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把他從沉思中拉回了現(xiàn)實。
他慌張地伸手去怕義父的后背,想要減輕義父的痛苦。
雖然他很想知道自己有怎樣的過去,但他更關心義父的身體。
他知道義父病了,而且病得很深。
雖然他不知道什么是病,人為何會生病。
但他知道這可惡的病,把義父折磨得很痛苦。
他還記得,當他從一個滿是符箓紋路的罐子中爬出來,第一眼看到義父的時候,他是那么強壯。
一頭飄逸的黑發(fā),一身勻稱的肌肉,配上他那隨風飄逸的白色長袍,仿佛是神祇降世。
可現(xiàn)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義父卻已經(jīng)頭發(fā)花白,枯瘦如材。
這一切都是那可惡的病造成的,他發(fā)誓一定要趕走它,他不想看到義父變成現(xiàn)在這樣子,每當看到他這副枯槁的樣子,他的心會很痛很痛。
可是義父卻告訴他說,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來自天上那顆暗紅色的星球,這一切都是魔法本源對背叛者的懲罰,是無法治愈的。
他不管義父是哪個世界的人,也不管哪個義父口中的魔法本源是如何強大。
他只知道,當他在荒野中蘇醒,爬出那個罐子,也是義父口中的生物艙,凡人的魔法造物。
是義父將他從那些變異的飛禽爪下救了下來,是義父給了他果腹的食物,是義父給了他蔽體的衣服,也是義父把他從危機暗藏的荒野,帶到了現(xiàn)在這座相對安全的基地城市中。
在這座基地里,義父手把手地教會了他如何生存下去,把他從凡人魔法造物上領悟的符箓之術的本事交給了他......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他不知道這時誰教給他的信條,但這并不妨礙他按照這一信條去報答義父,更何況義父給了他一切。
當義父劇烈的咳嗽暫緩以后,方遒并沒有如迎來想象中的責罰他,義父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把視線挪到了工作臺上,那些已經(jīng)拆散了,打磨過后,進行了表面處理的青城-1型零件上。
對于他將符箓材料用表面處理的工藝滲透進這些純粹的合金零件,這種離經(jīng)叛道的做法,義父在吃驚過后,不僅沒有責怪,反而是贊賞有佳。
還拿著零件當場向他講解了許多相關的新符箓知識,也不管他有沒有聽懂,如同填鴨一般,都一股腦的向他塞了過來。
急迫,倉促,時日無多......義父越是如此做,方遒越是能體會到義父背后的焦慮。
義父說過,病會讓他變得虛弱,也會讓他時日無多。
可他卻只能捏緊了拳頭,無力地看著一切在眼前發(fā)生。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義父失望。
還好,他的大腦有足夠的空有,塞下義父教的這些。
他看了一眼工作臺上的零件,腦海中冒出一個想法,也許他還有其它的選擇。
樓下的王叔說,病是可以治好的,前提是你要有錢。
他不知道錢是什么東西,但不妨礙他去得到它。
王叔告訴他,只要他跟著他一起干,就能掙到足夠多的錢。
當義父現(xiàn)場教學,把他新領悟的符箓知識全都傳授給方遒后,這才一拍腦袋記起自己找方遒是為了什么事。
他略微不好意思地告訴方遒,樓下的王叔有事找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等了好久,催他快點下樓去。
方遒急忙下樓,一溜煙的功夫,他便從十樓跑到了一樓。
打開大樓的裝甲防護大門,正撞見門口不安地觀察著天空王叔。
謝天謝地,在王叔等待的這么長時間里,沒有讓他遭到變異飛禽的攻擊。
王叔剛一見方遒出來,便把他拉進對面大樓的地下車庫之中。
王叔不僅住在對面大樓中,而且小區(qū)的地下車庫都是屬于王叔他們這支承擔著整個基地東區(qū)運輸任務車隊的場地。
王叔將他帶到一個像是東拼西湊而成的鐵疙瘩面前,指著鐵疙瘩告訴他這就是飛車。
方遒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七拼八湊的鐵疙瘩,既沒有他記憶中普通飛車的流線線條,優(yōu)雅外表,也沒有他記憶中軍用飛車那粗狂硬朗之美。以貌取車,他懷疑眼前的這輛飛車,和他記憶中的飛車不是一個物種。
王叔看他好奇的模樣,一臉得意地問他有沒有見過這樣的飛車。
方遒老實地搖了搖頭,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么丑的飛車。
王叔驕傲地告訴他這就是飛車,小區(qū)內獨一無二的飛車,和他平常見到的那些電動裝甲卡車完全不同,是可以飛的。
方遒驚訝地打量著眼前的鐵疙瘩,他懷疑沒有了符合空氣動力學的氣動外形,這輛飛車能不能真正的飛起來。
‘空氣動力學’,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名詞,讓方遒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他不明白自己腦中為何會有這樣奇怪的詞匯,不過他相信王叔也不理解這個詞的含義,只有掌握了凡人魔法的義父,才能夠給他解惑。
等回去以后,他就找義父,義父一定會用凡人的魔法給他一個解釋。
他的吃驚的表情讓王叔很受用,王叔一把拉住他,神神秘秘地問他想不想試試。
方遒想也不想,便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這玩意能飛嗎?會不會飛到半空中掉下來。他對此深表懷疑。
“你不會開飛車?”王叔明知故問地對方遒道,“沒關系,我可以教你?!?p> 說著便打開飛車的駕駛室,告訴他駕駛室內這個按鈕是什么作用,那個按鈕是什么作用,該如何啟動飛車,如何控制它……
方遒擔憂地看著已經(jīng)嚴重老化的駕駛室,磨損得已經(jīng)沒了字跡的操作按鍵,還有哪些一看就不是原廠零件的操作部件,陷入了莫名的憂慮當中。
方遒的憂慮,卻被王叔看成了膽怯。
他認為是自己所說的這些操作太過復雜,畢竟就是學開那些電動卡車也要有個過程,即便是小區(qū)那些天賦異稟的人至少也要花上一天時間才能初步掌握,更何況是如今早就變得稀罕,能夠低空飛行的飛車,僅憑他不到十分鐘的解說是很難掌握的。
不過他還是挺熱心的,也非常看好方遒的潛力,他可是親眼見過還未修煉出內力的方遒,僅憑身體的氣血之力就殺了突襲的1級變異飛禽,媲美那些修煉出了內氣的武道強者。
所以王叔也不管方遒愿不愿意,便把他推進了駕駛室,自己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想要通過實際操作教會方遒如何操作飛車。
又生怕方遒不用心,甚至戲言道方遒若是現(xiàn)在能把飛車麻溜的開起來,他就把這飛車送給他......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飛車一震,一聲轟隆隆的咆哮響起,飛車的引擎就進入了啟動狀態(tài)。
做到主駕駛位上的方遒,剛一觸碰到操作桿,便本能地進入了一種人車合一的莫名狀態(tài),拋開了一切的擔憂,麻利地進行著各種操作,開始了飛行前的各項檢查工作。
凝神聽著引擎的啟動聲,以及車身的各種震顫,方遒本能地點了點頭,引擎雖然老舊,但保養(yǎng)的還不錯,車身雖然是拼湊而成的,但還算結實,尤其是飛車的底盤,沒有任何結構上的暗傷,不至于飛到天上發(fā)生解體的現(xiàn)象。
在檢查了一陣,發(fā)現(xiàn)沒有太大的問題后。方遒開始操作著飛車,滑行出車庫。
王叔目瞪口呆地看著方遒嫻熟地操作著飛車,進行著一些他都看不懂,卻不明覺厲的操作,一時間神情呆滯。
等飛車飛入空中,收起起落架,呼呼地風在他耳邊刮過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撫摸著他心愛的飛車,一種莫名的心痛劃過他的心頭,他恨不得當場抽自己兩個耳光子,誰讓他信口許諾來著。
也許,一切只是場意外,方遒只會一些簡單的飛行,一些高難度的工作他還不會,達不到飛行老鳥的高度,算不上麻溜。
就在自我安慰之時,方遒卻駕駛著飛車在小區(qū)內狂飆突進。
此刻他已經(jīng)忘記了身邊的王叔,各種和飛車有關的記憶,都在這時不斷地涌入他的腦海中,讓他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突然他一推操作桿,再次加速起來。
小心!這一加速,讓王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瞳孔猛地一縮,想要大聲地喊出來,警告方遒危險,在他直線飛行的路線上,小區(qū)建筑距他只有十幾米的距離,這時候加速連拐彎都來不及。
可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在他發(fā)出警告之前,方遒就已經(jīng)完成了加速的操作。
他只能面色煞白地看著自己乘坐的飛車,直挺挺的向小區(qū)內的建筑撞過去,來個車毀人亡。
生瓜片子果然還是生瓜片子,在最后一刻王叔在心中這樣哀嘆道。
可下一刻,耳邊陡然傳來方遒的提醒:王叔,抓穩(wěn)了!
在求生欲地驅使下,他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本能地按著方遒的提醒,牢牢地抓著副駕駛的座位兩邊。
下一刻仿佛見證奇跡一般,飛車一個旱地拔蔥,以一個近乎90度的角度,貼著居民樓直線向上爬升而去。
......
雖然方遒還有失速、托馬斯回旋、眼鏡蛇機動等高難度動作沒做,但考慮到坐下這輛飛車年代久遠,已有近五十年的歷史,在度過了剛開始的本能驅使后,冷靜下來的他明智地選擇了放棄。
不過他覺得今天自己運氣不錯,在天上弄出了這么大的動靜,竟然沒有變異生物襲擊他。
當他將飛車再次駛入車庫中時,突然想起在起飛前,王叔貌似說過他要是能把飛車開起來,就把這輛飛車送給自己。
雖然這輛飛車可能比義父年紀還要大,飛車的各項數(shù)據(jù)早已經(jīng)達到報廢標準,可對于當下只有青城-1型發(fā)動機的他,至少能解決有無的問題。
嗯,他對自己的這個想法報以肯定態(tài)度。
做人要實際,不能好高騖遠。
眼下,還是解決有無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