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紛亂落滿頭,亭下少年扶住了她,她恍惚間抬眸,恰好對上了一雙深邃含著璀璨星辰的寒眸,原來這世間真有一眼萬年的情感,她從前只覺得荒繆,從未料到,自己也會沉入這樣的爛俗的戲文中。一時間,相思似乎聽到了自己雜亂的心跳聲。而和相思對上目光的那男子也是不由呼吸一滯,向來不悲不喜的心中似乎有什么別樣的心思呼之欲出,原來女子在懷里是這樣香香軟軟的感覺,這是他從前都沒有過的感受……
周圍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似乎,所有人都沒有預(yù)料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宴辭饒有興趣的看著男子的舉動,真是鐵樹開花,新奇的很呢。傳聞中他不是不近女色,雖是少年出名,卻潔身自好的讓人不敢相信。平時離女子都要幾丈遠(yuǎn)的人,突然會扶一個小姑娘,難道是想通了?
聞人韶敏驚的眼睛都直了,她本來是想看聞人相思的笑話的,可是這貴客為何要出手扶她?
聞人韶華的笑意亦是僵在了嘴角,怎么會如此……
聞人雅的目光尤為復(fù)雜的看向那兩人……
就連慕卿也是被驚到了,連忙過去扶相思。
而此時相思只聽見那男子透著涼意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聲音低沉沉的充滿磁性,令她往后都記憶深刻:“姑娘?”只是她沒料到,如今不是發(fā)生在戲文里的故事,沒有那可笑的一眼萬年定終身。
相思臉一窘,在慕卿的攙扶下連忙站直了身子,勉強(qiáng)挽出一個笑容,正聲道:“公子見笑,小女子失禮了?!?p> 男子似乎并沒有將眼神多停留在她身上,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無妨……”便轉(zhuǎn)身邁步離開,淡漠的仿佛剛剛扶起相思的人并不是他一樣。
相思的笑意依然掛在嘴邊,只是眼中的光似乎暗淡了下去。
慕卿就在她身邊,察覺到相思晦暗了的神色,擔(dān)心的喚了一聲:“姐姐,你沒事吧?”
相思搖了搖頭,若無其事的道:“無妨?!币彩橇耍思也贿^是出于禮數(shù)扶了一下自己,自己在這瞎想這些做什么,不是平白的給人家添煩惱嗎?
這是慕卿第一次見到相思這樣失落的表情,她覺得相思這樣好的女子是該有一個滿眼都是她的男子的,她值得世間所有的溫柔美好,聞人相思,這是一個連讀起來,也會讓人覺得這個女子簡直就是溫柔本身了。她不該被辜負(fù)的,可這荒唐的世間里,偏偏是這樣真心的女子總被辜負(fù),讓人唏噓不已。后來啊,慕卿問相思可曾有過后悔,相思只說了一句,“從未后悔?!?p> 相思說,她這一生體會過愛情的初遇美好、滿含期待、彼此堅(jiān)定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縱使后來滿是酸澀絕望,也許有些時候過程比結(jié)局更來的要重要一些。
聞人府大殿之中——
聞人雅和舍若神君坐于主位,宴辭和那男子坐在左右兩邊,接下來的人按照階級身份依次落座。
聞人雅坐下來,便用眸子掃視一圈人的表情,然后不急不忙的開口道:“今日的宴席,一是為了我義弟遠(yuǎn)行歸來的接風(fēng)洗塵,二是為了歡迎魔君月琛?!闭f完將目光落在了那墨衣男子的身上……
魔君?底下的人皆是一驚,他們雖然知道這個男子的身份尊貴不可言,但是從來沒有想過竟是魔君。
堂堂魔君怎么會來鳳族的管轄地?殿中的每個人心中都有這樣的疑問,許是從小就被身邊長者灌輸魔族中人都是萬惡不赦的,更別提魔族之首——魔君月琛了,聽說這任魔君月琛手段雷厲風(fēng)行,殺伐果斷,殺人不眨眼,手下有一支從上任魔君傳下來的魔軍——血魔軍,喜歡將對手折磨致死,雖然長相英俊,卻從來沒有女子敢接近他,就怕是以后死在哪里都不知道。雖然他表面上和神族和睦相處,可是這樣可怕的人,心里到底藏著什么樣的心思誰又會知道呢?
一時間,殿中所有人都對這位大名鼎鼎的魔君月琛,存了很高的戒備與敵意。
而當(dāng)事人月琛依舊是那幅波瀾不驚的模樣,只是半倚在座位上,手中握著琉璃盞,晶瑩剔透的琉璃盞中有猩紅的液體隨之晃動,雖然知道那是梅子酒,可眾人卻覺得那仿佛是鮮紅的人血,似乎如此,才能稱的月琛可怖的名聲。
慕卿也是對這位魔君抱著十二分的敵意,于是壓低聲音對身旁的相思說:“姐姐可不要與這樣的人多牽扯,千萬小心魔族的人?!?p> 相思本來聽了那男子的真實(shí)身份竟是魔君臉色就不大好了,不過想想也是,只有這魔君的身份才稱的上這男子渾身的氣場。此時聽了慕卿的提醒,自然是知道慕卿那是關(guān)心她,只是心中的失落感似乎又添了幾分,空落落的,干澀的笑了笑,默默道了聲:“我明白的?!毕嗨疾幻靼鬃约哼@是怎么了,只是舉起酒杯將里面的梅子酒一飲而盡,梅子酒入口酸酸甜甜,在口中彌漫了一股梅子的清香和清酒的醇厚。
慕卿見相思竟然將杯中的酒居然一股腦全喝了下去,而且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了那魔君月琛的身上,心中更是擔(dān)心,對那魔君月琛的意見又大了幾分,抬眸惡狠狠的盯著那上座的月琛。
忽地,月琛也抬眸看向了她們,目光幽深,相思像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一件不能袒露的心事一樣,迅速別過臉,低頭飲著杯中的梅子酒,奇怪,平時怎么沒覺著這梅子酒這么好喝?
而慕卿則將目光迎了上去,月琛心里不免好笑,這女子也忒大膽一些,但是自己也沒有做什么事,能讓這女子用這樣兇狠又充滿著警告的眼神對著他吧?只是她身邊那個聞人家大小姐想看又不敢看他的模樣,怎么有幾分可愛呢?剛剛在亭下香玉在懷的感覺又浮上腦海里,只是……可愛?!月琛的目光沉了沉,自己怎么會覺得那個女子可愛?莫不是魔怔了,那一定是魔怔住了的……自己這次來岐山可不是為了什么兒女情長,是為了那個人……想到這里,月琛眸中又是一片淡然,似乎這世間的任何事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中、心中一樣。
酒過三巡后,從大殿門口走進(jìn)來一群十五六歲的少女,皆是穿著舞姬的紅裙,而領(lǐng)舞者赫然就是那聞人韶華,她的打扮與后面的舞姬截然相反,一身白裙,一塵不染的如月下仙子。
周圍的人似乎都沒瞧過這樣的清姿絕色,紛紛嘆道——
“這可是我聞人府的二小姐嗎?長得可真是漂亮呢!”
“是啊是啊,不僅長得好看,背后還有整個鳳族的勢力支撐,可真是羨慕死人了。”
“你們還不知道吧,家主可是對二小姐抱有很大的期望的,如今看來,二小姐也是不負(fù)眾望啊。”
“我看啊,二小姐平日在府里便對下人溫柔的很,這可是是家主最出色的孩子啊,就連大小姐也是比不上的?!?p> “大小姐?不過是個病秧子罷了,無父無母的,空有其名……”這人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身旁的人打了一下,示意他禍從口出,大小姐還坐在這大殿上呢,這樣議論大小姐,可是不要命了吧?
相思瞧著聞人韶華這樣出盡風(fēng)頭的樣子,還有那些下人的竊竊私語,嘴角酸楚再也不能挽著笑意了,心中默然自嘲道:她這樣的身份怎么能配得上那樣尊貴如斯的男子呢?縱然要相配,也該……也該是韶華這樣的女子吧,又有好的相貌又有好的家世……
只是在慕卿看來似乎有些刻意了,讓后面的一群女孩子穿了艷紅的衣裳襯托她,這樣她便顯得與眾不同,不似尋常的庸脂俗粉。慕卿不以為然的看著周圍那些男子對聞人韶華驚艷驚嘆之聲,在她眼里這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她相思姐姐才是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蕙質(zhì)蘭心,不是聞人韶華可以與之比較的。
聞人雅滿意的看著自己女兒在大殿上艷壓群芳的樣子,魔君月琛可是少有的傳奇男子,一族之首,萬人之上,若是可以與魔君攀上一丁半點(diǎn)兒的關(guān)系,那整個鳳族便有了前程,不像現(xiàn)在,只能在神族手里趨于人下,死守這岐山,一點(diǎn)出路都沒有。如果魔君看上了她的女兒,那她也成了魔君的親家了。于是聞人雅溫和的向眾人解釋道:“小女仰慕月琛大人已久,早早聽聞大人要來,便備下了一支蓮香舞,還請大人不要嫌棄小女濁姿。”
聞人韶華也是看向月琛含著笑意,低柔道:“魔君大人風(fēng)姿絕世,還望大人不要拂了小女子的一片心意?!?p> 這樣的佳人對你說要為你舞上一曲助興,那你又有什么借口好拒絕,而且她背后可是整個鳳族的勢力啊,嘖嘖,整個鳳族的勢力,聽起來似乎很是誘人呢……宴辭舉起酒盞一邊飲著一邊抬眸觀察著月琛的反應(yīng)。
而月琛只是淡漠一笑,似乎根本不為所動一樣:“隨你?!?p> 隨你?這兩個字殺傷力有夠大的,聞人雅的臉上再得體的笑意也是滯了滯,更別說作為當(dāng)事人的聞人韶華了,她根本沒有想過月琛居然會這樣說,只能尷尬的杵在那里,一時間這舞是跳也不好,不跳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