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天氣干冷,寒風(fēng)凜冽。
無論穿多厚,都會哆嗦一下的。就像是夏天離開空調(diào)不動也熱。
寧靜的時光,是沒有色彩的。
快到新年了,人們都忙碌起來,生活的節(jié)奏變快,行走的腳步變快,降雨的頻率變快,人的變化無常。
地下車庫里。
黃蘇蘇慢悠悠的走著,打著哈欠,隱約看著她爸爸在和誰說話,那人被柱子擋住了,黃蘇蘇喊了一聲,“爸!”
那人一聽到聲音,條件反射般壓低了帽檐,看了她一眼,迅速從近旁的安全通道離開了。
黃蘇蘇手里拿著外套,往車里座位上一扔,“爸,你跟誰說話呢?”
“不認識,問路的?!?p> 黃蘇蘇點點頭,并沒有往心里去。
明天會來,大雪不會來!
“什么時候下雪啊?”韓楓搓著手說。
“這座城市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下過雪了?!痹S夕也凍的臉發(fā)白,手插在口袋里。
“黃怎么還不來?”正說著,黃蘇蘇慌慌張張的跑來,“來了來了,先進去啊?我訂好位置了!”
“哇,好暖和??!”
三個人都坐下了,人手一份菜單,“今天我請客,想吃什么隨便點!”
“黃蘇,你真是難得大方?!?p> 黃蘇用腳使勁踢了韓楓一下?!袄侠啄??”
“路上呢?!?p> “他還是人嗎?我們新年聚會他也遲到。給他來一扎啤酒,喝死他算了!”
“我們吃完飯去廣場上等倒計時吧!聽說凌晨會有流星。”
“真好!一切都是新的開始!”許夕想想就覺得開心。
黃蘇蘇提高了聲音,向那人招手,“周品!”
許夕和韓楓齊刷刷朝著那邊看過去。
周品笑呵呵的走過來,“喲,冤家路窄啊!黃蘇?!?p> 蘇蘇笑著說,“這位?”看向他身邊的女人。
“我妹妹……”周品還沒說完,袁寧就打斷他的話,“不用介紹了吧,許夕!”
許夕還沒有從剛才那一幕反應(yīng)過來。蘇蘇碰了碰她的肩膀,“怎么回事?你們認識啊?”
許夕點點頭,“研究院同事?!?p> 袁寧眼神沒有離開過韓楓,有些害羞的問,“這位是?”
韓楓伸出手去,“你好,我是韓楓!”
袁寧被他那笑容迷住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好看的笑容,從來沒有!她緊張的伸出自己的左手,握住他的手,“你好,我叫袁寧!”
“行了行了,你們快過去吧!我就不留你們了?!碧K蘇嚷嚷著。
韓楓和許夕面面相覷,“你什么時候改觀對周品的態(tài)度了?”
“合作時間長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是一個披著狼皮的羊!他的處事作風(fēng),言談舉止,和那次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許夕忍不住低著頭笑,“我第一次聽這樣的描述。”
雷敬包裹嚴實的坐下來,鍋里的熱氣冒的很高……
說好的流星雨。
四個人在廣場的時鐘前面緊挨著站成一排,哈著白氣。
“新年就要來了!”
“十,九,八,七,六,五,……”
“一”
煙花的響起,讓彼此的祝福聲淹沒在幸福的時光里。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你站在橋上看風(fēng)景,看風(fēng)景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許夕盯著夜空上的煙花,韓楓看著她,一個人的眼神是不會撒謊的。
韓楓笑著,心里念著,“許夕,感謝你來到我的世界!”
那晚,沒有人等到那場流星雨。新年,沒有人愿意安靜的等待著……
新年伊始,每個人像換了新面貌一樣,臉上洋溢著笑容,內(nèi)心充滿希望。
袁寧熱情的和同事們打招呼,看著她那突然的笑容,很多人都覺得不習(xí)慣。也勉強擠著笑臉回禮。
中午食堂,袁寧端著飯坐到許夕對面,別人都等著看一出好戲呢。
袁寧有些不好意思的喊她名字,“許夕”緊接著說,“你和他很熟嗎?”
許夕放下手中的筷子,“誰?”
“那天和你們一起吃飯的那個人。”
許夕看著她的表情,知道她的意思,不禁打了冷顫,“韓楓?”
袁寧點點頭。
“我和他,不熟!”許夕使勁的搖搖頭。
“你們那天不是一起吃飯……”
“你也看見了,當時在場的又不是只有我和他!”
袁寧想想也是,端著飯盤悄然走開了。
研究院樓頂上,許夕猛吸了一口涼氣,心里想著,“韓楓啊韓楓,對不起了!”
韓楓早早的在研究院門口等著,袁寧先出來了,慢悠悠,又急切的腳步走到他面前,“嗨,還記得我嗎?”
韓楓兩個眼睛一睜,“你?”
“那天火鍋店……”
“袁寧!”韓楓笑著說,“你好?!?p> “你等許夕?”
韓楓點點頭,眼睛往研究院里面看著。
“沒想到,你還挺仗義,不熟的人也開車來接?!?p> “不熟?”
“對啊,許夕親口跟我說,她跟你不熟,連朋友都不算呢?!?p> 韓楓的腦袋嗡嗡的一片空白,袁寧看他一直不說話,聳了聳肩膀,走開了。
寒風(fēng)中,韓楓就站在那里任風(fēng)吹,許夕忙跑過來,“你怎么來了?等很久了吧?”
韓楓笑著,幫她拉開車門。
伊宇公司里。
袁寧坐在前臺的接待處,韓楓正走著,眼神不經(jīng)意的看見她,停下腳步,“你找誰?”
袁寧忽而抬頭,一看是他,心里眼里都透著笑意,“我等……”
“等我!”
韓楓回頭看她,“你們也認識?”
“當然,很早之前就認識了?!?p> 韓楓笑了一下,“你們聊!”
袁寧的視線緊盯著韓楓離去的方向,連林顗走到她身旁都沒有察覺,林顗在她眼前揮揮手,“走遠了,別看了?!痹瑢幨栈貋砟抗猓椭^抿著嘴淺笑。林顗見她不說話,輕輕撞了撞她的肩膀,“你什么情況?怎么會認識韓楓?”
從伊宇公司出來,袁寧不好意思的說,“我沒想到今天會在這里遇見他,這是我第三次見到他了。”
林顗看著她眼神里藏也藏不住的喜歡,忽然想到了從前林朝陽對許夕也是這樣的目光?!霸瑢?,你別傻了,這條路你走不到底!”
袁寧疑問的看著她,“為什么這么說?”
“他喜歡許夕!”
袁寧明亮的眼神瞬間變得黯淡下來,“許夕說和他不熟!”
林顗不禁發(fā)出一陣嘲笑聲,“你好傻,竟然會相信許夕的話!你忘了當初的我了嗎?”
袁寧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是不該信她的話?!?p> 下雨了。
韓楓雖然相信許夕,但那天袁寧的話還是讓他內(nèi)心一顫。他在研究院門口等著,就這樣安靜的等著……
袁寧先出來,朝他打招呼,“韓楓,等許夕嗎?”
韓楓禮貌性的點點頭。
“她可能會晚一些時候出來,她整天和肖茫教授在一起,總是很晚才回家的?!?p> “很晚才回家嗎?那她自己不是很危險嗎?”韓楓星河般的眼眸看著她。
袁寧輕輕哼笑了一聲,“肖茫教授怎么可能會讓她自己回去!說來也奇怪啊,肖茫教授向來都是心高氣傲,話都不愿意跟我們多說一句,卻很樂意和許夕聊天?!痹瑢幊莻€方向怒了努嘴,肖茫教授和許夕笑著走出來。袁寧接著說,“看吧,他們聊的可開心了!”
韓楓早都聽出她話里的意思,早該明白的,如果她是許夕的朋友,又怎么是這樣的情形。韓楓抿嘴微笑,輕聲又帶著些戲謔的說,“那你該反思自己,為什么人家不愿意和你們多說話!”
正說著,許夕已經(jīng)朝他揮手了,“走吧!”
黃蘇蘇關(guān)上了電腦,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抱著西裝外套,“周品,我先走了,剩下的你跟秘書交接吧!”
電燈管把地庫照的透亮,但還是清清冷冷的。
越來越近,背后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還是聽的很清晰,黃蘇蘇瞬間沒了困意,看著地上的影子離自己越來越近,她手里攥緊了包,就是現(xiàn)在,她狠狠地用力把包砸向身后的那人,可惜沒中,那人三兩步就追上她,一只手勒住她的脖子,一只手又捂住她的嘴。黃蘇蘇兩只腳在地上亂蹬。黃蘇用力的咬到了他的手,才有機會喊出一聲“救命?。 ?p> 那個人像是一個機器人,把黃蘇蘇拖著走。周品打著電話,似乎聽見有動靜,他迅速的尋找著,終于在轉(zhuǎn)彎的地方看見了臉被勒的通紅的黃蘇蘇,他大聲喊著,“放開她,我報警了!”周品把手機伸出去晃了晃,那人見勢頭不妙,一把奪過黃蘇蘇的包,一溜煙的跑走了。
黃蘇蘇彎著腰咳嗽著,“什么時候都沒覺得空氣這么新鮮。”她開玩笑似的說。
周品禁不住笑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一個女孩子每天這么晚回家多危險,你看見了吧!”
“就是搶錢的唄,沒事沒事!”
周品被眼前這個粗枝大葉的女孩驚訝到了,笑著搖搖頭,“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黃蘇蘇摸著自己的脖子。幸虧車鑰匙是裝口袋里的,黃蘇蘇還為這次慶幸高興好一陣呢。
許夕睡眼惺忪的醒來,看著雨水打濕了車窗,“下雨了!”
韓楓輕輕的嗯了一聲。
許夕伸出手指抵在車窗上,順著雨水滑下來的痕跡,從頭到尾。
雨勢稍緩,韓楓從后座拿出一把傘遞給許夕,許夕撐著傘下車了,五步路的距離,韓楓推開車門,站出來喊她,“許夕,”
許夕回頭,疑惑的看著他,黑暗中,她的眼睛是多么明亮。
他想問的始終沒有問出口,終究還是說了一句“晚安!”
他緩緩啟動車子離開,心想“許夕,你為什么要對別人說我們不熟?難道在你心里我還沒有資格做你的朋友嗎?”
如果你看不出我絲毫愛你的痕跡,那一定是我隱藏的深重!
林朝陽把車停在公交站臺,“許夕,上車!”
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朝陽,最近工作還順心嗎?”
林朝陽笑笑,“一切都好,天冷了,多穿衣服!”
林朝陽把許夕送到研究院門口,正不巧,被袁寧看見,拍了照片發(fā)給林顗,“謹慎點!”
食堂里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你們聽說沒,下個月,院長就要退休了!”
“真的?”
“院長年紀大了,早該退休了。一直支撐著,真不容易?!?p> “是啊是啊!”
“那你們說,誰會接替院長的位子呢?”
“肖茫教授最有可能!他從外聘變?yōu)檎降模@不就說明了一切嗎?”
“我看不一定吧,院長最得意的門生是許夕啊?!?p> “許夕?她還沒我大呢?怎么能接替院長呢?”
“……”
許夕去學(xué)校圖書館借書,碰見了秦姝一。
“許夕,好久沒來學(xué)校了?”
“畢業(yè)了,不能跟你這個留校工作的人比。”
秦姝一偷笑著,“我最喜歡跟你說話,跟我去系辦坐會?你下午要沒事,跟我去實驗室做實驗?!?p> “做實驗,我不去。上學(xué)的時候替你做了多少次實驗,打死我也不去?!?p> “哈哈,現(xiàn)在學(xué)校實驗室改進,里面?;范?,也不能隨便進出的?!?p> 兩人在系辦公室聊了好久,許夕才離開。
許夕老早就知道院長要退休了,是宋院長親口告訴她的。許夕很平靜,院長告訴她,“波瀾不驚,沉得住氣!”
袁寧至從得到院長要退休的消息,消停的日子結(jié)束了。
“院長退休了,你還不走嗎?”袁寧把許夕堵在樓道口里。
“我為什么要走?我走不走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許夕并不害怕,對她來說,無論對方的背景勢力多大,她都是無所謂的,因為只身一人的時候才最應(yīng)該無所畏懼!
袁寧冷笑了一聲,“院長走了,你在研究院沒了靠山,你混不下去的?!?p> “等你什么時候能當上院長,再來談?wù)撐易卟蛔叩膯栴}吧!目前,你沒有資格!”許夕說完,推開她的胳膊,徑直的走了出去。
袁寧回頭,咬牙切齒的看著她,“我總有一天會把你踢出研究院的!”
“山海拍賣公司舉辦的慈善拍賣會于今天下午如期舉行。”許夕看著這封提醒郵件,忽而慌了神。往年她也喜歡去一些拍賣會,但今年這家山海拍賣公司,是林朝陽工作的地方。那天他送她上班,把邀請函遞給了她。
許夕把椅子轉(zhuǎn)向窗戶,“沒什么好怕的,許夕。只有努力過了才不會后悔!”許夕想起黃蘇蘇的話來,登時鼓足了勇氣,“軟弱從來都不屬于我!”
晚些時候,許夕到了會場,林朝陽早都候在那里了。
“許夕!跟我一塊進去,今天人比預(yù)想的多?!?p> 許夕點點頭,往年他們也是一起的,現(xiàn)在也沒什么不同。
“今年這場慈善拍賣會比之前大很多?。俊痹S夕和林朝陽在前排并肩落座。
“今年新加入了好幾支力量?!绷殖柾嶂^看著她。
“那賣品?”許夕也歪著頭望著他。
“敬請期待,你不是業(yè)內(nèi)人士不便透露?!?p> 林朝陽看著許夕扭過頭偷笑,也不禁淺笑。
第一件拍品呈上來了,并沒有引起許夕的過多關(guān)注,匆匆而過。第三件,第四件……
當七件拍品出來的時候,許夕立時從椅背上離開,她睜著眼睛看著那幅畫……心想,“這幅畫怎么會在這?”
林朝陽看著她的反應(yīng),看了那一眼那畫,隱約看見落款的那名字“點淺黃昏”,心里想著,“林顗的畫?”
許夕出價了,“八萬!”
立即有人出價“九萬!”
不斷往上加價……許夕轉(zhuǎn)過頭去看那個抬價的人,“袁寧!她怎么也來了?!?p> 袁寧輕蔑的回了個眼神給她,接著叫價。
林朝陽不知道為什么許夕這么緊張這幅畫,不忍看她失落,舉起手里的牌子叫價,“三十萬!”
會場一片嘩然,袁寧剛要舉牌,被他外公按下了,“一幅畫,爭個什么高低?”
林朝陽把這幅畫抬的價竟比知名畫家的畫還要高。
會場外,商業(yè)街的亮光把這片天地照的透亮。
林朝陽把畫遞給她,許夕遲疑的接過來,“給我?”
林朝陽點點頭,“為什么在意這幅畫?”林朝陽很好奇。
“因為……”許夕笑著,“因為我覺得拍賣會上沒有人看得懂這幅畫,我想給它找個好人家!”許夕笑著搖搖頭,“真沒想到你會花三十萬買這樣一幅不知名的畫?!?p> “是啊,這幅畫真不值三十萬!”林朝陽順著她的話,開玩笑的說。
“我們的交情不值三十萬?”許夕睜著大眼睛笑著盯著他。
“你喜歡就值!”
許夕滿意的點點頭,“三十萬,我會打你卡上的。這幅畫我要送人的!”
林朝陽知道許夕脾氣,知道她不喜歡欠別人的?!半S你吧!”
“林朝陽,這是我的畫!”
林朝陽突然沒了笑容,“你的畫?你是點淺黃昏?”
許夕看著那幅畫點頭,林朝陽錯愕,心想“是巧合?還是……”他的腦海翻江倒海的涌出從前的回憶來……他在床上躺著,但卻全無睡意,“許夕是點淺黃昏?林顗是點淺黃昏?誰真誰假?”他在心里默念了好些遍,“點淺黃昏”終于,他終于像明白了什么一樣清晰明了了。
許夕拿回了自己參賽的那幅畫,想著把它送給韓楓,他一定高興,想到這自己也跟著不自覺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