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黑別出門

　　因為被神袛拘役的幽魂過多，在神棄之地，每當(dāng)夜色降臨，陰氣過重，就會有幽魂出現(xiàn)，意圖殘害生靈，更有一些幽魂過于強(qiáng)大，意圖奪取生人魂魄，甚至更有傳言，在這一片神棄之地，亦有隕落的神袛幽魂存活。

　　江寒所生存的荒古村，不過是神棄之地外圍與外界相連的冰山一角。

　　“原來是這樣?！?p>　　江寒終于明白荒古村世代流傳的‘天黑別出門’是什么來由。

　　“古燈拘禁神魂之后燈芯就會變亮，而我能直接利用神魂變強(qiáng)?！?p>　　想通這些細(xì)節(jié)之后，江寒有些小興奮，還有些小激動。

　　雖然天黑別出門聽起來就很滲人。

　　可古燈的存在，卻注定讓他成為夜行人。

　　練武？

　　有捷徑可走！

　　神袛？

　　不知道古燈能不能也能吸走他們的神魂！

　　……

　　第二天清晨，江寒習(xí)慣性地早起。

　　推開門，天剛蒙亮，空氣正鮮，屋梁下的鳥兒啾啾覓食。

　　“重生真好啊?！?p>　　江寒深吸一口氣，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盞盞高掛在連廊和屋梁上的燈吸引江寒的注意，他打量著其中一盞制式特別的燈，好奇道：“這就是荒古村的滅魂燈嗎？”

　　這時，朗朗的稚童聲從外院傳來，只見幾十名孩童站得歪歪扭扭，一名頭發(fā)霜白的老先生拿著戒尺，神色嚴(yán)肅，一言不發(fā)，孩童則背著在荒古村生存之道編寫的歌謠：

　　五更起，莫貪黑；

　　荒古地，有鬼魂；

　　遇阻礙，人難歸；

　　覓神廟，滅魂燈；

　　燈若熄，命歸西。

　　背完后，幾十名孩童出了門各找各家，彼此之間也沒有太多的交流，顯得有些怪異。

　　這些孩童并非江氏族裔，而是荒古村中的其他四五姓人，因為貧窮，一盞滅魂燈又需要極為昂貴的價錢才能買得起，于是為了生存，一些窮人家就把房屋建在江氏族地附近，偷光得以生存。

　　因為天黑不能出門，長夜漫漫，夫妻閑來無事，荒古村的繁衍倒是異常的昌盛，于是，窮越窮，來江家噌光的人也越來越多，漸漸的，江家周圍形成了一個環(huán)狀的村落……

　　訓(xùn)誡先生發(fā)現(xiàn)了早起的江寒，主動過來，躬身行禮：“江少爺早?！?p>　　江寒對這位老先生有記憶，是荒古村中學(xué)識最為淵博也是最為長壽的人，叫吳泰山，于是拱手還禮：“拜見老先生。”

　　吳泰山已年近一百，耳聰目明，穿著一件粗布麻衣，氣色很好，他上下打量江寒幾眼，頷首道：“昨日聽你爹娘說你病得嚴(yán)重，四處求藥，今日一看，氣色不錯，你爹娘還真是疼你，想來是你爹去關(guān)邊荒城求得千年茯苓，續(xù)了你一命吧?！?p>　　不待江寒作答，身后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未見人，先聽其聲：“寒兒，你怎的早起了，不多睡會？”

　　江寒轉(zhuǎn)身，只見一穿著樸素的女人急急走來，雙眼飽含溺愛，眼淚眶里轉(zhuǎn)，又是催促身后的丫鬟，略帶責(zé)備：“還不伺候少爺洗簌。”

　　說話的，正是‘江寒’的母親趙孤憐，雖然她穿得樸素，眼角略有魚尾紋，但其呵責(zé)拿捏丫鬟，足見其家母威望氣勢，至少后家也曾是闊綽過的。

　　江寒迷糊間，丫鬟小紅已拿了絲帕墊腳來捂洗臉。

　　江寒忙接過臉帕遮臉道：“我自己來?！?p>　　“哪能？”

　　趙孤憐要來幫江寒洗臉。

　　江寒忙后退幾步，心里為難之際又有幾分思緒紛飛，最暖是血脈親情，總之，自己是幸運的，總比重生后孤兒要好許多。

　　“娘，不用，我自己來?！?p>　　“噯，老先生，你看看，多虧了你，要不是你說茯苓延壽治病，我可不知道咋辦了?！壁w孤憐先還是笑著對吳泰山老先生說話，后半段又紅了眼，眼淚滾落下來。

　　吳泰山道：“我只是多了一句話，為難的還是你們，江寒這孩子病既好了，氣色也不錯，時機(jī)合適，有些事要趁早辦了?！?p>　　江寒聽得稀里糊涂，趙孤憐卻是勃然大怒，瞪眼叱道：“老東西，剛夸你來，大清早不知道說人話，快走，快走！”

　　說著，拿起旁邊的掃帚就開始驅(qū)趕百歲老人。

　　江寒準(zhǔn)備去勸，吳泰山身子硬朗，硬是從掃帚下逃生溜出門外，一旁的丫鬟小紅噗哧笑著，露出兩瓣小虎牙，江寒看向她，她卻咻的一下紅了臉，埋頭把兩手指攛在一起，復(fù)又抬頭偷看一眼江寒，溜的一跺腳，把洗臉盆水打翻，慌慌張張的跑沒了影。

　　“神經(jīng)病?！?p>　　江寒莫名其妙。

　　可略一琢磨，覺得剛才吳泰山的話里有話，什么事要趁早辦了？聯(lián)系上虛弱的身體和害羞的丫鬟，以及周圍其他族姓旺盛的子孫繁衍，江寒回過味來，摸了摸鼻子，這是重生后就要脫單的節(jié)奏嗎？

　　“小紅臀小，不好生養(yǎng)，”趙孤憐把著掃帚出現(xiàn)在江寒面前：“再說我們江家也是大戶，哪能娶了丫鬟，說出去也不好聽，寒兒你放心，你的婚事，娘為你操心著呢，再怎么說也是我本家，多少看我一點臉面，不可能反悔，再說要不是你救那姑娘，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地步，現(xiàn)在你好好養(yǎng)著身子就行，我去給你燉個湯?！?p>　　江寒：“……”

　　江寒一臉發(fā)懵，什么情況？

　　這種狗血橋段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了？

　　江寒搜索了一下記憶，的確有這么一門婚事來著。

　　江寒自從十歲體虛之后，就自閉在家，很少出門，有用的信息很少。

　　對方是坦克還是仙女。

　　對于婚事什么的，江寒并不怎么在意，只是記憶里，好像是因為趙家那胖嘟嘟的小姑娘非要玩螢火蟲，他大晚上的出了神燈的范圍去尋找螢火蟲，才導(dǎo)致今天的局面。

　　無論當(dāng)年的真相如何，對江寒來說都是過去式。

　　如今有神燈在手，未來很明確：白晝行將，暗夜魔王才是正確的生存方式。

　　至于女人。

　　呵！

　　前一世都單身了半輩子。

　　這一世單身也不怕。

　　漫漫黑夜，研究神燈才是正事。

　　不過在這之前，江寒想要學(xué)點東西。

　　江家武館。

　　坐落在江家的前院空地。

　　說是武館，實則是一塊十幾畝巨大的空白草場地，周圍的院墻高近兩丈，四個圍墻拐角處高出兩丈，有嵌燈的燈塔、里面擺放著滅魂燈。

　　校場內(nèi)分成內(nèi)院外院，以月拱門隔開，如今拱門和圍墻斑駁，可見江家曾經(jīng)闊綽過，現(xiàn)在正在一點點的沒落。

　　自十歲以后，江寒就很少來這里。

　　畢竟生長在武道世家，卻無法修煉武術(shù)，這種命運并非誰都能接受得了。

　　嘴里念叨著咸魚的人，未必真正甘于咸魚人生。

　　以前的江寒如此，現(xiàn)在的江寒同樣如此。

　　只是多活了一世，江寒并不想那么辛苦的練武，只想多活的久一點，多看看這個神奇的世界。

　　對江寒而言，這是一次重生，也是他考古的另外一種延續(xù)。

　　大清早，武館的外院已有近百名孩童聚集，紛紛站在高矮不同的木樁上，蹲馬步，或是金雞獨立。

　　幾名武館的武師負(fù)責(zé)教授、監(jiān)督和糾正這些習(xí)武的孩童。

　　這幾名武師，都是江野渡的記名弟子，他們來江家練武之際，也負(fù)責(zé)教授江家的基本功‘定樁式’。

　　江寒站在不遠(yuǎn)處細(xì)細(xì)打量，這些孩童們練武的積極性很高，很少有嬉戲打鬧的，有的甚至含淚咬牙堅持，表現(xiàn)出遠(yuǎn)超同齡人的成熟和堅韌。

　　對此江寒并不意外，荒古村這片神棄之地，生存是最為艱難的，如果不學(xué)武傍身，基本上遇險就等于白給。

　　“那小子，看什么看？教學(xué)費沒有！”一名武師注意到江寒，有些語氣不善的走過來，等靠近一些后，對方表情一愣，忙拱手道：“原來是江表弟，稀客，稀客，聽姑父說，你病了，你這是？”

　　江寒注意到對方拱手時的敷衍和眼神中夾著看局外人的高傲，頓時明白根由所在。

　　趙沖，他娘舅家的表哥，明明就認(rèn)識，遠(yuǎn)遠(yuǎn)的故意訓(xùn)斥，走近了才一副套近乎實則奚落的套路，他太熟了。

　　對于這種人，江寒壓根不想理會，干脆裝作不認(rèn)識。

　　背著手往內(nèi)院走了幾步，才頓步道：“哦，來看看我家的一畝三分地，教得不錯，繼續(xù)，回頭少收你幾兩拜師銀子?！?p>　　“這家伙，半只腳都踏進(jìn)閻王殿，還學(xué)會擺譜了，他以為自己是誰？”趙沖雙手緩緩放下，轉(zhuǎn)身搖了搖頭：“一畝三分地，死后不知道還不知道這塊地會不會繼續(xù)姓江呢，你以為我天天來這破地方受罪是為了什么？”

　　“趙沖，你和一個注定命不長久的計較什么？”另外一名武師走過來，也是趙家的人，趙成，他凝視著江寒的背影，故意提高聲音，說道：“九大神宗使者再過一個月就要來荒城挑選幼麟和稚鳳去培養(yǎng)，堂妹趙婉兒自小天資過人，很可能選上，現(xiàn)在因為和那家伙有婚約，讓趙家背負(fù)一些不好的名聲和謠言，恐怕會成為遴選的負(fù)累……看著吧，家主肯定會悔婚，你何必與他計較，有這時間，多多提升自己的實力，說不定被九大宗門選中，從此擺脫夜不出門的苦難，豈不是更加逍遙？”

　　趙沖道：“你說的是，可惜，江野渡似乎怕我們被使者選上，故意把門派來教這群屁娃娃，呵呵，他還真端上長輩的架子了！”

　　趙成搖頭道：“族中長輩都說江家的功法極為獨特，修煉到深處甚至能克制幽魂怨靈，趙沖，先忍著吧，其實啊，要我說，以你的天賦，也有可能被宗門使者選中的，你說是不是？”

　　趙沖得意的笑了笑：“趙成，你也有機(jī)會，依我呀，江家的功法也不怎么樣，要是真厲害，江家會不離開這神棄之地，江寒那家伙會被幽魂奪走魂魄？我真是不明白，族中長輩怎么想的，非要我來受這鳥氣，免費給江家賺錢。”

　　“要不？你先回去，我替你教？”趙成一臉誠懇的道。

　　“行，那我先回去了?！?p>　　趙沖不耐煩的離開，趙成一雙眸子浮現(xiàn)出深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趙沖，你還是太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