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炤說著,見眾人都面露感動之事,欲要向朱慈炤告罪,便止住眾人的動作,接著道:“軍中一體,上下一心,方可百戰(zhàn)不殆,臨危不懼,先前之事非爾等之過,乃是我考慮不周,今后無論如何,萬望各位團結一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話到此處,朱慈炤雙眼盯著眾人,眼睛中的神采如同暗夜中的星辰一般,直讓人心中又是澎湃又是安心,想要說些什么氣壯山河的話以來應景,可是話到嘴邊,才覺著說什么都好似是對此情此景的褻瀆,百轉千繞,只齊齊的抱拳道了聲:“末將等遵命!”
這聲遵命,卻也是飽含眾人的情感!
朱慈炤將眾人再次一一扶起,眾人只覺彼此的距離更近了些,胸中也更火熱了一些,朱慈炤知道這是對這支隊伍再一次的收心,雖然還不至于完全的獲得這支隊伍的信任,但是來日方長,朱慈炤相信會有那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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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不像現(xiàn)如今樹木林區(qū)已是稀少了,全國各地已少見有猛獸出沒,在明朝,除了官道有官府日常的養(yǎng)護,其他各種道路野路等,根本無法辨別是否還可用,故而出行還是以經(jīng)常有人走的官道為主。
而像朱慈炤這等馬隊,也是要走官道的。
不過慶幸的是,如今戰(zhàn)亂不斷,明政府已經(jīng)失去了對北方的控制,而李自成的大順政權對基層的控制尚未建立起來,所以朱慈炤這等小規(guī)模的軍事行動,一時也沒惹人注意。
在河邊飲了馬,又喂了些草料,各處營寨已是駐扎起來。
此地離官道二三里遠,山高林密,又有一人高的茅草遮蓋,六百人藏在此處就如同一只跳蚤跳進滿是毛發(fā)的牦牛身上一般,一點也不起眼。
這一點,朱慈炤還是從李自成身上得到靈感,李自成數(shù)次失敗,之所以每次都能逃脫,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只要一失敗就帶著人馬躲進深山老林,然后再卷土重來。
“總旗,你聽說了嗎,派去探查的兄弟來報,說周圍數(shù)十個村子都已經(jīng)空了,連跟毛都沒有!”
天色已然暗淡,眾人已經(jīng)開始吃飯,只見一個臉上一道疤痕的丘八一邊吃干饃,一邊向面前總旗打探道。
眾人聽他說話,也全都向總旗看來。
那總旗聽此臉色一暗,搖了搖頭道:“吃你的吧,別管這些閑事!”
刀疤丘八見總旗臉色,便知自己猜中了,聽此“哎”了一聲,也就不說話了。
他們一路行來,雖然未曾前往縣城,但是路途中的村子卻多是荒無人煙,讓這些人心中不免戚戚,他們都是各地征召來的,也是從村子中出來的,見多了荒無人煙的空村,不免會產(chǎn)生兔死狐悲的心理。
“不知俺們村咋樣了......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有人喃喃的嘆息道。
明末,北方地區(qū)在戰(zhàn)亂、瘟疫、災荒的背景下,人口大量銳減,十村九空,已是不爭的事實。
除了靠近州府的村子還有人口聚集,其他一些遠離州府的村子,多是不見人煙。
他們嘆息,朱慈炤等人卻是再一次商討起來,沒了先前的各種隔閡,周民也開始將軍旅中的一些事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告知朱慈炤。
甲胄、糧草、兵刃、后勤等等等。
讓朱慈炤知道了一些軍旅中的各項細微以及需要注意之處,也明白了古時行軍作戰(zhàn)需要具備的諸多要素,朱慈炤是一個現(xiàn)代人,雖然穿越到大明皇子身上,但是行軍打仗顯然不是一個現(xiàn)代人和一個皇子可以懂得。
這些,朱慈炤都得慢慢學。
不過朱慈炤所在的這個地方確實不好多待,周圍毫無煙火氣,又遠離州府,對于補給和收集情報極為不利。
故而在此地歇息了一晚后,朱慈炤等人就向漳水側大湖趕去,他們需要在此處找一個地方埋伏,以待李自成運銀的車隊到來。
......
趙州南,高邑縣北,兩城之間有一大湖,乃是漳水匯集后,造就的大湖,湖面寬有百里,水草茂盛,蘆葦遍布,頗有水滸中的梁山泊之景象,沿岸多有漁村在此,亂世之中倒也是一處安穩(wěn)的去處。
這一日,自南向北,漳水沿岸,來了一隊人馬,觀其人數(shù),約有五六人,只見每一人都是壯碩的漢子,胯下也齊齊騎著膘肥體壯的駿馬,端的是惹人注目。
這條官道順著漳水而建,自太祖高皇帝時便已是有了,雖地方官員已是長久的未曾修繕,但奈何連接著順德府、臨城、高邑、趙州、真定府等地,往來人馬不絕,倒也未曾被荒草侵占,導致荒廢了。
這條官道靠近河流大湖,又有州縣相連,道路之上已經(jīng)漸漸有了往來的行人,或是徒步,或是騎著牲口。
而不遠處,一個不大的村鎮(zhèn),漸漸從道路的盡頭浮現(xiàn)了出來,對于有著靠水而居、臨山而住原則的古代人民,有這般小鎮(zhèn),倒也不出朱慈炤所料。
“公子,這一路行來,我看便在這高邑城外設伏最好,城外遍布蘆葦蕩,又有密林,我等若是......”
只見馬隊之中,一個壯碩的漢子對著馬隊中的一個年輕公子低聲說道,見有人從旁邊騎著驢子經(jīng)過,忙又是閉口不言。
那騎馬的年輕公子待人過去之后,便點了點頭,似是認同那壯碩的漢子所言。
不過心中明顯還有思慮,也未曾搭話,只用馬鞭指了指路邊的飯館,示意眾人歇腳。
“來嘍,幾位爺,里面請!”
見有客人上門,靠在門口的兩個伙計很有眼色的上前照應,一個往店里請人,一個往后院牽馬。
那年輕的公子也不答話,只在眾人的環(huán)繞下悶頭進店,道是人群中另一名滿臉胡茬的壯碩漢子,輕車熟路的掏出十文一串的銅錢,扔給那伙計,朗聲道:“爺?shù)鸟R小心伺候了,少了一個毛,燒了你這店面!”
那伙計似是被他這話唬住,討好的笑了笑,腰又彎了幾分,將銅錢揣進兜里,一邊給眾人擦桌子,一邊朝著后院高聲喊道:“上好的草料伺候著幾位爺?shù)那Ю锺x——!”
對于伙計的馬屁,那年輕公子輕輕的笑了笑,便招呼著幾個滿臉煞氣的漢子坐下,一旁的伙計見這群爺除了那公子外都對他板著個臉,臉上不禁一僵。
只是像他這種小人物哪里來的臉面,一個呼吸,他臉上便又浮現(xiàn)出了笑容,將抹布搭在肩上道:“幾位爺,墻上掛的是吃食牌子,點些什么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