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有終2
勢在人為。
天朗氣清,韓敏在辦公室坐著,手指交叉著放在桌子上。她的秘書輕輕的把咖啡放在桌上。
“韓楓最近在做什么?”
“少爺和那個許夕一直走的很近。”
韓敏冷笑一聲,“都是不簡單的人,說的那么真切,還是自己打嘴!”
“董事長有什么指示?”
韓敏搖了搖頭,“后天周年慶好好準(zhǔn)備。未來一段時間我們和周氏會有合作?”
“是的,董事長。已經(jīng)在商談了,周氏的企業(yè)是家族企業(yè),上層大多是同宗在管理?!?p> “那就是周氏兄妹嘍!邀請他們吧!我記得周玥音有個女兒?!表n敏的眼睛盯著她的秘書。
秘書會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是的董事長,周玥音的先生是公司最新合作的那家銀行的行長,袁海章?!?p> 韓敏放下手里的咖啡,哼笑了一聲,閃亮的眼睛看著秘書,“你看,這個世界多小!”她把咖啡推向桌邊,“去吧,好好辦。”
秘書端走咖啡,輕輕走出去。
沒能趕上看那天邊的落日,沒能看見那彩虹的盡頭,沒能看見燈火通明的城市美景,沒能看見遠(yuǎn)方航道上的燈塔!
晚間,博物館的工作人員都走的差不多了,辦公室里就剩自己一個人了,她喜歡和時間較勁,和自己較勁,做事不喜歡拖拖拉拉,但一氣呵成總是要時間的。為什么她能夠出口成章,沒有人的知識是與生俱來的。都是多少個通宵學(xué)出來的。
陳館長輕輕推門進(jìn)來,“乖乖,你還沒走?”
許夕猛的抬頭,“館長,你也沒走?我這還有一點(diǎn)就結(jié)束了?!?p> 陳館長走進(jìn)坐在她身邊,“乖乖,留下來吧!我心里萬分是想你留下來的,但怕你為難,一直不敢跟你提?!?p> “館長,我……”
“好了好了,我不為難你,看你自己意愿?!?p> 舉頭明月。
“我不去,不去。”許夕把車窗按上來。韓楓把手搭在上面,“你不去,我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那是你家公司周年慶??!”許夕想推車門下去,韓楓堵在車門口。
韓楓不說話,把車門堵的死死的。
許夕推了兩下,車門沒有絲毫的晃動,“你到底要怎么樣?”
“你去,我就放手?!?p> 韓楓見許夕不說話,“那我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邪魅的笑著。
許夕看著他抵著車門的手。
慶典布置的典雅莊重,又不失時尚潮流的態(tài)度。韓楓和許夕一道進(jìn)來,剛要挽她的手,許夕下意識的往后躲了一下,“咱們分開走吧,你先進(jìn)去!”
韓楓看出她有些緊張的神情,“你害怕什么?”
許夕只是想到了那段被記者攻擊的日子,心有余悸。以至于她害怕出現(xiàn)在公眾場合,害怕和記者眼中的主角們站在一起時被他們攻擊。
韓楓拉住她,“我就是要讓那些人知道,我韓楓就罩著你許夕!”
許夕抬眼看他,“你……”突然停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韓楓宛如一個孩子般的義氣。
一進(jìn)門,韓敏的目光就落到他倆身上,她看了秘書一眼,秘書會意的走向韓楓。
“少爺,總裁有請!”秘書說。
韓楓朝著韓敏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看著秘書說,“你先過去,我等會就去。”
“少爺,還是現(xiàn)在過去吧!”
韓楓沒有理他,良久,秘書一動不動,絲毫沒有先走的意思,韓楓有些不耐煩的看著他,“你聾了?”
“你快過去吧!”許夕終究是明白的,韓楓的母親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兒子身邊有這樣的朋友,一個只會浪費(fèi)他時間和精力的人!
韓楓看了許夕一眼,又惡狠狠的盯著那秘書,憤憤的走過去。
“您找我有什么事?”
韓敏指了指那邊座位上的女人,“看見沒有,周玥音的女兒?!?p> “然后呢?您想怎么樣呢?”
“等會你去請她跳舞,不,你今晚只能和她跳舞,像她那樣的人,才是對你有助益的。”韓敏看了一眼遠(yuǎn)處的許夕,輕蔑的哼了一聲,“你不要以為帶來一個不三不四的人,就可以胡做非為,我不允許!”
“媽,我瘋了嗎?我不管你是出于怎么樣的目的,舞呢,我是絕對不會和她跳的。至于許夕,我也請你不要妄下定論!”韓楓的聲音雖然壓的極低,但卻用了十足十的力量,堅定而難以改變的力量。
“你是我的兒子,我為你籌劃的一切對你都是大有益處?!?p> “你從來沒有用心的關(guān)心我,怎么會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怎么知道什么對我有益?”
“你……”韓敏啞口無言!
韓楓冷笑一聲,“讓我告訴你,讓我?guī)湍懔私庖幌履愕膬鹤?。”韓楓大步朝著臺上走去,他隨手撥了撥話筒,“大家,”話音剛落,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聚焦在韓楓身上。
韓楓笑著,“2705天以前,我在生命的那端認(rèn)識了一個女孩子,雖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也不知姓名,卻能無話不談。515天以前,因?yàn)橐粓鲆馔馕液退嘤隽耍也⒉恢朗撬?,但她帶給我的莫名的熟悉和安靜如水的感覺在我心里翻起漣漪。395天以前,我知道了那就是她。在那之前的120天里,我再一次被她的善良,安靜,堅韌感動了。世界真的很奇妙,就算我不知道站在我眼前的那人就是她,我還是會被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所吸引,所打動!”
許夕睜大眼睛緊盯著臺上的韓楓,她緊張到屏住了呼吸。那種感覺就像被人追殺,躲在角落里不敢出聲,怕呼吸聲招來仇人。
“許夕,我愛你!”韓楓大聲且安靜的說。
全場愕然的聲音,紛紛在人群中尋找這個叫“許夕”的女孩。終于在韓楓星河般的眼眸中找到了她的方向。韓楓在一片唏噓驚訝聲中走向許夕,韓敏在一旁怒眼圓睜,惡狠狠的盯著自己的兒子。
許夕一直緊緊低著頭,韓楓站在她面前,輕聲細(xì)語的說,“許夕,對不起!”
許夕盯著他的鞋尖,黑色的皮鞋蹭亮,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星點(diǎn)般的光。
許夕抬頭看他,“沒關(guān)系,我們永遠(yuǎn)是朋友。”
韓楓知道今天這一番話唐突了,但是忍不住不說,他知道許夕心里一定很難過。他更知道許夕不會接受自己?。?!
一旁的記者開始踴躍發(fā)問,“韓楓先生,您今天的當(dāng)眾表白有過彩排嗎?”
韓楓的眼神從許夕身上挪開,她現(xiàn)在一定很囧,韓楓故意的往別處走了幾步,分散大家的注意?!吧锬膩淼牟逝?我愛她,無需彩排!”
韓楓獨(dú)自穿過人群走上舞臺,帶走了人群的目光。韓楓看著許夕漸漸平復(fù)下來,默默離開。
宴會即將結(jié)束了,媒體人賺足了新聞價值,看客賺足了視野。
林顗慢悠悠的走近,“怎么?這么快就攤牌了?我說過了她不會接受你的!”
韓楓看了她一眼,“你說過什么不重要?!?p> 林顗聳聳肩,笑了笑無趣的走開。林朝陽今晚有事,沒有陪她來看這出好戲,真是可惜了。這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人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韓楓挪開沉重的腳步向門口走了幾步,黃蘇蘇在等他??粗錆M疑問的眼睛,韓楓更加后悔了?!澳阆雴柺裁淳蛦柊桑 ?p> “韓楓,你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我怎么……”
“你知道她,從來都不喜歡成為焦點(diǎn),更不想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在別人的目光中?!秉S蘇蘇從來沒有這么語重心長的說過話。
“她那么優(yōu)秀的人,她的光芒是遮不住的?!?p> “許夕已經(jīng)很努力了,為什么現(xiàn)在連你也要這么逼她?”
“我沒有逼她!”
“你把許夕當(dāng)什么,當(dāng)做推辭你媽媽的借口!”
韓楓順著黃蘇蘇的目光看過去,韓敏正拉著袁寧的手和藹的笑著,那笑容雖不真心,卻也溫暖。
“我愛她,又何須多言!我真心對她,沒有任何雜質(zhì)!”韓楓的話像是無足輕重的旁白。
“韓楓,話別說太滿,今天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瞎子?!秉S蘇蘇有些氣憤,許夕是她最重要的人,誰也不能傷害她,威脅到她。
黃蘇蘇轉(zhuǎn)身就走,韓楓從后叫住她,“黃蘇,她會原諒我嗎?”
“她不會怪你,”黃蘇蘇哼笑一聲,“只會想方設(shè)法的躲著你,疏遠(yuǎn)你!”
韓楓為自己的魯莽,硬生生的將那則消息壓下去,沒有絲毫猶豫的談判。
黃蘇蘇說的對,韓楓在之后的半個月里都沒有見到許夕的蹤影。
許夕最近一直忙碌著,在安靜中忙碌,在忙碌中寧靜致遠(yuǎn)。
校園里的下課鈴聲永遠(yuǎn)是最好的,最動聽的聲音。
許夕受母校邀請擔(dān)任講師,給考古系的學(xué)子們講述實(shí)戰(zhàn)的經(jīng)驗(yàn)。
課下,秦姝一把許夕拉到自己辦公室,空無一人,大概都去吃午飯了?!傲粝聛戆?,許夕?!?p> 許夕詫異抬頭看著她,“什么?”
“我說,留下來教書!把你的理想留在這里,畢竟這里留下的才是最美好的?!?p> 許夕搖搖頭,眼睛往窗外望去,心中暗想,“最美好的不在這里,在未來的明天,或在我等不到的將來。”
“好了,你自己思量吧!”秦姝一喝了一口水,緊接著說,“前陣子朝陽來找我,讓我?guī)退椅覀兡菍酶傔x辯論社的錄取名單!”
“找那做什么?”許夕盯著手里的資料,沒有抬頭。
“他似乎在找你!”
“找我?”許夕猛然間抬起頭。
“點(diǎn)淺黃昏!是你競選文章上的署名,我記得的。不過他那天走的時候很落寞,像是丟了魂一樣?!?p> “可能是因?yàn)橐环嫲桑 痹S夕若有所思。
“什么?我想朝陽肯定是被你在學(xué)校論壇寫的文章吸引了?!鼻劓挥窒肓讼耄安粚Σ粚?,朝陽不知道你是點(diǎn)淺黃昏??隙òl(fā)生什么事了?”
“你別亂想了,知道就知道,也沒什么可隱瞞的?!?p> 呼之欲出的真相,在等等。
時間,請你在等等!
不要將我拋棄。
古穿人行。
博物館的展陳設(shè)計,在眾人加班加點(diǎn)齊心協(xié)力的努力之下,順利進(jìn)行。這場面對大眾面對行業(yè)的展陳,是一場文化盛宴。
博物館人行串來串去,父母帶著孩子,兒子攙扶母親,情侶間親切的交談。井然有序的進(jìn)行著這場文化的洗禮。展陳方案里把展陳館利用的嚴(yán)絲合縫,不浪費(fèi)一絲空間,仔細(xì)檢查的文物介紹。工作人員在咨詢臺準(zhǔn)備就緒,隨時準(zhǔn)備為大家提供專業(yè)知識的服務(wù)。
用文化促進(jìn)交流,用交流促進(jìn)文明,用文明促進(jìn)發(fā)展,用發(fā)展促進(jìn)繁榮!
許夕站在博物館二層,看著一樓大廳里人來人往,心里很滿足,也很羨慕。
“叮咚,”一聲很溫和的門鈴聲。宋母起身去開門,許夕伸出半個頭沖她笑著,“師母!”
“小夕啊,快進(jìn)來,你老師天天在家念叨你怎么不來看他?!?p> “老師呢?”
“書房,你去吧,我去給你切水果?!?p> “謝謝師母!”
“客氣什么,自己家?!?p> 許夕輕輕敲了敲門進(jìn)來,“老師!”
宋院長抬眼看看,“許夕啊,你來了?!?p> “老師最近好嗎?”
“現(xiàn)在可比之前清閑多了,”他手輕輕一指,“養(yǎng)養(yǎng)花草,養(yǎng)養(yǎng)鳥?!?p> “老師閑暇之余可以去學(xué)??纯?,我們都很想念老師。”
“人老了,就想待在家里聽聽曲,看看書,外面是你們這些孩子的世界了。我們跟不上嘍!”
“在我心里您永遠(yuǎn)像帶我們?nèi)?shí)戰(zhàn)時一樣年輕?!痹S夕看著宋院長,老師帶領(lǐng)研究院時已經(jīng)是返聘的年紀(jì)了。年華易逝!
“研究院的工作還好吧?”
“我...我辭職了!”許夕默默低下頭。
“為什么?”宋院長又細(xì)想想,“因?yàn)橹茉洪L?”
在老師面前,許夕任何謊言都會被看穿,看著她低頭不語,宋院長已經(jīng)猜出了八九分,許夕也是他看著長大的,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怎么會不了解。
“老師,你會怪我嗎?怪我輕易就放棄了?!痹S夕眼睛里期待著老師的回答。
“老師不會怪你,離開也好,離開也好?!?p> 許夕從書房出來,客廳里宋語坐在那剝桔子,抬頭看她一眼,她眼神里的清澈更多了幾分通透?!耙吡藛??我送你下去?!?p> “就送到這了,回家的路你記得吧!”宋語半開玩笑的說。
“我記得?!痹S夕看看她,“好久不見。”
“沒什么可見的,你還跟以前一樣?!?p> 看著許夕,仿佛往日的一切又重現(xiàn)了,只不過現(xiàn)在心境不一樣了,宋語笑著搖了搖頭,“拿什么跟那個女人比,她的手段你這輩子都比不了,與其輸個那個女人,我更愿意最后贏的是你,許夕!至少只有你是真心的,單純的,愛著他?!?p> 錯過就是錯過,不會再有重來一次的機(jī)會。
夜幕降臨,許夕看著窗外城市的街景,突然想起了一句話,“道路雖然熙熙攘攘,卻十分落寞,因?yàn)闆]有人去愛它?!?p> 她轉(zhuǎn)身在本子上準(zhǔn)備著以后的計劃,博物館的工作告一段落了,等學(xué)校這學(xué)期的課結(jié)束,就去遠(yuǎn)方。想到這里,內(nèi)心深處無比釋然與輕松。至于這個遠(yuǎn)方在哪?在路的盡頭,在故人的家鄉(xiāng),在父母的墓前,在看不見的心里。
她翻開《飛鳥集》讀到那句,“我想起了那些漂流在生、愛和死的溪流上的其他時代,它們已被遺忘,我感到了離開塵世的自由?!辈挥X得的笑了出來,似乎也看見了自己遠(yuǎn)離這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