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閑談
從蹴鞠場上回來后，又是落水，又是吹風(fēng)的，蘇蘭惜沒挨住，便病倒了。這一病，便是一月有余。
這一個月里，蘇蘭惜總是迷迷糊糊地做著夢。夢中，她跪在地上，一個藍(lán)衣墨發(fā)的俊美男子，用一雙上挑的眉眼看著她，并用威脅的口氣問道：“我叫顧子佩，你記住了嗎？”
?夢中的蘇蘭惜十分有骨氣，每次都理直氣壯地說沒記住，顧子佩便陰森一笑，拿起一旁的滕鞭，用盡各種辦法折磨她，折磨到蘇蘭惜渾身虛脫，說記住了才肯罷休。
以至于每次醒來渾身都濕答答的，一身冷汗。不過這樣也好，發(fā)發(fā)汗，風(fēng)寒好得快……
??“我和顧子佩一定是命中相克。在我的夢里他竟如此囂張，真是氣煞我也。以后看見他一定要躲著走，躲得越遠(yuǎn)越好?！碧K蘭惜捂著胸口暗自在心中想著。
……
??修養(yǎng)了一月也在家悶了一月，風(fēng)寒早已好地差不多了。無聊至極的時候，蘇蘭惜心里又惦記起了城北酒肆歡快通俗的皮影戲。
與其他世家小姐喜歡秋千，刺繡等來消磨深閨時光比起來，蘇蘭惜更喜歡熱鬧的城北皮影戲與悠遠(yuǎn)綿長的箜篌。
?所以蘇夫人經(jīng)常摸著蘇蘭惜的頭嘆息道：“寧朝講究大戶人家的姑娘要靜若處子，還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赡隳兀焯焱盗锷辖?，沒個丫頭樣，到處瘋?！?p> 蘇夫人雖然話里有些埋怨，但語調(diào)特別溫柔，蘇蘭惜就喜歡趴在她腿上，讓她多摸摸自己的頭發(fā)，然后昏昏睡去，倒是把話拋到腦后，不怎么重視了。況且蘇家人又不在意這些。蘇蘭惜只是心十分中同情那些世家小姐，一針一線一手娟，生活委實無聊。
……
?“反正我的病好了，咱們偷偷出去一次沒關(guān)系，只要不讓他們知道就行了?！碧K蘭惜趴在床頭，溫聲細(xì)語地對著正閉目養(yǎng)神的花影央求道。
?果然，花影眼睛都沒睜開，就立刻用冷冰冰的語氣回答道：“公子交代過了，讓我看好您一定不能讓您亂跑?！?p> 蘇蘭惜跳下床，雙手叉腰，氣鼓鼓地說：“憑什么，這是囚禁?！?p> 聞言，花影終于睜開了眼睛，語調(diào)依舊平靜地說：“花影不知，只是奉了公子的命令。小姐若是覺得心中不快，就親自去找公子理論吧。”
?蘇蘭惜見見勢不妙，復(fù)坐回床上哼哼唧唧，帶著哭腔說：“唉～花影啊，我知道你也沒辦法……我哥那人，唉，我懂你的難處?？墒俏也徽f，你也不說他不就不知道了嗎？”
只見花影頗為為難地張了張嘴，似有話要說，但最后只是嘆了口氣，到底沒有說出來。
蘇蘭惜見她有所動搖，只好放出殺手锏：“只要我出去，我就給你買糖葫蘆吃，怎么樣？”
聽見“糖葫蘆”三字，花影再也繃不住了，閉上眼睛，視死如歸地討價還價：“兩根?！?p> “好，成交。”
……
?????當(dāng)日，城北酒肆人山人海，熱鬧非凡，連個站腳的地方都沒有。
蘇蘭惜整個人擠在人堆里，呼吸異常困難。心想：“幸好一早就打聽到了今日有好戲，早做了準(zhǔn)備。不然就算進(jìn)來也看不到戲?！?p> 好不容易擠到二樓的包間，好戲早就開始了一半了。
蘇蘭惜惡狠狠地咬了一口糖葫蘆：“好煩啊，戲都接不上了?！?p> 花影卻神神秘秘地將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小聲些。
“哎，你聽說了嗎，當(dāng)今陛下年事已高，朝中已隱有動亂?！?p> “什么動亂？”
“還能是什么，當(dāng)然是分派了唄?！?p> ??????“不是有太子嗎，還分什么派？閑的？”
??????“呵，瞧瞧您這話說的。圣上最不缺的就是兒子，除了太子還有忠王呢，忠王可是皇上的長子，況且如今還有丞相加持，將太子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p> “長子又如何？丞相加持又如何？太子可是嫡長子，身后有外祖一家支持，而且年少有為，又如何輪得到忠王?！?p> “嗨，權(quán)利這種東西，哪個人不眼饞啊，自古帝王之爭哪有休止。但不管如何，總歸是輪不到你我這樣的平頭百姓啊?！?p> “唉，張兄所言極是啊，我們還是好好看戲吧?！?p> 兩個看客在一旁滔滔不絕地談?wù)摦?dāng)朝政事，偏偏三個主角都是蘇蘭惜認(rèn)識的，攪地蘇蘭惜后半場戲也沒看進(jìn)去，這票算是白買了……
“花影，你說阿爹真的支持忠王嗎，他為什么不支持太子呢？”蘇蘭惜邊吃糖葫蘆邊問道。
花影也往嘴里塞了一個，含含糊糊地回答：“朝堂之事，我也不太懂，大概是因為忠王與老爺熟識吧。況且老爺為官這么多年，心中自有數(shù)的，小姐不必?fù)?dān)心。”
蘇蘭惜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擔(dān)心，只是覺得太子更好吧……”
“小姐如何知道？”
“啊？我，我猜的……”蘇蘭惜訕訕地笑著。
二人坐在座位上吃著糖葫蘆，直到酒肆中的客人走得七七八八了，方才起身離開。
夜微涼，一輪圓月掛在窗外的枝頭上，好像一顆剝了皮的冰葡萄，光滑無暇又沁人心脾……
蘇蘭惜瞧著冰葡萄似的月亮越發(fā)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太子一定是品行不佳，才被忠王鉆了空子，不然阿爹怎么會不支持名正言順的他，而改去支持忠王……”
正當(dāng)蘇蘭惜單手支著下巴發(fā)呆時，只聽“撲通”一聲，一道黑影翻墻而入，只是一瞬間，便淹沒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