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疏抬腿踹過去,這一腳力氣不輕,釵尖與臉只有分毫,依舊劃出一道小血痕。
這一刻,所有人在關(guān)注著顧疏,時胤把她攬進自己的懷抱中,沒有人注意到珠釵掉落至地上,姜尋捂著胸口跌坐下,又立刻彈起去抓,沒有絲毫猶豫地將釵尖對準自己,血濺當場。
當初她很想一死解憂,從此不必受苦,但從苦中來,方知什么是長大。
“疏兒別看,晚上會睡不安穩(wěn)的?!?p> 如今,反像是換了個位置,有人憐惜她,護著她了。
顧疏轉(zhuǎn)回頭,沒有說話。
時胤吩咐了幾句,帶著她回到營帳里,連忙讓坐下,叫大夫來看傷口,又是拿銅鏡給她,一起看傷口。
這么點小血痕,顧疏根本就不在意,但很樂意看時胤為她忙前忙后的樣子。
大夫急急忙忙地來,聽說顧妃受傷了,還是在臉上?;诺貌恍?,心里做好盤算,若是什么治不好的傷疤,那回來便收拾行李走。等見著了,定眼傷疤時,偷偷瞄了眼麓王,又看了眼顧妃,把到嘴邊的“嗐,就這小傷”給吞回去了。
“這傷無礙,敷上藥一兩天就好了?!贝蠓虮持幭渥叱鰩ぷ?,出門才敢重重地嘆了口氣。
顧疏雙手枕頭仰躺在床面上,心想著:日后有的是要費心的時候,他們送回轂國之后要如何接住轂王的怒氣。
“想什么呢?”時胤忽而出現(xiàn),躺在她身邊,“什么事現(xiàn)在不勞煩你思慮,你要做的就是安心養(yǎng)傷,外頭的事情有夫君在呢。”
顧疏側(cè)著身,枕著胳膊看著時胤,“妾身現(xiàn)下無趣,在著在陛下面前是個什么樣的嬌柔可人?”
時胤也轉(zhuǎn)過頭去看她,面色鄭重,說道:“我就見過她一面,是張公公引薦的,報了個名號就讓公公帶去安排住處。那時我正忙著尋你呢,待你回來了,軍務(wù)繁忙,我是不是一心思就撲在你身上,別說見她了,連見你都是忙的,可別瞎想?!?p> 顧疏聽后,腦袋后仰輕笑,“陛下莫慌。在妾身看來她是個不擇手段的人,心中疑惑怎么就肯這么輕易地死了呢。”
“死向來是最輕松的法子。既無趣,我心中有一惑,請疏兒解惑,說說為何轂王要殺你?”
“妾身母后擅權(quán)以專,欲教養(yǎng)妾身為太子,轂王不喜,這是前因,為何現(xiàn)在痛下殺手,陛下也清楚?!?p> “倘若你母后沒有早逝,你必定是萬丈矚目,說不定就是與我平起平坐的王,你是可造之才?!?p> 顧疏移開視線,突然黯然神傷,“陛下不要多想,多是莫須有的事。這書妾身是讀了幾年,其余的母后就再沒有機會教過。自那以后,妾身的命就不是握在自己手里的,而是背后博弈的籌碼?!?p> “我許不了將來,將來我或許仍舊是要做回像我父王那樣的傀儡,你若是現(xiàn)在想走,我仍舊送你走?!?p> 顧疏對他笑了笑,低聲道:“妾身不走。”
“好,將來我若打回江山,你做我的王后,一直做我的妻。”
“妾身現(xiàn)在愿為這金牢籠里的雀兒,若哪一天不愿了,希望陛下不要阻撓妾身高飛?!?p> 忽地說得眼眶紅潤,心里好似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現(xiàn)在就覺著不舍了。
時胤將她摟入懷中,見梨花帶淚地看了他一眼,鼻尖一點紅,襯得她更加嬌弱,時胤陡然心軟,他沒有護好她,他這個夫君做得不好。
“不是把你關(guān)在牢籠里,你若想高飛便飛,遮風(fēng)擋雨的地兒就是我,我是陪著你的人,一直陪著你?!?p> 時胤摟著她輕輕地安撫,許久,見她久久沒有動靜,微微抬起胳膊,才見她睡得香甜,啞然一笑,可真不知道該怎么說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