。
她酒力不差,是因為她已然在落音坊里見客了數(shù)年;她舉止姿態(tài)卻又無時不刻透著高貴,仿佛是從內(nèi)而外透著的一般。
“說來奇怪,我總覺得你們兩個,好像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許久??墒窃诘仁裁慈藛??”
“南齋你真是好眼力啊,我和我哥哥確是在等人呢!”
“你們等的不是我吧?!?p> “能夠發(fā)現(xiàn)南齋你是偶然,看到你之后啊,我都快忘了自己是為什么才來的了!”
“小嘴真甜。”
南齋哭笑不得地搖頭。
“來來來,各位客觀,上號的醬香鴨來啦!”
店小二小心謹慎地用腳頂開了門。將熱氣騰騰散發(fā)著迷人香氣的菜肴放在了桌上。
“好棒的味道?!澳淆S強忍著才沒有留下口水,“只是這旁邊的碟子里面是什么?”
“客官,我哥哥的酒肆,今天剛好開店十周年了?!鄙狭思央鹊牡晷《]有急著走,他略有些興奮的現(xiàn)在臺桌右側(cè),“今天是個好日子,兄長和嫂子也高興,索性就將昨天晚上連夜做的乳酪送了出去,如今剛好還剩下一盒?!?p> “是方大嬸兒親自做的?”
“正是。”
趙旭堯的眼睛頓時放光,他像南齋解釋,這家看似不大的小店,實則是蘊藏寶貝的。而這寶貝,除了他們一直以來當做招牌全京城找不到二家的醬香鴨,便是這個少為人知卻令人任何一個嘗過的人都難以忘記的青芒乳酪。
清香甘甜,入口即化,余香久久不會散去。
“既然如此,我們就感謝店老板的好意了。只是……你們這乳酪,就只有一個嗎?”
“剛剛正午的時候,就已經(jīng)送了出去,現(xiàn)在便只剩下這一個了。各位客觀實在抱歉,若是各位想要,明日我定會為客官準備的多多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雖說方嬸親自做的青芒乳酪,便是他趙旭堯天天吃也是吃得的,可是此時此刻,少了那兩個,就仿佛瞬間就失去了靈魂,還不如他未曾想起還有乳酪這一茬。
“噗嗤”一聲,秦南齋毫不避諱地笑了出來,她還是從沒見過哪個富家的子弟因為一個小小的乳酪就露出那樣失望又委屈的神情,急忙安慰,“趙公子要是實在喜歡,這乳酪我就不和你搶了,你隨意享受?!?p> “這怎么行呢,你是被我們拉來這里的,你才是客人。”
“你這話說的,小小的一塊乳酪而已,我若是同你和你兄長共食一份,豈不是不盡興嗎?”
“這東西我很久以前便吃過了。”蘭亭自然清風般淡淡的笑道,“若是可以,就你們兩個分吧?!?p> “蘭亭兄要是不吃,那么這是就沒什么可遺憾的啦,反正我平時也不怎么吃甜食?!蹦淆S十分自然的將面前的碟子推了出去,絲毫不敢暴露她的心疼,“你只需要給我留點這醬香鴨就是,這才是我的心頭只好?!?p> 說著,她便毫不客氣的用筷子夾起了一只鴨腿,狂塞進了嘴里。
“你……你們兩個怎么這么沒意思??!”
沒想到這趙旭堯非凡沒有開心反倒還氣鼓鼓的丟下了筷子。
“我們怎么沒意思???”
秦南齋委屈。
“這……這么珍貴的東西……”他嘟囔著嘴,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么。
南齋沒再理他,自顧自的叼起了面前的鴨子。
“要不……要不我們賭吧!反正我們光在這里喝酒吃肉的也沒什么意思?!?p> “賭什么?”
南齋抬起頭來,竟見那家伙的剛剛還委屈不行的眼神里竟放著光。
“南齋,你剛剛不是好奇我和兄長剛才在那里等誰來嗎?”
“是啊!”南齋鼓囊著嘴道,“可是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們在等誰?!?p> “自然是那只程狐貍了。”
程玉璟。南齋猛的一下放下了筷子,死死咬牙,短短一頓飯的功夫,程玉璟這個名字她已經(jīng)聽了不下三遍了。
“程玉璟他怎么會來?”南齋皺眉,“他與長公主的事情有什么關(guān)系?”
“他與長公主所說關(guān)系還真有一點??龋淆S……“趙旭堯禁不住輕咳了一聲,“你且說吧,你是篤定了程世子今晚不來的是嗎?”
“這地方這么多人,穎王府雖大,卻也只有這一個正門,程玉璟他何其金貴,絕不會往這種人多的地方擠的?!?p> “同意?!壁w旭堯擊掌,“以那只臭狐貍的性子,絕不會在這樣的場合拋頭露面。兄長你……”
“他會來的。”幾乎是想都沒想,他的目光堅定,就好像根本就未曾懷疑,“今天對他來說比我們都重要,他定會來的?!?p> 對他來說更加重要?南齋禁不住皺起了眉。
“這樣一來就是二對一了。”趙旭堯笑道:“我們也不多等,就到今夜亥時,這里白天的時候人雖多,但是我想到了晚上月亮升起來的時候,再多的人也得趕著回家了。我們就等到亥時,若是那個時候他還不來的話,那就要等到明天了?!?p> “你只想著自己玩了,也不想想秦姑娘就這樣跟我們兩個攪在一起方不方便?!壁w蘭亭哭笑不得地搖頭。
“怕什么!若是真到了黑燈瞎火的時候,難道我還不會將秦姑娘玩玩好好,毫發(fā)無傷的送回去嗎?還不放心我?!?p> “就是因為你我才不放心呢?!壁w蘭亭再次哭笑不得。
“行了,我陪你賭。”南齋頓時也很想在那只她仿佛絲毫都不了解的妖孽身上賭上一把,連連點頭,“反正這里的位置極佳,視野也好。亦王府的馬車若是要去穎王府的話我們定能看到?!?p> “正是呢,還是南齋你有意思,不像我身邊的木頭?!壁w旭堯撇了撇嘴,“落音坊那邊你只管放心,我這就派人前去送信。只是這乳酪……無妨,若是我們都賭贏了,我們就再想辦法,玩點兒別的?!?p> “……”
南齋和趙旭堯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越說越歡。絲毫未曾留意趙蘭亭此刻的神情。目光篤定就好像從未將此視為一場賭局。
那晚他們喝了幾乎半個酒肆里儲藏的酒,有說有笑有玩,所言之歡樂使得他們早忘記了時間,回過神的時候已經(jīng)不知是何時,相遇那日是今天還是昨天。
只是等到了最后,那人也都沒有出現(xiàn)。

豆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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