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中-22
尋香谷。
藥園。
紙春跟著筆秋正在辨認(rèn)藥材。紙春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身體的記憶還在。
芍藥，當(dāng)歸，千葉草，人參，靈芝，一樣一樣，紙春只要再看一遍，就能記住它們的名字，它們的功效。
“師姐，師父說最近要去一趟苗疆?！肮P秋一邊挑揀著藥草，一邊和紙春說。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休養(yǎng)，紙春的狀態(tài)穩(wěn)定了很多。每天跟著師父練習(xí)，跟著筆秋辨認(rèn)藥草，各種滋補(bǔ)品輪流吃，整個人肉眼可見的圓潤起來，臉色也好看了許多。
封安相比紙春學(xué)習(xí)的就要吃力很多，但他勝在刻苦，已經(jīng)背了許多尋香藥決?，F(xiàn)在正在努力辨認(rèn)藥草。
“苗疆呀，師父去做什么？”紙春折下一支桔梗，她最是喜歡這種花，帶著淡淡的苦澀的香味。
“吐蕃那邊要新出一批賭石，師父想去看看?！惫P秋解釋道，“每三年，師父都會去的。是慣例了。”
“什么是賭石？”紙春又問。
這回是封安回答：“賭石就是開采出來的原石，里面也許有上好的玉，也許什么都沒有。有的人靠它發(fā)家致富，有的人因它傾家蕩產(chǎn)。我以前走鏢的時候，也見過幾次排場?！?p> 紙春來了興趣：“我想跟著師父去?！?p> 筆秋不禁笑了起來，師姐現(xiàn)在這樣，像極了他小時候，第一次知道師父要去賭石的時候。纏著師姐問，什么是賭石，他能不能跟著去。師姐總是說，他們跟著去也沒用，徒增麻煩而已，現(xiàn)在她居然自己想去了。
“那你要去和師父說呀。”筆秋說著把一捆收拾好的桔梗交到紙春手里，“麻煩師姐去的時候，順便把這些藥材帶給師父吧。”
“那我去啦?！奔埓簹g喜地抱著一捆桔梗跑走了。
封安和筆秋目送著她遠(yuǎn)去，不由笑了笑。
封安說：“現(xiàn)在她還真的是活潑啊?！?p> 筆秋笑道：“那你沒有見過她和師父撒嬌的樣子，我都嚇到了?！?p> 兩人皆搖頭笑嘆。
“你和師姐的婚事怎么打算的？”筆秋問。
“不知道。我感覺她不喜歡我?！狈獍猜柭柤?，“我不急。”
筆秋眼里掠過一絲陰霾：“有時間早點(diǎn)和師姐表明心意吧。明天和意外，都不知道哪個會先來。”
“是嗎。”明明是疑問句，語氣卻平淡到?jīng)]有一絲波瀾。
這一場傷慟，每每提起，他們都不好受。
“你的經(jīng)脈接的怎么樣了？”封安想起他的傷，問。
筆秋不在意地說：“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p> “那就好?！?p> 兩人又繼續(xù)弄藥材。過了不多時，筆秋說：“我去我?guī)熃隳莾?，你繼續(xù)弄哈?！?p> “好。你去吧。”封安頭也不抬地說。
“嗯?！惫P秋從藥園走出，先回了一趟房間，拿了一個木盒子，然后往花海去了。
花海里多了一座新墓，墨夏就葬在這里。
原本，他們想要將墨夏裝在冰棺中，保存她的遺體，可終究是和自己過不去，終究還是將她葬在了花海。
“師姐，我來看你了?！惫P秋將一杯茶倒入地下，“這是你最喜歡的甜茶。”
風(fēng)起。
筆秋站在墓前。他們?nèi)?，終究真正逝去的只有她。她的一切，還原封不動的保留在她的房間，但是她不會再回來了。
“師姐，這是我原本想要送你的禮物?！惫P秋將木盒子打開，里面躺著一對耳環(huán)與一只手鐲，“這是我出谷前，托封大哥給我采買的。本來想送給你?！?p> “師姐，我心悅你?！?p> 筆秋笑了笑：“你不回答我就當(dāng)你也心悅我了?！?p> 風(fēng)落。
我只恨我以前沒有專習(xí)花間，如果我和大師姐一樣，我當(dāng)時一定能帶你好好的離開。師姐你放心，誰將你變成這樣，我一定會讓他也變成這樣。
紙春抱著一捆桔梗找到了四君。四君正在整理醫(yī)書。
“師父，聽說你要去苗疆？”紙春好奇地問。
四君見是紙春，放下手里的醫(yī)書：“是春兒啊。是啊，師父要去賭石?！?p> “師父可以帶春兒去嗎？”紙春問，“好嘛？”
四君笑道：“春兒若想去，當(dāng)然可以。不過，你得在去之前把你的輕功練好?！?p> “好！”沒想到師父那么容易就答應(yīng)了，紙春高興地答應(yīng)了。
封安抱著一捆千葉草進(jìn)來了：“咦，筆秋沒來嗎？”
“筆秋？”紙春和四君都有些疑惑，“他沒來呀?！?p> “他說他去找他師姐了。不是你嗎？”封安問完，仿佛意識到了什么。
四君也意識到了什么。
“你們說的是——墨夏？”紙春小心地問。她醒來后記憶全無，對大家的感情也全無?？v使這段時間，逐步了解聽說了一些事情，但是還是不能完全感同身受。墨夏她也聽說了，聽說就是為了去救她，她才會死了一次。
“嗯?！眱扇硕疾辉付嘌?。
“筆秋剛來尋香谷的時候，是個冷心冷肺的孩子。”四君慢慢地回憶，“他是我從苗疆回來，從一個村子死人堆里扒拉出來的孩子?！?p> 筆秋來了沒多久，琴棋書畫四人就出谷，死在了谷外。四君恨世人愚昧，出谷為四人復(fù)仇，谷內(nèi)事務(wù)全部落在紙春身上，照顧筆秋的就是墨夏。紙春比墨夏只大了一歲，墨夏比筆秋只大了兩歲。那一年過后，紙春變得冷靜自持，筆秋又特別依賴兩人，尤其是墨夏。
“筆秋他應(yīng)該是心悅墨夏?！狈獍不叵肫鸸P秋和他說的話，嘆息道。
“墨夏如果知道，應(yīng)當(dāng)也會開心?！奔埓狠p聲地說。
“春兒有心悅的人嗎？”封安忽然問。
紙春下意識順口回答：“沒有啊?！彼恢浪头獍仓g的婚約，還反問了一句：“那封大哥有嗎？”
“我有。但是她不知道。”封安笑了笑，略感苦澀。
紙春安慰他：“沒事，封大哥那么好的人，她一定會喜歡你的?！?p> “……但愿吧?！蔽乙稽c(diǎn)都不想要這張好人卡，封安在心里嘆了口氣。
四君沉思了一會兒，說：“筆秋的性子過于冷漠，除了我們幾個，怕這個世界上沒有他在乎的人。必須看好他。他的經(jīng)脈正在恢復(fù)中——”
“咦，你們都在？”正說著，夜寄書走了進(jìn)來，“我在筆秋師叔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p> 夜寄書將一本紙張暗黃的書遞給四君。
九寒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