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中,一聲茶盞碎裂的聲音,劃破了寧靜的空氣。
“皇兒,莫要動怒,”皇后命婢子將碎在地上的瓷片收拾了,“王妃此番行徑,亦是為了你盤算。”
鄴王看著堂下低頭跪著的王妃,轉(zhuǎn)首來問皇后:“母后,此事你先前可知曉?”
皇后一怔,乃問:“皇兒這是在懷疑本宮么?”
鄴王行禮:“不敢,兒臣問過當(dāng)日的宮使,小五前腳在您這里飲了酒,后腳便被王妃帶到我的宮殿內(nèi)著了道,母后若說此事與自己無關(guān),兒臣實難相信?!?p> 皇后震怒,忍不住“啪”地一聲拍在案上,道:“你可知,若是讓將軍府和盧家聯(lián)姻,會有什么后果么?”
皇后一向以仁善之態(tài)示人,何時見其這般生怒過。
鄴王跪下,道:“母后,盧家雖為三弟之外家,然盧卓遙從來不涉朝堂之爭,便是小五和十二郎成婚,又有何干系呢?”
“糊涂!沐忠平現(xiàn)為大司馬,掌我南朝三軍兵權(quán),他膝下兒女個個皆為朝廷重視,只沐小五尚在年幼,其余的幾個子女誰不是戰(zhàn)功赫赫?能得沐家支持,你將來成為皇子的勝算,便更多幾分?!?p> “我雖為母后獨子,亦為父皇之嫡長子,理應(yīng)為眾皇弟做表率,而非盤桓于奪嫡爭位之中,儲君之位,父皇心內(nèi)自有定奪,非我可裁也?!?p> “若是來日三皇子坐得皇位,以皇妃之氣量,如何肯放過我們母子?”
“吾之命數(shù),既為天定,乃非人為可轉(zhuǎn)也,”鄴王站起身,“若真到了母后所說之境,我定拼死保護母后?!?p> 皇后正欲以言語回駁,鄴王繼道:“如今小五生死未卜,皆是因你們胡亂做主而起,母后,若小五安全歸來,還請母后不要責(zé)罰她。”
“笑話,她私藏匕首入宮,還傷了你,豈能輕易放過?”
“母后執(zhí)意如此,那只能交由父皇裁定了,”鄴王抬起頭看著母親,“父皇定會將小五傷我之事,徹查到底,屆時長樂宮,正陽宮都將脫不了干系?!?p> 說罷,拂袖而去,留下皇后余怒未消,王妃戰(zhàn)戰(zhàn)兢兢。
……
沐青易如今的箭術(shù)雖未到達(dá)上佳,然不過半月的工夫,便已經(jīng)練得有模有樣的了,她在韓城的軍中也已待了快將近一月了。
其間收到沐青城的書信,叮囑她好好隨軍,勿要給韓城多添麻煩,信中提及今上念及自己平日辛苦,又給了半月之假,倒是讓沐青城受寵若驚。
還有一封,是二姐姐沐青屏叮囑韓城好好照顧小五的信箋。
小五看著韓城看著二姐的書信,面露笑意,問:“姐夫,二姐姐在信中還說了什么,看把你高興的。”
韓城忙將信收起來,揣入懷中,道:“無甚,不過問候幾句罷了。”
“大哥告假在家?guī)Ш⒆?,倒是累你和二姐姐要暫別數(shù)月了,”沐青易看著韓城眼中藏不住的笑意,“你且跟我說說,都快一個月沒見她了,想不想她?”
這一問,倒是把韓城問得臉紅的呀,不成樣子,半晌才吞吞吐吐地憋了一個字出來,“想?!?p> “哈哈哈,”沐青易大笑,韓城雖是自己的姐夫,在她沐青易面前也做足了姐夫的樣子,在軍中她一個女子,本就不甚方便,韓城將自己的軍帳讓出來給她,還從桃林縣中買了一個婢子供她使喚,“姐夫,要是想姐姐了,回去看看吧!”
“軍務(wù)在身,怎可擅離職守,”韓城道,“罷了,待班師回朝之日,再去看她吧!”
韓城看了一眼沐青易,問:“小五和十二郎亦有數(shù)月不見了,可也會想他?”
沐青易愣了,她便是想他,又以何身份想他呢?
“我和十二哥哥不同,”沐青易道,“你跟二姐姐是夫妻,我和他……并無甚關(guān)系。”
“待到回朝,小五的招親擂就要開了,非十二郎不可得,你二人自小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亦是我們看在眼里的,怎的此刻說沒關(guān)系呢!”
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此刻這話便像錐子般扎著沐青易,她雖有意十二郎,可十二郎中意的,卻并非是此刻的沐青易。
情愛于此相思間,若非愈甚,則愈消。
沐青易想做后者,卻不想,終究還是做了前者,盧攸寧亦是。
“姐夫,我想去城外走走,”沐青易望著城外那片桃林,“你看,就那兒?!?p> 韓城將佩劍遞給她以作防身之用,“去吧,記得早些回來?!?p> 沐青易以前曾在大軍帳前,遙遙望過這一片桃花林,城中雖亦植了不少桃樹,然卻并未像這林子般繁盛非常,當(dāng)夜風(fēng)輕輕卷落桃瓣落下時,將整個林子鋪就,腳踏上去,似踩在柔毯上一般。
桃花或紅或粉,或濃或淡,沐青易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今夜這月光倒是頂好的,比起大哥產(chǎn)子那晚,郎將府的月色而言,屬實明朗許多。
“小姐,我們什么時候回去?。俊毙⊙诀呔o緊跟在沐青易身后,似是有些懼怕,“這偌大的桃林一個人也沒有,奴婢覺得有些瘆得慌?!?p> “怕什么,頂上這么大一個月亮給你照著,又不黑?!?p> “小姐你不知道,聽說這桃林里有桃妖,專挑月亮最亮的時候出來吃人。”
沐青易噗嗤一聲笑出來,“這么大好的一片桃林,怎的在你口中變成了妖邪之所了。”
“小姐,咱們回去吧!”
沐青易將劍拔出來,“你若是怕了就先回去,我想練會劍。”
小丫頭自然不敢獨自一人回去,只能退到一旁。
沐青易捏緊握劍之手,自言自語道:“我自然是想你的?!?p> 話音落下,她將劍揮動,在此落花桃雨中,冉冉起舞。
遠(yuǎn)處桃林中,傳來一聲悠揚的曲聲,小丫頭聽到這聲音,登時整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道:“小姐,這桃林只有咱們二人,哪里來的笛聲?”
沐青易覺得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還有馬蹄的聲響,她將劍收起來,朝著聲處尋去,約摸半盞茶的功夫,看到一個白衣公子,騎著馬兒緩緩而來。
一陣桃香乘著粉瓣,襲向了沐青易,似乎連那天上沉甸甸的月兒都落了下來,化為這白衣者馬蹄所踏之光。
小丫鬟看著來人,不禁有些呆住了,乃緩緩道:“這桃妖,長得好生俊美!”
他正吹奏的,不是什么笛子,是一支烏勒。
待其近身,沐青易緩緩而笑,“十二哥哥,許久不見了?!?
叫我二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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