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那個人到底是誰

　　末世資源稀缺，高子航在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規(guī)定，每個人每天只有兩頓飯。

　　因此，一般而言，大家會選擇在九點醒來，上午十點吃飯；然后完成一天的工作，在傍晚六點吃第二頓飯；而后在黑燈瞎火中“自由活動”一段時間，再早早入睡。

　　這樣的作息是為了避免能量的過度消耗，也是為了打發(fā)沒有娛樂活動的漫長時光。

　　凌耀的覺沒有那么多，還能通過調(diào)整體內(nèi)能量的方式避免無謂的消耗，因此平時也會晚睡早起一些，拿這些擠出來的時間獨自偵查、修煉。

　　但像這樣通宵一夜的修行，還是第一次。

　　而這個時候有人敲響他的房門……那肯定是“特殊情況”，某人想趁著其他人睡著的時候，獨自來拜訪他。

　　只不過這個人不是何素心，而是宋潤秋，多少讓他有些詫異。

　　凌耀給對方開了門，給他拉了把椅子示意他坐下，還順手關(guān)上了房門。

　　“謝謝你讓我進來…雖然這樣說很冒昧，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應(yīng)該說些什么，我只是有些混亂，想找個人傾訴一下，我看到你剛剛打開了窗戶…”

　　凌耀當然不會認為宋潤秋真的只是隨便找個人來傾訴。至少潛意識里宋潤秋會挑選一個他覺得最值得信賴的人尋求幫助。

　　既然感到混亂，又為什么會第一時間選擇信任“司睿”？凌耀打量著宋潤秋的表情，作出了初步的判斷：

　　雖然小伙子不算特別聰敏清明，也沒有太多攻擊性，但卻擁有著野生小動物的敏銳直覺…

　　“沒關(guān)系。我剛剛修煉完，也正想放松一下。你可以輕松一點?！?p>　　凌耀重新打開了隱形陣法，坐在了屋子里另一把椅子上，向宋潤秋點頭示意，

　　“我可以用異能把房間隔音起來。當然，也可以不，看你的心情。”

　　宋潤秋搓了搓手，而后又搖了搖頭：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沒有害怕你。我只是很震驚，震驚于事情會變成這樣、這個世界已經(jīng)變成了這樣……我只是還沒有準備好，但我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去準備，或者說，我真的可以準備好嗎？…”

　　凌耀并非不理解宋潤秋的感受。就像他第一次面對吃人的世界，被迫以暴制暴來保全性命的時候，他也會心生疑問，也會自我懷疑。

　　但某種程度上，凌耀是幸運的，當初他所面對的一切尚且在師父邱天明的安排和掌控之下。他有足夠的時間去平復心情、調(diào)整心態(tài)、尋找答案。

　　而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并沒有這樣的條件。在喪尸危機面前，他們就像懵懂而失去庇護的新生兒，惶恐而茫然地探索著這個已經(jīng)翻天覆地的新世界——在探索中疑問，在探索中受挫，在探索中蛻變，在探索中麻木，在探索中失去，在探索中死去。

　　經(jīng)驗和時間，是最寶貴的財富。越快經(jīng)驗，越能能減少風險、減少傷亡、減少各種悲劇和痛苦的發(fā)生，越能更好地活下來。

　　在這一點上，重生者高子航和穿越者凌耀，都已經(jīng)遠遠把其他人甩在了身后。

　　而在高子航拼命想要擴大這個優(yōu)勢、向前進的時候……凌耀在想的是，怎么樣才能用自己的“財富”讓更多地人活下去。

　　他想要加速所有人成長的過程。

　　“為了找到喪尸的弱點，我曾經(jīng)瞞著你們解剖過一具喪尸?！?p>　　看著宋潤秋懵懂的表情，凌耀嘆了一口氣，

　　“或許會讓你感覺有一些困惑甚至不適，但讓我把話說完吧。

　　“你們都見過的，喪尸的模樣：暴躁，瘋狂，丑陋，扭曲，讓人惡心，讓人恐懼。

　　“哪怕沒有親自動手，但面對喪尸攻擊的時候，為了保全信命，我們每個人都出過力，試圖殺死這些以我們?yōu)槭车摹異耗А瑢Π桑?p>　　“在最開始逃出來的時候，你應(yīng)該也見過身邊的普通人突然變成喪尸的模樣吧?！?p>　　宋潤秋大概意識到了接下來會是什么沉重的話題，雙手握拳捏緊；而凌耀繼續(xù)說道：

　　“在他作為喪尸還在行動的時候，我能聽見他喘氣的聲音，看到他胸口的起伏。

　　“而在他作為喪尸死去、被我解剖的時候，我也能清晰地看出來：綠色的皮膚也是人類的皮膚，錯位的骨骼也還是人類的骨骼；腫瘤，膿液，這些都是人類軀體中常見的病理反應(yīng)。

　　“他身上穿著整套的西服，手腕上還帶著手表。

　　“小宋，我們在比你想象中更早點時候，為了自保，就已經(jīng)開始‘自然而然’地殺害‘病變’的‘同類’了。”

　　宋潤秋開始感覺到胃里的酸水正在咕嘟咕嘟地往喉嚨里冒。

　　他忽然明白了當“司睿”覺醒后，再次看到喪尸時會忽然吐成那樣。

　　那不是看到喪尸后的惡心，也不是簡單地對死亡的恐懼。

　　而是對自己差點變成其中一員、并且被同伴殺死的處境感到的混亂和惡心，以及自己此刻又同樣在這里殺死過去“同類”時感到的痛苦。

　　“我……嘔…！我沒想過……其實……嘔……！！”

　　宋潤秋快速避開凌耀的正面，轉(zhuǎn)身想要吐出點什么，但還沒吃過早餐的胃只能干嘔出刺激喉管的酸水，讓他忍不住流下眼淚。

　　“適當降低你們的道德基準會讓你們更好過。這不是我的建議，而是你們的潛意識其實早就做出了選擇?！?p>　　凌耀只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淡淡地補充道，

　　“如果面對危及生命的‘喪尸’，你們能夠坦然揮刀的話……面對危及生命的‘人類’，也依然這樣做吧。

　　“你們不用準備。你們已經(jīng)準備好了。

　　“你們現(xiàn)在要擔憂的根本不是什么有沒有資格反殺和審判其他人，而是怎么在別人或主動或被動的惡意面前活下去。

　　“這個世界的未來必定是異能者主導的世界。你能保證未來遇到的異能者，都像我和高子航這樣愿意保護弱者嗎？如果領(lǐng)頭的是劉瑞定那樣的人呢？”

　　宋潤秋似乎終于緩過了一點兒勁來，但依然沒能回答凌耀的問題。

　　其實他們都知道答案。像北方基地那樣恢復了一定社會秩序的大城市或許還好。而在流浪團體中，劉瑞定那樣的異能者或許才是大多數(shù)——只不過每個人表現(xiàn)出的程度可能有所不同罷了。

　　高子航難道不是這樣的人嗎？宋潤秋甚至也說不上答案。

　　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當時站出來重傷劉瑞定的不是司睿，不是這個團隊里唯二的異能者——而是知鳴都那樣沒有戰(zhàn)斗力的小孩，或者是他這樣沒有什么支持度的小人物，高子航絕不會站出來“主持公道”，而是把問題埋藏下來，確保自己是一個毫無“污點”和“偏向”的領(lǐng)頭人。

　　他當然不會害怕“司?！?。他害怕的是在這個失去秩序的世界里，變成任人宰割的魚肉。

　　在短暫地沉默之后，在凌耀即將要開口讓宋潤秋回去休息的時候，宋潤秋忽然站起身來，問道：

　　“我覺得你能看見……那你能不能看到，我以后會成為異能者嗎？”

　　而意外聽到這句話的凌耀怔了一下，不禁無奈地感嘆于小動物的直覺真的好敏銳，而后將一塊極小的晶核向宋潤秋丟去：

　　“拿去玩兒吧。希望你早點兒覺醒自己的異能?？鞚L快滾，知道你呆不住，把外面那個叫進來！”

　　宋潤秋把玩著接在手里的小晶核，正懵著呢，聽到凌耀喊外面的人，更是人傻了，露出一臉“靠北啦你咋知道外面有人”的癡呆表情。

　　凌耀實在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小子真覺得自己演得很好嗎？剛進門那個眼神就露餡了好不好！

　　宋潤秋出去了，轉(zhuǎn)門進來的是何素心。

　　這下凌耀是一點兒也不意外了。

　　之前他就奇怪宋潤秋怎么會第一個來找自己，但如果是何素心讓著小傻子過來當前鋒做打探，這里的“第一個”和“找自己”就都可以得到最合理的解釋。

　　“剛剛在門口應(yīng)該也聽得差不多了，我就不再重復之前的話了?，F(xiàn)在你有什么想問的，可以說了?！?p>　　何素心雖然也面色不佳，但顯然比宋潤秋的狀態(tài)要好得多。她一坐下，就單刀直入地問道：

　　“在你預(yù)想中的……異能者主導的未來里，普通人還能有生存的空間嗎？哪怕拋開普通人，異能者之間又是否能實現(xiàn)公平？”

　　凌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手指無規(guī)律地點著椅子的扶手，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片刻后，他緩緩說道：

　　“公平……是一個相對概念。你覺得……過去的社會制度里，富人和窮人之間，算得上公平嗎？

　　“如果你覺得不算，那么未來當然也不會公平；如果你覺得那也至少算得上部分公平，那么未來也至少會達到那樣的水平。

　　“歷史的車輪可能會倒退，但發(fā)展的腳步不可能停滯在愚昧之中。異能者會越來越多，更先進的秩序會被建立……除非人類走向滅亡的瞬間已經(jīng)近在咫尺?！?p>　　“也許你說的沒錯。但我沒辦法像你那么樂觀。”

　　何素心蹙眉，

　　“我們這樣的普通人隨時都會在倒退的車輪里被碾碎。末日已經(jīng)降臨，誰又知道滅亡是不是真的已經(jīng)近在咫尺?！?p>　　凌耀點著的手指停了下來，幽幽評斷道：

　　“……因為你在目前認識的其他異能者身上看不到對未來的希望?！?p>　　這下輪到何素心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但很快，她合上眼睛，無奈地嘆道：

　　“我明白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這種人心惶惶的時刻。

　　“見過劉瑞定那樣的人，再見過高子航的……態(tài)度，我很難對異能者產(chǎn)生多少信任?！?p>　　凌耀忍不住“呵”了一聲：

　　“這樣聽起來我確實還算好的了。”

　　他就知道高子航那點藏物資的小伎倆，明白人都能看穿——誰家好人出去搜羅了七天，才帶回來這點東西，還言辭鑿鑿地說是所有的物資？

　　再往深了說，稍微細心一點的人，難道真的看不出來他救人的時候沒有出全力，主持公道的時候又搞馬后炮？

　　只不過大家都沒立場也沒本事戳穿罷了。

　　可能只有高子航自己覺得，這樣做顯得很符合善良正義的領(lǐng)袖；又或者說，他也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是不是那么完美。

　　“其實就在剛才，我也還在想，要不要趁你還沒有點破時直接離開。

　　“但我又想，你既然早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就算我轉(zhuǎn)身離開也不過是掩耳盜鈴?！?p>　　何素心睜開眼睛，眼神中倒是終于流露出幾分真誠，

　　“我并非不相信你的為人，但我恐懼于異能者的力量。

　　“如果劉瑞定這樣的異能者都可以輕易決定我們的死活，而隨手就能重傷劉瑞定的異能者……那是我們絕對反抗不了的力量。

　　“羊不會因為某只狼看起來很善良，就忘記狼對自己的生命威脅?！?p>　　凌耀忍不住撇了撇嘴。說白了……何素心對其他異能者是對他們的人品感到失望，但對他那是純粹被暴力嚇壞了。

　　雖然不是不能理解，但對于兩輩子都習慣于打打殺殺的凌耀來說還是有點無語：

　　“異能只是一件兵器，異能者還是人，沒有發(fā)生物種變化。如果有一天……你也會變成異能者，變成你心目中的‘狼’呢？你還會保持現(xiàn)在的心態(tài)嗎？

　　“你也會用你的異能去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而不是隱藏異能去努力做一個普通人——假裝窮人去白手起家的富人，并不會離把市場變得更井然有序的、事業(yè)蒸蒸日上的夢想變近?！?p>　　說著，凌耀向何素心也丟了一小塊晶核：

　　“其實你們當中的大多數(shù)人未來都有機會成為異能者，無非是強弱不同。但問題是，大多數(shù)人或許根本活不到覺醒的時候。

　　“我希望更多人能夠活下來，但我也有我的私心。比起讓所有人都覺醒，我更希望‘能夠撐起團隊’的人先成為異能者。這樣至少能刷掉劉瑞定那種敗類，不是嗎？

　　“唯一的問題在于，得到這份力量之后，你的想法會不會因為立場的改變而偏向利己的方向?！?p>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何素心沒有多看手里的晶核，而是先將其藏好，

　　“我不敢確信自己某天真的成為異能者，心態(tài)會發(fā)生怎樣的變化。但我會記得自己這一天的憂慮，記得自己這一天的期盼。

　　“而且……我也會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和高子航分道揚鑣，我會站在你這一邊?！?p>　　如果說宋潤秋擁有的是小動物的直覺，那么何素心則是擁有真正敏銳的洞察力。她看出了高子航和“司?！钡睦砟畈煌?，也看出了兩個人終將分崩離析的未來。

　　并且提前做出了選擇。

　　凌耀感覺連續(xù)給人灌心靈雞湯的感覺怎么比修行還累，但好在何素心終歸不是愚鈍的人。他重重地將自己的背扔在椅背上，從鼻子里呼出一口疲憊的氣息：

　　“……現(xiàn)在下注會不會太早了?！?p>　　“萬一以后就沒有下注的機會了呢？生活不是博彩場，賭贏的機會稍縱即逝?！?p>　　大概是終于結(jié)束了沉重的話題，何素心的臉上也露出一分真切的笑意，

　　“而且，我這段時間甚至偶爾在想，說不定你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或者至少也是個主角陣營的英雄角色。

　　“否則，普通人又哪來的勇氣去直面獸群，又從獸群中全身而退，還救回來那么多人呢？”

　　凌耀：。

　　看到我頭頂緩緩升起的問號了嗎？如果能看到你就不會這么說了！

　　這讓我怎么接話？？

　　我總不能說大妹子你想少了，這么流啤的人除了是主角也可能是我反派?。?！

　　你懷疑我為什么不懷疑高子航呢！！那才是正兒八經(jīng)的重生者、天選之子！！

　　哪怕高子航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那種正統(tǒng)的主角吧，但再怎么“反派”“黑化”的主角，也不能太虧待身邊人?。∵@不比他這真·反派強？？

　　但凌耀終究沒有把這份情緒表現(xiàn)出來。

　　因為他太清楚了，即使何素心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足夠鎮(zhèn)定、足夠冷靜，但她內(nèi)心深處還是和其他處于末世之中的普通人一樣，感到無助和惶恐。

　　如果不能一躍成為異能者，那么他們必定會渴望善意、渴望正義、渴望公正、渴望英雄——

　　這些高子航不打算“無償”提供給他們的東西。

　　不必說可能經(jīng)歷過至暗時刻已經(jīng)心態(tài)變化的高子航，就算是凌耀捫心自問，也很難滿足其他人這種質(zhì)樸的“奢望”。

　　但凌耀知道，絕境中普通人心目中的主角，會是什么模樣——而他暫時看起來更符合這樣的“幻想”。

　　但是……

　　“你今天說的話我記下了。但你不要和其他人說，也不要表現(xiàn)出來，不要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凌耀站起身來，看向何素心。

　　“我知道。我……”

　　何素心的應(yīng)聲漸弱，像是意識到了什么，抿上了嘴唇。

　　“對……我就是那個意思?！?p>　　“下注是為了博更好的收益，更好的未來。但有時候，選擇是為了止損，是為了……活下去。只要沒有人知道，你就還可以重新選擇?！?p>　　他不是高子航那樣的重生者，他也不知道末世的未來究竟會是什么樣的面目，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而他自己的初心又是否會變質(zhì)。

　　他自己尚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又怎么能承載起其他人對美好未來的期許呢。

　　……

　　“司局還在不在實驗室？”

　　“啊……何教授！司局在里面的！司局說他要像查閱一下這次實驗的原始數(shù)據(jù)，讓我先回去寫報告。您坐！我進去和他說一聲！”

　　“不用了，他讓你回去你就去吧。他知道我會過來?！?p>　　“哦哦……好，那我先走啦，不打擾你們。”

　　年輕的助手忽視了女人臉上平靜中夾雜的憤怒，露出一幅曖昧和了然的表情，點頭示意并匆匆離開。

　　而女人并非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神色，但對這點誤會她似乎并不在意。

　　她甩動著空蕩蕩的右臂袖管，大步走向?qū)嶒炇业拇箝T，仿佛沒有看到閃爍的密碼鎖。

　　而在她即將在鐵門的那一瞬，大門被人從內(nèi)打開，露出一張讓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知道你會來，進來坐吧?！?p>　　然而這種平易近人的態(tài)度并沒有軟化女人的態(tài)度。她走進了里間，在“司局”已經(jīng)走向休息座位的時候，狠狠地甩上了實驗室的大門。

　　“你還知道我會來？！你大爺?shù)倪€知道我會來？！你告訴我那是誰？！”

　　女人憤怒的表情仿佛捉奸后的質(zhì)問，但質(zhì)問的內(nèi)容卻和無聊的三俗劇南轅北轍，

　　“被送回去的不是只有高子航嗎？！那那個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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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我吐槽一下。何素心上文這句話——“羊不會因為某只狼看起來很善良，就忘記狼對自己的生命威脅。”寫完之后其實我在想，這種純粹對絕對力量的恐懼，用狼羊這種食物鏈關(guān)系會不會不太合適？要不然……改成人和熊？好像更貼切一點：不在食物鏈上，但依然存在恐懼。

　　于是嘗試替換了一下：“人不會因為某只熊看起來很善良，就忘記熊對自己的生命威脅?！?p>　　然后寫完之后被一個蹦出來的聲音阻止：熊貓！熊貓！你忘了熊貓！

　　我：……哦那沒事了。還是用狼羊吧。（默默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