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了四月初十這一天,那日崇禎皇帝和路振飛、朱慈炤等人商量了什么這里便不再細說,只路振飛在初九日的傍晚,卻是辭別了崇禎皇帝一行人,悄然的渡河,返回了淮安府。
那淮安府中的一應(yīng)公人雖然奇怪一向堅守職責的路巡撫為何一天不見蹤影,但是想著這幾日盡是北地來的官員,而路巡撫又去見老友,也就沒懷疑什么。
卻說路振飛當晚摸黑回了淮安府,卻是召集了治下的兩員武將,要他們整軍。
這兩人一位名字喚做金聲恒,又號“一斗粟”,乃是盜賊出身,初投在了左良玉的麾下,后來卻是自立門戶,開始單干,崇禎十六年,因為剿匪有功,封武功將軍,加封都督同知,協(xié)助淮安府管理下轄的衛(wèi)所、都司。
另一位名曰康樂奇,乃是本地衛(wèi)所的指揮使,屬于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家傳軍爺,雖然是接替了老爹的活計,但是這位康指揮使卻是很有自己的想法,也許是生逢亂世,做事情少了老一輩那般貪腐不堪,自有著自己的一套處事原則,一身的狠辣勁。
因為路振飛不僅僅是淮安巡撫,還兼有漕運總督一職,因日常護衛(wèi)漕運,所以這手底下沒有兩個兵是不行的,自崇禎十六年上任以來,在一堆矮子里面挑高個子,選出了這兩位在手底下公干,所以金聲恒和康樂奇可以說是路振飛武臣里的心腹干將。
而路振飛作為一地總督軍事、政事的大佬,金聲恒和康樂奇自然要好生的伺候了,不過更多的,還是路振飛手中有權(quán)、有錢、有糧,能給他們很大的支持。
四月初十,天剛蒙蒙亮,金聲恒和康樂奇便接到了恩主路振飛所差人送來的密信,要他兩人各帶著兩千精兵于城西湖咀石頭磯等候。
雖然驚奇路撫臺為何有此指令,但是金、康二人還是很聽話的各自帶了自己麾下的兩千精兵,前往城西湖咀。
金聲恒封武功將軍,乃是從二品的品級,而康樂奇是一地衛(wèi)所指揮使,乃是正三品的品級。所以二人在統(tǒng)兵到此之后,康樂奇看見金聲恒也來了,卻是先上前見了禮。
“康指揮使也是接了撫臺的密信?”
相互見完禮之后,金聲恒卻是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笑瞇瞇的問道。他這人能先造反再去鎮(zhèn)壓造反,自然不是普通的小毛賊那般流里流氣,一身的官僚氣息。
“正是!”
康樂奇自知路振飛更為器重這金聲恒,且兩人都在此處,故而道無需隱瞞些什么,故而點頭道。
說完,他見金聲恒身后兵士甲胄齊全,兵器精良,又無不羨慕的道:“金同知部下真是裝備精良,軍容整肅,勝過我部下良多也!”
雙方一邊是武功將軍,乃是哨營似的招募軍;另一邊卻是世襲的衛(wèi)所軍,自然難以相比較。
且一地衛(wèi)所指揮使統(tǒng)兵不過五六千人,而像這般封賞的武功將軍則根本沒有兵員限制,所以無論是品級還是統(tǒng)兵,金聲恒都要勝過康樂奇。
聽康如此贊美之詞,金聲恒臉上自然一副得色,自己麾下共有一萬余勁卒,自然有驕傲的資本。
不過從這人日后降清之后,又反叛螨清可以看出,他內(nèi)心的想法,顯然不像他臉上這般沒有絲毫城府。
二人一邊閑談,一邊在蒙蒙的晨夜中較量雙方的兵士裝備,只等著路振飛的出現(xiàn)。
此時路振飛在巡撫公署的內(nèi)宅,在夫人的幫助下,卻是正穿衣,只是他已然快到了耳順之年,昨晚歸來之后,又是大半宿的未眠,卻是精神顯得有些疲憊。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也不說清楚,也不講明白的,只顧著整日的蒙頭亂撞,也不告知我們,平白讓我們添了小心,多了牽掛......”
一邊給路振飛整理著官服,路振飛的結(jié)發(fā)妻子卻是一邊嘮叨著,她已然嫁給路振飛三十年,雖然在外路振飛是一方大佬,但是在家中也不得不每日聽著自家婆娘的嘮叨。
路振飛像是往常那般,笑了笑卻是沒再接著話茬,只道:“夫人受累,且看顧好芽兒,萬不可讓她四處亂去!”
“這還用你說!”
路劉氏給路振飛整了整有些褶皺的官服,又道:“待休沐,卻是要給你熨一下衣物了,要不然你這一方巡撫大員,穿著如此褶皺的官服,外人卻是要笑話路巡撫的內(nèi)里不會侍奉夫君了!”
路振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這身崇禎皇帝欽賜的大紅斗牛服,想著昨日歸來時崇禎皇帝對他的殷殷囑托,卻是忽略了路張氏,他這一不說話,便如同默認了路張氏所言一般,直待路張氏面色已有不善,路振飛這才回過神來,自然又是一陣賠禮。
待到外面家丁已經(jīng)將轎子備好,路振飛這才告別了發(fā)妻,乘著轎子,出門去了。
路張氏看著路振飛年邁卻堅定地背影,捋了捋發(fā)間的白發(fā),卻是沒了剛剛那般不饒巡撫大員的無禮模樣,余下的卻只剩滿滿的憂慮和愁思。
潑墨賭茶,不過如此。
轎子一顛一顛的,在還沒有多少人的街道上一路無阻,直奔城西湖咀石頭磯而去,大約也就小半個時辰的功夫,路振飛便到了城西湖咀的石頭磯。
城西湖咀乃是整個淮安府的郊區(qū),就是農(nóng)人也沒有幾戶,此處林子茂盛,兼有大量的竹子生長,故而很是清幽。
路振飛將逃難來的四位藩王放到此處,未嘗沒有不希望這些子藩王擾民的打算。
金聲恒和康樂奇見遠遠地一頂轎子,并著幾個家丁打著燈籠來了,忙是舍了本隊,上前迎了。
“撫臺!”
“撫臺!”
兩人待轎子停下,路振飛一手掀開門簾,忙是上前拱手施禮。
路振飛沒了在家中和發(fā)妻打趣的模樣,四處看了看,沉聲道:“命你二人,各帶兩千精銳,可全都帶來了?”
“撫臺囑咐,不敢不從,我和康指揮使各兩千精兵,便藏在竹林后面?!?p> 這等回話的時候,自然是金聲恒答話。
一旁的康樂奇只是附和道了聲:“正如金同知所言!”
“嗯,你二人且免禮,近前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