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剛下了幾場秋雨,葉子凋零了一地。
晚上也愈加寒冷起來。
宋吟都要蓋上厚被子了。
馬車里鋪著厚厚的墊子,窗戶也由輕紗換成了薄絨棉布,但是依舊讓人腳心冰涼。
好在剛上車,晨曦便遞上了手爐,在手里握著,溫暖了很多。
北堂赫亦見宋吟并著一雙小腳,冷的樣子。
便伸手把馬車中,隨手放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寵溺得有些明顯。
宋吟瞅了他一眼,便把視線挪開了,不敢做過多停留。
馬車雖然寬敞,但是只有她跟北堂赫亦兩人,依舊顯得擁擠。
最近,只要她出來,北堂赫亦總要跟她坐在馬車里,晨曦和念瑤走路。
今日晨曦和念瑤倒是長了待遇,兩人坐在另一輛馬車里。
“困嗎?”
宋吟想到上次跟著北堂赫亦,從皇宮出來,自己竟然昏昏沉沉睡著了。
而且還睡在了北堂赫亦的懷里。
想到這里,她的臉紅潤起來,看到北堂赫亦還在瞅著她,便搖了搖頭。
宋吟低著頭看手中的暖爐。
暖爐是銀色的,外面包了一層好看的錦布,寶石藍的那種。
上面繡著枝丫,跳躍的小鳥,很是好看。
半晌,北堂赫亦那邊沒了動靜,宋吟便抬起頭來。
北堂赫亦竟然睡著了。
他眉頭舒展,眉心仍舊有一個深深的溝壑。
鼻子高挺,嘴唇的弧線棱角分明,甚是好看。
宋吟腦袋亂亂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應(yīng)該想什么。
她還記得宴會正酣時,完顏亮開玩笑說:“如果有宋姑娘的陪伴,本汗愿意傾國相換?!?p> 估計他想顯擺一下學問,想說出“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這樣的話來,
想抖一下學問,但是卻嚇得宋吟一機靈。
北堂赫亦冷面如霜,那邊便不再多言。
整個宴會結(jié)束,完顏亮再沒有說有關(guān)宋吟的只言片語。
北堂赫亦緊瞇著眼,好像是睡著了。
這樣的他,雖然很安靜,卻讓人很有距離感,不敢靠近。
尤其是想到他彈指間,便能決定別人的生死,不覺害怕起來。
突然之間,北堂赫亦睜開了眼睛。
電光火石之間,宋吟的視線,還沒來及收回,便掉進了一汪深邃的漩渦里。
“我……我……”
還沒等宋吟說出話來,便被撈進一個寬廣堅實的懷里。
為什么每次坐馬車,都會出現(xiàn)這種狀況?
宋吟能夠感覺到北堂赫亦右手和胳膊環(huán)著她的腰。
很奇怪,雖然隔著厚厚的衣服,但是那手和胳膊的觸感,依舊是那么清晰。
炎彬騎在高頭大馬上,忽然聽到馬車中傳來一聲驚呼。
馬車也跟著晃動了起來,不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兒。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什么?”
北堂赫亦說話時,呼出來的熱氣,就在她的臉邊耳邊,燒得她的臉滾燙滾燙。
一顆心也咚咚咚,敲起了鑼鼓。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
北堂赫亦似乎聽不清楚,臉又靠近了幾分。
宋吟慌忙轉(zhuǎn)過身,將雙手搭在他堅實的胸膛上,想把他往后推。
實際上并沒有起到效果,只不過,北堂赫亦不再往前了而已。
官服的質(zhì)地真的很好,絲滑又厚實。
天,她在想些什么?
“我不是故意盯著你看,我只是,我只是……”
宋吟磕磕巴巴,實在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她真的只是看了幾眼。
北堂赫亦低頭貼住她的嘴唇。
這次很輕很溫柔,不像上次那樣,帶著某種戾氣。
宋吟看到北堂赫亦的眼睛明亮異常。
這樣近的距離,北堂赫亦的眼睛變成了滑稽的一只眼睛。
但是依舊是那么明亮深邃。
似乎視線也帶了溫度,灼得她所有的觸覺,都滾燙滾燙的。
也就只有片刻的時間,北堂赫亦便抬起了頭。
宋吟再不敢看北堂赫亦,而是將頭低下。
北堂赫亦順勢吻了她光潔的額頭,伸出手臂,將她攬在懷里。
一只粗糙的手,將她的頭輕摁到自己的胸膛上。
他的胸膛既厚實又溫暖,讓人安全又舒心。
“睡吧。”
北堂赫亦的聲音,溫柔得不真實。
分明是在耳畔響起,但卻遙遠得沒有邊際。
這種情況下,再有困意,也煙消云散了吧。
本應(yīng)該被情愛沖的糊里糊涂的時候,宋吟的腦袋卻愈加清明起來。
北堂赫亦仿佛愛上了她。
她的仇人愛上了她。
那么,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快要報仇了。
可是,她為什么開心不起來。
講起來,北堂赫亦對她還算不錯。
于是她又在心里,罵自己千遍萬遍,逼迫自己想起爹娘和哥哥,以及慘死的云府上下一百多口。
于是心里的某種不安分的悸動,便煙消云散了。
到了將軍府正門,馬車停了下來。
北堂赫亦率先下了馬車,回身遠遠站著,看著宋吟從車凳上下來。
進了府門。
“你們都下去吧?!?p> 很快跟隨的炎彬和錦衣衛(wèi)便離開了,宋吟也想跟著晨曦離開。
在馬車里壓抑了那么久,真的很想透透氣。
“你留下?!?p> 也許是對炎彬說的吧。
“姐姐,將軍喚你留下?!?p> 宋吟只能止步,晨曦為什么偏偏這時候,這么機靈?
宋吟轉(zhuǎn)過身來,看到北堂赫亦站在身后四五米處,俊秀而挺拔。
面上倒沒什么表情,只是在這寒夜里顯得更加清俊。
“過來?!?p> 北堂赫亦真的喜歡叫她“過來”。
宋吟雖有不愿,但仍舊挪著步,走了過去,離北堂赫亦的官靴有一米多遠,便站定了腳。
北堂赫亦抬手給她系上披風。
剛才披風是搭著的,現(xiàn)在被這么一系,倒是將宋吟裹了個嚴實。
一只手遞到身前。
宋吟把手放在他的大手里。
這時候炎彬和錦衣衛(wèi),以及晨曦和念瑤早已走得沒有了蹤影。
寒夜微涼,空氣中帶著寒氣。
兩個人向含涼軒和飛羽軒的方向挪著步。
彎月如鉤,傾瀉一地月光。
靜夜里,連枝葉都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宋吟心中害怕,不知道北堂赫亦屏退眾人,這是要干什么。
如果他真要做什么的話,她一定會拒絕的。
之前發(fā)生了很多事兒,她反應(yīng)遲鈍。
事后都會想到應(yīng)該拒絕,也想好了怎么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