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xiàn)在在醫(yī)院,坐我的車吧。”
趙匡一聽夢川答應(yīng)的如此干脆,也是急忙站起來,兩個人并肩走出了書屋。
夢川隨手將門關(guān)上,風鈴鐺鐺作響,聲音越來越急切,但他沒有理會,徑直跟著趙匡走著。
“不鎖門嗎?”
“不用鎖,我弟弟還在二樓?!?p> “好?!?p> 上了車,趙匡一路疾馳,這個案子對他來說簡直是火燒眉毛了,一連死了四個人,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冒著泄漏案情的風險,特地來尋求夢川的幫助。
一座燈火通明的醫(yī)院出現(xiàn)在不遠處,趙匡找個地方停車,然后徑直帶著夢川來到了十樓。
十樓樓梯口的燈牌上,寫著重癥監(jiān)護室五個字。
“重癥監(jiān)護室?”夢川帶著疑問說道。
“嗯,這里也有屬于我們的房間,有一些罪犯……你知道的?!壁w匡一邊走,一邊解釋著:“雖然他現(xiàn)在表現(xiàn)的人畜無害,但也是個身上背負著三條命案的殺人犯,所以,我們必須采取隔離措施。”
“王祭的情況很特殊,我們給他做了一些檢查,但都沒有查出原因來。每次我們錄口供,都會出現(xiàn)……像你看到錄像之中的那個樣子,所以,我們干脆把他安排進了醫(yī)院里面,這樣有什么特殊情況也來得及反映?!?p> 話還沒說完,他們已經(jīng)靠近了最里面的一間病房,在病房門口,站著兩個穿著便服的警察。
看到趙匡來,兩個人點頭示意,側(cè)身讓夢川和趙匡走進了病房。
病房不大,也就二十平方米不到,里面只有一張床,在床邊,還擺放著一張椅子和桌子,桌子上有一些水果和零食。
在病床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正在均勻的呼吸,沉睡著。
他沒有帶著那副厚厚的酒瓶底眼鏡,不過那標志性的西瓜頭也足以說明他的身份了。
王祭比錄像上看到的要更加瘦弱蒼白一些,他的臉上滿是致密的小傷口,這是上次錄口供的時候,他自殘導致的。
在他的右手上,拷著一個手銬,另一端鎖在病床上,這是為了防止他突然發(fā)作,暴起傷人的。
“需要我把他叫醒嗎?”趙匡剛要呼喊王祭,夢川的手拉住了他。
“不用?!?p> “那你,怎么給他進行治療?”趙匡一臉疑惑,他雖然沒有看過心理醫(yī)生,但也知道心理醫(yī)生進行治療,是要與人談話的。
“你先出去吧,我們單獨呆一會,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這……”
趙匡一臉為難。
“如果不行的話,就算了吧,我的方法比較特殊,不能有其他人在場。”
趙匡咬了咬牙道:“那好吧,你需要多久?”
“三個小時?!?p> “好,如果有什么特殊情況,第一時間叫我,我就在門口守著?!?p> 趙匡也不是拖拉的人,他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出了門,門外傳來了一陣反鎖的聲音。
夢川坐在那張椅子上,看著王祭蒼白的臉。
腦中,一些塵封的記憶被逐漸喚醒。
會是,他想的那樣么?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腦中的雜念出去,然后輕輕的將他的食指,點在了王祭的眉心處,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滋滋……
滋滋……
一陣電流雜音在他腦中響起。
夢川再次睜開眼睛。
他出現(xiàn)在了一片漆黑的空間之中。
在他正對面,擺放著一張很普通的凳子。
凳子上,王祭就坐在那里,他的臉色蒼白,嘴唇?jīng)]有一點點的血色,厚重的眼袋和蓬亂的頭發(fā),還有那對漆黑的眼睛,直盯盯的看著他。
像是一張上個世紀的黑白照片,還是遺照。
夢川想要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他發(fā)不出任何的聲音。
“我沒有殺人?!?p> “我沒有殺人?!?p> “我沒有殺人?!?p> ……
王祭說的越來越快,好像一臺復(fù)讀機,不斷的重復(fù)著這句話,越來越刺耳,聲音回蕩在狹小的密閉空間之中,夢川捂住耳朵,情不自禁的交出了聲。
“啊?。?!”
他的眼睛再次睜開了。
他的面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座城市。
夢川重重的喘著粗氣,胡亂的在衣服上擦了兩下,剛剛那一瞬間,他的手心已經(jīng)滿是汗水。
一邊擦著,他一邊打量著這個城市。
城市的天空一片灰暗,到處都是霧蒙蒙的,就連大廈上的大屏幕放映出來的廣告也是黑白畫風,人們穿著深色的衣服,雙眼無神,急匆匆的在他身旁走過,就好像是要去參加誰的葬禮。
等等……
夢川用力的捏了自己的胳膊一把,這才感覺大腦的眩暈感褪去了一些。
這座城市,給他帶來了很熟悉的感覺,這就是他所在的城市。
不遠處那棟黑白大廈,正是城市的市中心。
思考片刻,夢川突然拉住了經(jīng)過他身邊的一個女人。
“你好,請問……”
那個女人直盯盯的看著他,雙眼無神,面如死灰。
夢川把要說的話吞回了肚子里。
女人張了張嘴,好像想要說什么,這座城市仿佛靜止了下來。
下一刻,她的口中發(fā)出了刺耳的摩擦聲,聽起來就像是用粉筆在黑板上用力的劃著。
夢川一怔,下意識的一松手,女人徑直離開了他身邊,繼續(xù)按照她原本的行進路線,繼續(xù)前進著,一切又都恢復(fù)了正常。
夢川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不是一個夢境,而是一個獨立的世界。
而他剛剛抓住的那個女人,只是這個世界的齒輪。
一股陰影籠罩在了他的心頭,這個夢境,和他之前所經(jīng)歷的夢境完全不同,而屬于他自己的那份力量,被徹底削弱了。
夢川站在那里,思考著接下來去哪里。
好半天,他突然一拍頭。
王祭。
這是王祭的夢,唯一的突破口也自然在他身上。
他記得之前他看的那個錄像之中,王祭說,他是市第五中學的學生,而市第五中學,距離這里不過兩個街區(qū)而已。
穿過兩個街區(qū),他來到了市第五中學的門口。
學校門口已經(jīng)擠滿了車輛和家長們,他們都是來接自己家的孩子放學的。
仿佛在等著他的到來,夢川剛剛擠進了人群,不遠處的第五中學突然傳來了一聲巨大的鐘聲,人流開始涌動,無數(shù)穿著相同校服的學生開始涌出了校園,有的鉆進了他身旁的車子中,有的牽住了父母的手離開這里。
人越來越少,就在他覺得自己是不是錯過了王祭的時候,一個矮矮的,梳著西瓜頭的男孩,默默地跟在人群后面,走出了校門。
他和人群保持著幾米的距離,低著頭踢著石子,形影單只。
是他了。
夢川心里有一種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