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清言好像知道煙如織在想些什么，她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我只是一個孤兒，有人這么抬舉我，我就應(yīng)該知足，這個翡翠是新近送來，講明了是文定，如果我收下，不日，皖州就會有人來迎娶我?！?p> “你就收下了！你和那個金二公子才見過幾次?。∧?..你愛他么？”煙如織有些詫異，她以為愛情是頂頂重要的事情，只有愛是唯一的動因，讓人背井離鄉(xiāng)，讓人遠涉及江湖，就像她自己，就像簡秋蘿。
但真相，常常并非如此。
“或許，我嫁給他之后，就會愛他吧。”衛(wèi)清言沉默良久，才回答道，“金家家世殷實，二公子人也很體面，況且我也沒有什么值得人家圖的，大家一定會說，我嫁得很值。”“不是這樣的！這和體面不體面沒有關(guān)系！”煙如織雖然覺得哪里不對，但也明白衛(wèi)清言說的，也是世俗常理。她只是一時之間也沒有更好的說辭來讓女伴明白，或許那世俗的道理并不一定是對的。
“我原先以為，你會嫁給小賴子呢，我以為我們?nèi)齻€會一直住在風波莊，怎么會這樣?！睙熑缈椫缓糜朴埔粐@。
“賴師兄...”衛(wèi)清言的臉色微微有變，她走到窗前，“賴師兄不日就要正式拜武當?shù)拈L青真人為師，前途無量，況且，他心里或許早有所屬了?！彼恼Z氣之中似乎有些傷感，這讓煙如織看到了希望！
“言言?！睙熑缈椬呦麓瞾恚澳阏娴南矚g賴唯是不是？我這就去讓他找爹提親，你就不用嫁去皖南了！”煙如織以為這是個頂好的主意。
“小如！”衛(wèi)清言卻沒有以往那樣嬌羞和溫順，然而惱羞成怒地大喝一聲，嚇了煙如織一跳，”你就不能留些尊嚴給我嗎?！痹捔T掩面跑出門去了。
一瞬間的功夫，衛(wèi)清言逃也似的離開了煙如織的房間，只剩下她一個人扶著桌子站著，她好像做錯了，“收起你自以為是的高貴吧”，王赦這樣說過她，煙如織的優(yōu)越感不經(jīng)意流露出來便會傷人，這個道理她以前不懂得。
“你怎么站在這里，還敞著門？”賴唯的聲音傳過來，煙如織才感到有一點冷了。他沒有問過主人的意思，便走了進來，扶住煙如織虛弱的身子，“不是讓你臥床靜養(yǎng)嗎？”
“你剛剛看到言言了嗎？”煙如織反手抓住他，“你知不知道她要嫁去皖南？”“我知道啊，下午在院子里她還問我嫁去皖南可好？我說那個金二公子不錯，清言不會受委屈。”
“你怎么能這么說呢！”煙如織明白了，看來衛(wèi)清言最后的希望已經(jīng)因為賴唯的回答而破滅了?！拔艺f的可是心里話??！”賴維倒是很不理解自己有什么不對，煙如織時常發(fā)一些讓他琢磨不透的小脾氣。
她知道與賴唯講不清楚了，更不能透露衛(wèi)清言心底的秘密，只好狠狠推開他的手，兀自生氣起來，“你不該這么說，不能這么說！”“你這又是怎么了，病糊涂了？”賴唯皺皺眉頭，“好啦，我明日就要啟程走了，以后也不惹你煩了?！?p> “你要走了？你要去哪里？”煙如織一愣，她也要失去另外一個玩伴了，多么難過??！“武當?shù)膭熓鍋碚規(guī)椭鳎瑤煾缸屛颐魅蘸退匚洚?，武當肯收我為弟子，實在難得，都是簡師公的面子?！边@個江湖里的年輕人還是以成為七大派的弟子為榮，對錯又能如何判定呢？
煙如織太累了，七大派也好，衛(wèi)清言也好，她實在沒有力氣去管了，便請賴唯回去，讓他一路保重。賴唯也只好告辭，他臨別前想說的話，其實都沒有說出來。
煙如織現(xiàn)在只想睡上一覺，但是剛剛躺好身子，又有人輕扣房門?！笆枪霉脝?？”
“是我?！毖囗牭穆曇粼陂T外響起，煙如織才想起自己很久沒有跟父親聊天了?！暗?！您請進來?！睙熑缈梿镜?。燕頎推門走進屋里，然后把窗打開，“院里的桂花都開了，你不開窗子都聞不到花香。”“謝謝爹?！睙熑缈椨袣鉄o力地笑笑，想坐起身來。
“不必起來?！毖囗犨^去坐到女兒身邊，探了探她的額頭，“胸口還很疼嗎？”煙如織本該說，不疼了，事實上，傷痛也幾乎康復(fù)了，可是朋友們忽然之前的離去，徐耕舟前途未卜的焦慮，在父親面前，她所有的強忍的委屈都無法再忍，鼻子一酸就哭了出來，“爹爹，如織害怕，我關(guān)心的人都會離開我，還有徐大哥，他這次大概真的回不來了?！?p> “清言和賴唯的事，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耕舟到底被誰帶走了？”“我...我不能說...”“難道，與他的身世有關(guān)？”燕頎沉默一陣，問到?！暗溃‰y道阮伯伯告訴爹爹了！”煙如織張大了嘴，她還以為這是個大秘密呢！“阮兄一諾千金，既然當年他答應(yīng)了顧蕓小姐不說，就不會告訴我?！毖囗犘σ恍?，“我是聽耕舟的父親親口告訴我的。”
說起來，那一年正好趕上煙如織生病，燕頎帶她去信陽茅廬坡住了半個月，他也知道了阮谷生的心事，他為了顧蕓一生未娶，但這些事情說道傷心處也只能飲酒而已。燕頎想起了當時已經(jīng)離開他回洛陽去了的簡秋蘿。他曾經(jīng)想，或許不該再去找她回來，久而久之，她也可以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但是阮谷生的故事讓他知道，情之為物，不能言對錯，總有人不能走出去，后來他聽聞簡鄂去逝，縱然這一世燕頎都無緣結(jié)親，他又怎么能真的對這個待他如此深情的女子無動于衷。
燕頎把大病初愈的煙如織留在簡秋蘿家里，便去赴那一年在靈渠召開的的江盟大會了，顧蕓夫婦帶著他們八歲大的兒子也去了。江盟大會主要討論淮南一帶地盤的劃分，在這次大會上，星輝十三城只有有五城在戈馬幫名下，其余八城在之后的十五年里被燕頎一一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