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蘭蘭到還不笨,不至于看不懂眼色,立刻改口道:“嗯,跟之前吃的不一樣。”
“肯定不一樣,大姐手藝好,之前咱們自己做的吃起來老是有一股腥味,大姐做的就沒有….我就喜歡這個味道,很有家的味道?!?p> 陳平安說到家,讓趙媛心有戚戚然,這個弟弟在那邊也是受人排擠的,他們都一樣,都是沒有家的人。
原本心底對他的最后一絲怨氣也沒了,只剩下同為天涯人的共鳴。
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雖然穿著衣服很好,但整個人和她一樣又黑又瘦,就知道他境況如何了。
他身上的衣服和目前租住的房子,應(yīng)該都是秦鐵生說的用賣命錢換來的。
想到這個“弟弟”差點被陳家人害死,她就不由同情了幾分。
趙家人雖苛刻,卻也沒想過要害死她。
這點上,她還是比他要強上一份。
紅燒魚被陳平安包了,燒雞則被他們?nèi)顺粤艘粋€干凈。
涼菜也沒剩下,啤酒也干掉了一半,可謂吃得好喝的好,相處的也好。
秦鐵生老懷大慰,酒意上頭,吃完飯就躺下來了。
陳平安笑著說道:
“今兒方才吃了一頓飽飯,大姐手藝真是沒的說,以后我有的口福了?!?p> 話里意思自然是希望趙媛能留下來,和那個人渣羅康平斷絕關(guān)系。
“哪有,就一般啦….”
廚房里洗碗的趙媛微紅著臉,不好意思的笑道。
陳平安踢了一腳正在剔牙的陳蘭蘭,朝她一使眼色。
陳蘭蘭白了他一眼,立刻心領(lǐng)神會的跑到廚房里,甜甜的叫道:
“姐姐,你能留下來和我們一起住嗎?以前我都吃不飽飯,你看我瘦的….姐姐--”
陳蘭蘭說著讓趙媛看的細胳膊細腿,只差眼淚汪汪的說陳平安虐待她,不讓她吃飯。
趙媛停下洗碗的手,神色猶豫,她張嘴想答應(yīng)下來,可心頭霎時浮現(xiàn)出羅康平的身影。
她想回到他身邊去,她想看著他笑,只要看見他,她就覺得她的生活是踏實的,她的人生是圓滿的。
“我…我….我要不,教教你哥..其實做飯炒菜很簡單的….”
陳蘭蘭一陣猶豫,最后還是堅定了想法,她想響應(yīng)內(nèi)心深處的召喚。
陳平安抿緊了嘴唇,心中一嘆。
他們雖然是親姐弟,可相處的時間太少。
不論從情分上,關(guān)系上,都比不上那個叫羅康平的人渣。
他必須另外想辦法。
黃昏時,陳平安領(lǐng)著趙媛和陳蘭蘭去市場上買了一條裙子和一件褲子襯衣,又挑了一雙涼鞋。
趙媛推脫不下,只得接下。
回到屋里,大家都慫恿她換上裙子看看。
她扭捏著換上之后,卻不敢出來,還是陳蘭蘭把她拉出來。
趙媛既緊張又渾身不自在,她不喜歡這種被人關(guān)注的目光,這都讓她覺得如芒在背。
她習慣性一個人躲在無人關(guān)注的角落里,哪怕是淪為背景板也不要緊,這會讓她覺得安全踏實。
很好看,大家夸贊了一會,陳平安就轉(zhuǎn)換話題,說我準備做點小生意,一個人不行,現(xiàn)在大姐來了,正好。
趙媛忙擺手道,我不行,我哪會做生意。
秦鐵生微微皺眉道,什么生意?
陳平安笑道,我準備弄個小吃攤,就在巷子口。
剛才你們也都看見了,這里多少人,我弄個涼菜攤位,一份買2-3塊,一晚上買個幾十份,一晚上掙好幾十,一個月就是一千多塊錢。
“這么多?不能吧?”
秦鐵生瞪大了眼睛,不怪他不信,就他知道的,縣里單位員工工資也才幾百塊,領(lǐng)導(dǎo)才一千多塊。
這能行嗎?萬一你賣不出去呢?天熱,一放就壞了,不就賠錢了。
再說,你有手藝嗎?這好像做涼菜也得有秘方的吧!
如秦鐵生這種想法的人太多,要不然以九十年代那個只要膽子大,干啥就賺錢的特殊紅利時期,將不知道富裕多少人。
陳平安不擔心,至于秘方,后世網(wǎng)絡(luò)上涼菜秘方不要太多。
他那會嫌棄外面買的不干凈,就特意研究一番,做出來的味道不比外面賣得差。
晚上,他們就在商量這事,趙媛一直說自己不行,她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第二天,秦鐵生死活留下八百塊錢,就回去了。
走的時候,還讓陳平安想清楚了。
這生意可不好做,雖然你手里有點錢,可后面你媽還要看病。
你妹還要上學(xué),今后你不得娶媳婦安家。
這都需要錢呀!可不能胡亂糟蹋。
陳平安點頭應(yīng)了,趙媛也想跟著回去。
兄妹倆拉著死活不讓,非說住幾天親熱親熱,彌補一下沒有姐姐的童年。
還說長姐如母,以前不知道罷了,現(xiàn)在知道了,你就得撐起照顧我們小了的責任。
這么一番耍賴皮,讓趙媛苦笑不得,只得答應(yīng)先住幾天。
陳蘭蘭還拉著趙媛的手,把陳平安藏在抽屜里的氣功秘籍翻出來,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大姐,你看,他印刷了這么多,還準備去廣場擺攤賣呢!
你說就這幾頁紙,人家傻了才買?
咱們得想辦法治治他,讓他打消這個念頭,我看賣涼菜就不錯。”
反正自從住到這里后,陳平安的手藝就跟他人一樣脫胎換骨。
至于為啥,她心里是猜想著可能以前家里窮,除了鹽巴,沒啥調(diào)料的緣故。
“可我不會做涼菜呀!家里都是戳一下水,撒點鹽巴蔥花,淋上香油,這城里人能瞧得上嗎?”
趙媛也不懂氣功,不好接話,可賣涼菜她是一點信心都沒有,生怕搞砸了賠錢。
陳平安笑道,那有啥,多試驗幾次就好了。
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手藝亮出來,這樣太可疑了。
他試了三天,才終于做好符合口味的涼菜。
趙媛和陳蘭蘭品嘗了,都贊不絕口,說這個行,一定能賣出去。
他正準備第二天多買食材時,趙媛卻提出要回去。
趙媛的說法是,你有手藝,自己能養(yǎng)活自己,我就不擔心了。
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想回去,你們也別擔心趙家人找我的麻煩,我回去看看,如果不行,我再回來。
陳平安見她說的堅決,心里就是一沉,自己這幾天想方設(shè)法留下趙媛,最后她還是要回去找那個人渣。
他不由心里嘆息一聲,幾乎都忍不住要揭露人渣的真面目。
可話道嘴邊還是忍住了,雖然相處了幾天,他們熟悉了不少,可在大姐心里,他們還是比不上那個人。
經(jīng)過這幾天的觀察,他已經(jīng)知道這大姐的性格,屬于那個逃避型人格,其實和原身的性格也差不多。
這種性格的人對自己評價很低,也習慣了被人輕視,被人欺辱。
他們不喜歡站在人前,那會讓他們緊張不安。
他們喜歡躲在角落里,抱著膝蓋,將自己頭藏起來,黑暗是他們的保護殼。
可這樣的人生命里總有一兩人,對他們是有特殊意義的。
或許是孤立無助時,一個淺淺微笑,一道溫柔目光,就能讓他們淪陷。
那樣的微笑,那樣的目光,足以成為他們黑暗人生里的一道光,白月光。
一如陳薇薇對原身,一如羅康平對大姐。
他們對他是有著特殊意義,存在著特殊地位,是不容外人侵犯詆毀的。
今天他只要開口,“大姐”只怕會惱羞成怒,遠遠離開他們。
所以,他沉默了,笑著說:“好!只是你等我一下?!?p> 他拿著存折去了郵政儲蓄,取了三千塊錢,抽出來一千塊錢,悄悄塞進了給大姐新買的衣服里。
送走趙媛之后,陳平安讓陳蘭蘭自己回去,他則走到巷子深處。
這里分布著幾家發(fā)廊,門口坐著幾個漂亮女郎,穿著絲襪的大白腿露在空氣中,在這簡陋的巷子里格外醒目。
九十年代的特色嘛!
“帥哥,要理發(fā)嗎?”
一個女孩一臉媚笑著,扭著腰肢走上來,拉著陳平安的胳膊,
十五分鐘后,這名叫阿香的女孩收下兩千塊錢的定金,一臉羨慕的說道:
“有你這樣的弟弟,真是你大姐的福氣。放心吧!錢我收了,一定會把事做好,不就是一個人渣嗎?我?guī)滋炀透愣??!?p> 陳平安微笑著點點頭,說好,我等著你好消息,越快越好,剩下的三千塊錢,等事情辦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