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David Chow不記得‘橙汁事件’。

　　他只記得自己早年得罪了‘萊佩’老板，卻記不起具體細節(jié)。他甚至納悶陳佳音為什么沉迷兒童飲料，還讓助理特意送進來。

　　不過就算陳佳音喜歡喝兒童他也管不著，還得贊一聲陳總品味好。

　　才幾年啊?；叵搿R佩’找自己談合作那天，David Chow只隱約記得，負責人很不穩(wěn)重的年輕人。

　　誰能想到呢。

　　不過過去對他而言并不重要，錢和職位才是重要的。

　　出門時，迎面走來一沉穩(wěn)威嚴男人，他常和政府打交道，敏銳地嗅到對方身上的‘官味’。

　　陳佳音上前一步，主動介紹為他：“這位是我們主管領導?！?p>　　對方很和善，主動伸手，David Chow忙握上去。

　　他猜這人當過兵，不然手勁不會這樣的大。

　　他沒認出當年那個不穩(wěn)重的年輕人。

　　David Chow來時悄無聲息，走時卻得到最高禮遇，師徒四人站在窗口對他行注目禮。

　　瞧他那臉色，也知道沒在陳佳音手上討著好。二師兄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恨不得給他師妹送錦旗。

　　“我一直覺得，自己欠你們一句對不起?！编u教授突然說：“那天，我該和你們一起去的?！?p>　　二師兄撇嘴，“去啥呀，他就是歧視，誰去都沒用。再說您那時候不天天給學校折騰嗎，哪有時間?！?p>　　鄒教授很有擔當，“我到底是你們老師，挨罵也得我頂在最前頭?！?p>　　“咱們組又不是沒男人了，丟人現(xiàn)眼的事輪不著您?！?p>　　大師兄話接的自然，說完才想起來，自己跟他們已經不是‘咱們’了，難免有些不自在。

　　好在誰也沒拿他當外人。

　　“干嘛老想不開心的事?！倍熜謩襦u教授：“瞧瞧咱們現(xiàn)在，業(yè)界第一有沒有?！彼复芭_，“師兄你看這個窗臺，像不像我們最新那款、領先業(yè)界的耳蝸?！?p>　　像個屁，大師兄翻個白眼，想顯擺就直說。

　　陳佳音這時就很有老板架子了，“二師兄你怎么回事，對領導什么態(tài)度。領導都來大半天了，你也不帶領導看看咱們的獎杯錦旗榮譽證書。”

　　“對對對，看我這事辦的，領導對不住哈?！?p>　　二師兄十分熱情，從花盆后翻出保潔阿姨的礦泉水瓶。那瓶子里是澆花用的雨水，沉淀著青苔和別的雜質。

　　“領導您喝水，82年的礦泉水，誰喝誰說好?！?p>　　領導有被內涵到。

　　鄒老師到底偏心，看不得大弟子受欺負，把二師兄拽走了。

　　陳佳音嘟囔了幾句‘偏心’，一抬手，往會議室做了個請的姿勢，“領導您請進?！?p>　　“原來會議室里頭是這樣的。”大師兄十分感慨，“沒想到，第一進來，竟是來做客?！?p>　　“真會跟自己客氣，你看我們誰把你當客人了?！?p>　　大師兄客不客氣不知道，反正陳佳音跟他一點不客氣，連商業(yè)微笑都懶得笑，一副‘我很高貴，你沒機會’的傲嬌樣：“后悔了吧。你要不走，現(xiàn)在咱們還在我辦公室談?！?p>　　大師兄突然很想抽煙。

　　才從摸出煙盒，想起對面是陳佳音，又塞了回去。他說：“可是，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走的?！?p>　　“我知道?！标惣岩粽f。

　　大師兄是不一樣的。

　　鄒教授是逼上梁山，他們幾個小的還能厚著臉皮靠家里養(yǎng)活。大師兄不行。他有老婆孩子，他耗不起。

　　陳佳音不知從哪摸出兩支中華，分了大師兄一個：“又沒人怪你。”

　　大師兄沒有回答，只是給她點煙：“少抽點?！?p>　　“嗨，我本來也不想煽情的?！?p>　　陳佳音上香似的夾著煙，“但是吧，我覺得和你回憶一下我們艱難的創(chuàng)業(yè)史，以后有好事你才能想著我們?！?p>　　“所以別不好意思了，以后咱們常來常往哈?！?p>　　大師兄就知道，這人是穿姑娘皮的李逵。其實她還不如李逵呢，人李逵還知道心疼自己哥哥，這貨可好，天天給自己添堵。

　　他果斷換了話題，“聽你二師兄說，你預測房價還得漲，讓他趕緊買房?！?p>　　“我那是忽悠他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性格，天天嘚嘚瑟瑟的，跟無憂無慮有什么區(qū)別。我有時罵人很兇，萬一哪天惹毛他，他跑了怎么辦。所以先騙他安頓下來，有了房貸壓力，他就任由我奴役了?！?p>　　馬克思說得對，資本從誕生那刻起就充滿心眼。

　　大師兄說：“你還給他報銷百分之一的房貸。”

　　“少了嗎？”陳佳音茫然，“買房子要很多錢嗎，我需要給二師兄漲工資嗎，他會不會壓力太大不買房了？”

　　恩格斯說，馬克思說得對。

　　大師兄掐滅煙，揮散眼前的霧，從公文包里拿合同：“說正事吧?！?p>　　陳佳音感嘆：“我姥爺說的對，豬長膘了指甲蓋里都是肉。以前可沒這么人想跟萊佩合作?！?p>　　大師兄時任國企領導，負責助聽器的研制和生產。

　　陳佳音邊翻合同邊說：“你們單位的助聽器很好呀，那個防水防汗材料超棒的，想跟我們合作什么?！?p>　　大師兄撣去袖上煙灰，“新材料，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對哦，你走那年搞的?！标惣岩魮蠐夏橆a，“時間過得好快，那時你還瘦瘦的。不過你胖一點的也很好看的，有威嚴，一看就是領導。”

　　大師兄假裝沒聽見她的話，繼續(xù)說：“國家開始重視殘疾人福利，大前年拿出六十億補助市場，我們公司也把研發(fā)重點轉移到——”

　　前年的事，今年才討論出結果。陳佳音滿臉‘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嫌棄，嘴上卻說：“能理解，國企嘛，體裁大，是要穩(wěn)重一點，能理解的?！?p>　　“可是，我已經把助聽器項目外包出去了，現(xiàn)在‘萊佩’重點在人工耳蝸上?！?p>　　大師兄還能不知道‘萊佩’的情況：

　　“說的就是耳蝸。除了電絲電極，‘萊佩’還有另一強項——”

　　陳佳音明白了，他說的是編碼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