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頑童指著小男孩,沖其他頑童大喊:“我們一起上!打他!”
頑童們作勢一擁而上——
“住手!”
被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頑童們釘在原地,極慢地轉(zhuǎn)頭,喊住手的竟是一個跟他們差不多年紀(jì)的小姑娘——師施雙手叉腰,怒瞪那群頑童。
頑童們突發(fā)不知所以地哈哈大笑。
為首的頑童笑得最是大聲,甚至抬手指著師施大聲嘲笑:“我只聽說過‘英雄救美’,你居然想玩英雌救……”找不到合適的詞兒,為首的頑童干笑兩聲帶過,繼續(xù)沖師施高聲大喊:“你趕緊走開,不然……哼!我們連你一起打了!”
“你敢?”師施冷眼瞪著那群頑童,氣場強(qiáng)大得讓他們不敢再哈哈大笑。
“為什么不敢?”為首的頑童揚(yáng)著下巴藐著嘴,一手叉腰,一手用大拇指掃了掃鼻頭說:“也不說我們?nèi)硕嗄銈內(nèi)松?!就算只有我一個人,我也可以把你們兩個打趴!”
頑童們連連附和——
“小闖哥打架可厲害了!”
“小闖哥加油!”
“小闖哥給他們點(diǎn)顏色看看!”
“小闖哥把我們的兔子搶回來!”
頑童們一道給他們口中的小闖哥加油打氣,一道挪著步子往后退,不知道是想要讓出更多的地兒給小闖哥掐架,還是想要趁機(jī)落跑。
四肢發(fā)達(dá)頭腦簡單的小闖哥,在頑童們的加油打氣聲中瞪大牛眼,緊瞪師施,伸手往上撩著衣袖,仿佛準(zhǔn)備沖上前將師施打趴在地……
說句實(shí)在的。
若真要動手,師施肯定不是小闖哥的對手。
蜷縮在角落的男孩抱緊兔子,緊張地看著師施,生怕小闖哥會傷害師施……然而……縱使燈火不明,男孩仍能清楚看見,師施臉上沒有絲毫懼怕。
師施雙手交抱胸前,一雙眸子咄咄逼人地緊瞪小闖哥說:“你敢打我,我就……報官!”
報官?
小闖哥先是一愣,完全沒有想到師施會說出“報官”這樣的話。
小闖哥再是捧腹大笑,直笑得前俯后仰渾身發(fā)抖,才指著師施的鼻子說:“我還以為你要撂出什么狠話來呢!誰知道……哈哈哈……誰知道……哈哈哈……居然是報官!你一個小孩去報官,官府大人才不會理你呢!就算官府大人理你,我還是小孩,官府大人不會把小孩關(guān)進(jìn)牢里的!”
師施說:“我就要十二了,不再是小孩。我去報官,官府一定會受理的?!?p> 小闖哥說:“我也十三了,但我爹說我還是小孩!”
師施說:“就當(dāng)你是小孩,就當(dāng)官府不把你關(guān)進(jìn)牢里……但是!官府會把你爹關(guān)進(jìn)牢里?!?p> 小闖哥說:“你騙人!我爹又沒有打你!官府才不會把我爹關(guān)進(jìn)牢里呢!”
師施說:“養(yǎng)不教,父之過。正是因?yàn)槟愕鶝]有教好你,所以你才會隨便打人隨便欺負(fù)人。但凡你隨便打人隨便欺負(fù)人,官府就要把你爹關(guān)到牢里去。”
小闖哥說:“你……你胡說!”
師施說:“我是否胡說,你一試便知。”
師施放下交抱胸前的雙手,一臉凜然地直視小闖哥,仿佛在用眼神對小闖哥——有膽你就過來打我啊!
小闖哥被師施直視得小腳兒暗暗哆嗦……本來想認(rèn)慫的……但是……身后還有好多小弟在看著他呢……小闖哥接連咽了幾十口口水,告誡自己不能認(rèn)慫。
師施用極為平靜的語氣,似笑非笑地說:“你爹也勉強(qiáng)算是無辜。出于道義,我該事前告訴你一聲。我爹是一名五品官。且不論官階的問題,既然是官,對律例自然比普通百姓熟悉。而剛才我所說,全都是我爹告訴我的。所以。如果你真的動手打我或者打他——”
師施伸長手,指向蜷縮一角的男孩。
男孩背脊一僵。
師施繼續(xù)對小闖哥說:“官府一定會把你爹關(guān)進(jìn)牢里!就算官府不把你爹關(guān)進(jìn)牢里……但凡官府將你爹痛打一頓或者臭罵一頓,你也定然少不了受你爹你娘一頓打。”
小闖哥慌了——他可不想挨打。
師施轉(zhuǎn)身,指著圍在四周竊笑的頑童們,大聲說:“還有你們!你們這樣助紂為虐……”
“爹娘也會被關(guān)進(jìn)牢里嗎?!”一個頑童尖叫著打斷師施的話,“我不要爹娘坐牢!”
“我不要挨打!我爹娘打人可疼了!”另一個頑童急得直跳腳!
呃……
這群頑童簡直就是……
也罷!
師施用力一提下巴,高聲對那群頑童說:“正是!如果你們繼續(xù)助紂為虐,除了你們的爹娘要被關(guān)進(jìn)大牢之外,你們還要挨你們爹娘的一頓打!”
“哇!”
圍觀的頑童們哭喊著一哄而散。
小闖哥傻愣著眼,朝一哄而散的小伙伴們大喊:“你們給我回來!”
根本無人理會所謂小闖哥的大喊,所有頑童都逃之夭夭了……小闖哥傻呆呆地空望著頑童們消失的方向,左右為難……留也不是,去也不是。
師施瞪著小闖哥的后背說:“人都走光了,你還留在這里裝什么?你再不走,我就真的報官了?!?p> 小闖哥不敢回頭去看師施,拔腿就跑了!
嗤!
虛張聲勢的家伙!
師施沖小闖哥的背影不屑地嗤了一聲,然后才走到男孩的身旁,蹲下身去。
夜太黑。
師施無法一下子完全看清男孩到底長何模樣,只知道男孩濃眉大眼的似乎長得很是好看……男孩卻狀若害羞地垂下臉龐……師施沒好意思繼續(xù)盯著人家男孩的臉龐,只好轉(zhuǎn)而看著男孩懷中的兔子。
兔子通曉人性般盯著師施,不再瑟瑟發(fā)抖。
師施看著兔子說:“怎么了?還不起來嗎?”縱使師施是看著兔子說的,但兔子又聽不懂人話,師施這話定然是在跟男孩說的。
“謝謝你出手相救?!蹦泻O快地看了師施一眼,更快地收回視線,欲言又止,不知道是有難言之隱、還是害羞不敢多言。
“舉手之勞罷了?!睅熓[了擺手。
“我會報答你的?!蹦泻⑼蝗徽f道。
“哦?”師施沒想過要男孩“報答”她,師施也沒想過男孩會直接說出要“報答”她。師施歪了歪頭,不太認(rèn)真地打趣道:“你打算怎樣報答我?”師施指了指被小闖哥丟在不遠(yuǎn)處的玉佩,“把那個送給我算是酬謝?”
師施當(dāng)然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師家又不缺錢花,師施無論是對那塊玉佩還是對更多的金銀財帛,都不感興趣。
男孩聽了師施的話,卻動作遲緩地往前探著身體,伸長手撈起那塊玉佩,似乎有些吃力地往后坐回原地,伸手將玉佩遞給師施……男孩說:“給你?!?p> 師施說:“我只是隨便說說……”
男孩說:“拿著?!?p> 不容師施拒絕,男孩硬將玉佩塞進(jìn)了師施的手中。
師施正想將玉佩還給男孩,卻聽見男孩說——
“這是信物?!?p> 信物?
師施疑惑地皺起了眉頭,偏頭看著男孩。
男孩似乎害羞地躲過師施的注視,卻說:“你將要十二,我今年十四。六年之后,我娶你?!?p> “你要娶我?!”師施嚇得瞪大了眼。
驚嚇瞪眼過后,師施笑了——男孩一定是在開玩笑,再不然就是被剛才那群頑童嚇傻了——師施打趣道:“你被人欺負(fù)都不敢吭聲,那般怯懦竟還說要娶我?我娶你還差不多!”
男孩無比堅(jiān)定地看著師施,“我會努力成為配得上你的男子。”
男孩的堅(jiān)定讓師施不自覺地抽了一口氣,原本還顯得怯懦的男孩仿佛突然之間高大成熟了許多……師施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無法動彈,無法言語,只能愣愣地看著男孩的眼眸……男孩的眼眸是那樣的……
“師施——”
也不等師施找出形容男孩眼眸的、最恰當(dāng)?shù)淖盅?,巷子外頭便傳來師裘淵與董玥枚的高聲呼喊——“師施——師——”
單聽聲音,師施就能夠想象師裘淵與董玥枚有多著急了。
師施扭頭看向巷子外。
男孩卻對師施說:“是你的父母嗎?”
師施回頭看男孩,“是的?!?p> “你叫師施?”
“是的?!?p> “五品官之女?”
“呃……是的?!?p> “我知道了?!?p> “?。俊?p> “我是……”
突然!
一群人快步涌進(jìn)小巷,打斷了男孩嘴邊的話。
那群人看見男孩蜷縮在一角,霎時間嚇得全都青了臉——臉得有多青,才能在那般昏暗的夜里看出臉青?反正,那群人的臉肯定非常非常青。那群人忽略師施,將男孩圍起來,緊張又惶恐地問道:
“小……少爺!您沒事吧?”
“小……少爺!您可是傷著哪里了?”
“少爺……”
“少爺……”
那群人關(guān)心則亂的聲音在小巷里頭轟轟轟轟轟地不斷回蕩著,簡直比小巷外頭還更吵鬧?;蚴锹犚娤镒永镱^的吵鬧,師裘淵與董玥枚探頭探腦地走進(jìn)巷子——
“師施!原來你在這里!”
“師施!你沒事吧?”
師裘淵與董玥枚高聲叫喊著跑到師施的身旁,驚喜又害怕地將師施圍起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師施一遍又一遍,不斷說著各種安撫的話好讓師施不要害怕——看師裘淵與董玥枚那副驚慌模樣,師裘淵與董玥枚才是該被安撫的兩位。
師施對師裘淵與董玥枚笑了笑說:“你們就不要擔(dān)心了,我沒事。我本來想站在那兔子攤位后面等你們的,但剛好聽見……”
師施一道說著,一道轉(zhuǎn)頭看向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