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汴梁
冬天的日頭,總是起的比較晚。
摸著黑,映著營地里的燈火,張平安領(lǐng)著三個小的照例做完了晨練。
和往常一樣,該吃吃,該喝喝,到點了,被子一蓋,蒙頭就倒。
結(jié)為兄弟,仿佛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完全不存在什么難以入眠,這種說法。
可能,他們這個年紀(jì),還沒有意識到什么吧。
少年人總是特別單純,叫一聲兄弟,就愿意替人豁出命去。
總之,太陽照常升起,生活一切照舊。
不過,今天的早晨,似乎和以往有點兒不太一樣?
張平安也說不上來,到底哪里不同。
營地里,就好像一下子,“忽”的就熱鬧了起來。
人喊馬嘶,車把式套著大車,鏢師、趟子手們吆喝著,人人都透著股歡喜的勁兒。
張平安四人用罷早飯,照常往營門走去。
“大早上的,去哪呢,張鏢頭?”
“前面探路,你也早......”張平安順嘴回了一句,話說一半,莫名覺得那聲音好熟悉。
轉(zhuǎn)過身,張平安一臉黑線的看著來人,“赤虎師傅,你老別逗了,成不?”
“嘿嘿,改不了,改不了......”赤虎戲謔的說道,“你們幾個不用出去了,趕緊去洗把臉吧?!?p> “洗臉?”張平安疑惑著,出鏢路上,不洗臉,這可是規(guī)矩,要干嘛這是?
“今晚就到了唄,傻不傻?!背嗷⒈梢暤?。
“到了?”
“到鏢局?。α?,總鏢頭讓我來傳個話,陸謙那兩個狗男女,叫人做了,讓你安心的和我們回汴梁?!?p> 赤虎招呼了一聲,就走,這快到家了,鏢隊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這個大鏢頭去處理呢,真煩!
“赤虎師傅走好。”張平安看著赤虎的背影,難以想象,就這么解決了?兩條人命,說完就完了?
張平安帶著種,說不清的情緒,洗臉,收拾行囊,幫著鏢隊整理營地,做著出發(fā)前的最后準(zhǔn)備。
鏢隊一路行去,張平安騎著馬兒,心頭的顧慮,終于沒了。
離汴梁越近,這路上的行人就越發(fā)多了起來。
南來北往的商人,滿載的貨車,還有附近村子的鄉(xiāng)人,都朝著汴梁涌去。
年關(guān)將近,正是汴梁最熱鬧的時候,全家能不能過個肥年,可就全靠這汴梁城里的人了。
一路上行人如潮,沿路阡陌連片,村莊上空炊煙渺緲。
村莊口白發(fā)老翁,久不聞硝煙,悠閑的蹲在路邊,曬著太陽。
穿著開襠褲的頑童,流著鼻涕,歡快的追逐著往來的車輛,不時又停下來,鼻子用力狠狠吸上幾口,舔舔嘴唇。
鄉(xiāng)野上,隨便幾間草房,擺上幾條板凳,店主人就敢掛上酒字旗,招呼往來行人。
每隔上幾里,就能看到不少這樣的鄉(xiāng)間野店,濁酒,實面餅子,永遠(yuǎn)不變的花樣。
當(dāng)然啦,還少不了,那推著車子,沿路吆喝,賣著吃食的小販。
冬天的日頭出來的晚,可下的卻早,天將將暗的時候,張平安一行,總算是到了汴梁城。
說實話,汴梁城和張平安想像中的一樣,卻又不一樣。
高大的城墻,林立的馬面,高聳的城門樓子,十余丈寬的護(hù)城河,還有那一眼望不到邊,密密麻麻等著排隊進(jìn)城的人群......
無一處不顯示著汴梁城的不凡。
隨著鏢隊,張平安幾人擁擠著,等候在新曹門前。
“大哥,快看,那些人牽著是什么,他們打扮的好奇怪?。『臀覀円稽c兒也不一樣?!睆埿∑吆闷娴闹钢情T處。
這一路上的新鮮東西,讓張小七看花了眼,他歡快的像個孩子一樣。
長髯高鼻,用帛纏頭,散披其服,一看便是番人,至于他們牽著的大牲口,張平安也是頭次見到,可真答不上來。
“那是回紇人,他們牽的那東西叫駱駝,力氣可大了?!表n五望了一眼,了然說道。
“原來那東西叫駱駝啊,長得可真丑,不過好大只,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耕地?!?p> “小七哥,駱駝是人拉貨用的,汴梁城里頭,還有大象呢,那可比駱駝大多了,趕明兒,我?guī)銈內(nèi)ネ咦映虺?,那里可好玩了!?p> “小五,那些是什么人,也是番人嗎?”張小七好奇的指著遠(yuǎn)處。
“金花氈笠,金絲袍子,男女同乘駱駝,那是于闐人?!?p> “那邊呢?”
“穿緋衣的,上面紋佛面的是三佛齊人,椎髻烏氈,穿的像和尚的是南蠻人,和我們長的差不多,頂著個高帽的是高麗人。
不等張小七再問下去,韓五一口氣說了下去。
然后緩了片刻,韓五說道:“這城門口等著的,其他人估計,還有眞臈、大理、大石等國家來的,人太多了,我也搞不清楚,反正都是撮爾小國?!?p> 韓五一臉的自豪,語氣里洋溢著自信,萬邦來朝,天朝大國風(fēng)范,不外如是。
“小五,你好厲害,懂得好多!”張小七一臉崇拜的看著韓五。
“哪里,哪里?!表n五謙虛說道,他都被看的不好意思起來了。
張平安雖然沒有插嘴,但在邊上也是聽得津津有味,大長見識。
世間怎么如此之大?
竟有這么多的國家?
幾人閑聊之中,好不容易輪到了鏢隊,排著隊,按著規(guī)矩進(jìn)了城門。
到了城門前,張平安才仔細(xì)的看清了,汴梁城的全貌。
張平安大吃一驚的望著眼前,城門里面一個守衛(wèi)也無?
不,也不能說沒有吧。
至少,不遠(yuǎn)處,還有一個衛(wèi)士盡忠職守。
而且稅吏們也“盡職盡責(zé)”得忙活著,仔細(xì)勘驗來往車輛上的貨物,向過往商販?zhǔn)罩愬X。
輪到鏢隊時,稅吏看都不看一眼,揮揮手就放行了?
張平安知道周振興的牌子硬,但不知道周振興的招牌,竟然硬到如此程度!
在稅吏們和商販的討價還價聲中,張平安等人過了坍塌的城墻,慢慢的進(jìn)入城內(nèi)。
城門不遠(yuǎn),就是衛(wèi)兵哨所,立著“固守城池”,“盤詰奸細(xì)”告示牌,不過,此時的哨所已經(jīng)被改成了商鋪。
原本應(yīng)該負(fù)責(zé)保衛(wèi)城市的士兵,不是做著生意,就是在店內(nèi)飲酒作樂。
這都眼看著,快過城門了,除了稅吏過來看了看,竟再無一人過來查看?
天子腳下,皇城重地,這幾十條持刀攜槍的漢子,進(jìn)到城里頭,都沒人管的嗎?
張平安帶著疑惑,慢慢進(jìn)了城門洞。
本來安安靜靜的衛(wèi)士,猛然出手,一把就扯住張平安的韁繩。
“有埋伏?”張平安面色一變,這汴梁城里頭,可還有他的兩個大仇家呢!
無論哪個跺跺腳,可都是整個大宋都要“抖三抖”的狠角色。
張平安手中,緊扣三顆鐵菩提,情況一有不對,就準(zhǔn)備殺出去。
若事有不順,張平安也做好了血濺五步的準(zhǔn)備!
總之,絕不能束手就擒!
只要張平安一死,鏢局一切都好推脫。
無論如何,張平安豁出命去,也要給鏢隊,還有兄弟們,留條活路!
除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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