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己滅的火，自己點
清冷的月光灑在建筑上，像是給它鍍上了一層銀輝。
祖廟呈圓柱形，直徑五丈，高約五丈，是整個村里最高的建筑。數(shù)根巨大的紅木柱子作為支撐，最上方為攢尖頂，層層疊疊的飛檐上還掛著鈴鐺，散發(fā)出莊嚴肅穆的氣息。
厚重斑駁的大門敞開著，里面隱約能看到燭影搖曳，還有淡淡的香火味混雜著霉味傳來，一眼便能看出它歷經(jīng)的風霜歲月。
一個佝僂的身影緩緩走到門外，四處張望后低聲道：“奇怪，剛剛明明聽到了雪丫頭的聲音……唉，終歸是年紀大了……”
說罷，他慢慢轉(zhuǎn)身踱回了祖廟中。
與此同時，在祖廟外的某個干草堆后面，有一片交融的陰影逐漸分成兩個人形。
凌慕雪顧不上質(zhì)問陌雙，在重獲自由的瞬間便從他懷中掙脫，雙手作捧水狀放在臉前不住哈氣，還時不時搓熱后捂在臉上。
“呼……冷死了冷死了……嘴都要凍麻了……呼……”
陌雙看著她被凍得有些發(fā)青的臉，心中也有幾分愧意。
他來調(diào)查祖廟本是秘密行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剛剛凌慕雪差點驚動了這里的看守人，情急之下陌雙便繞至她身后，捂著嘴將她拖到了干草堆后。一時竟忘了這里不能用靈力，自己根本無法控制溢出的寒氣。
“抱歉，方才冒犯了。”陌雙誠懇地向她行了個禮。
緩過來的凌慕雪也相當大度，擺擺手說：“好啦，原諒你啦。一回生二回熟嘛，至少比上次強點?！?p> 陌雙：“？？？”
上次，什么上次？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為什么搞得自己好像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一樣？
凌慕雪看著他青白交加變幻不定的神情，心里瞬間舒服不少。哼，讓你不記得本姑娘。
陌雙正抓耳撓心地等著凌慕雪繼續(xù)說呢，卻發(fā)現(xiàn)人家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反而抱著手得意地欣賞他這副姿態(tài)——誒，就是不告訴你，急死你。
陌雙：“……”怎么會有這種惡趣味的人！
正當他憋不住了準備問的時候，凌慕雪突然開口了。
“白白，你來祖廟到底想干什么？看你做賊心虛的樣子，要是給不出合理的解釋，我可就要喊了。我數(shù)三、二、一，來人……”
“等等?！?p> 陌雙差點沒忍住上手堵嘴，哪有這么數(shù)數(shù)的？但現(xiàn)在并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思考了一會，還是將自己的來意向凌慕雪全盤托出。
雖然這小姑娘來歷不明謎團重重，但陌雙能感受到她對自己并沒有敵意，或許還能成為自己調(diào)查的一大助力。
果然，凌慕雪聽后沉吟片刻，堅定地告訴他可以幫忙，但是有條件。
“什么條件？”
“唔……”凌慕雪微抿嘴唇，過了好一會才繼續(xù)開口：“暫時還沒想好，那你就先欠我三件事，外加答疑解惑吧！反正我看話本子里都是這么寫的~”
陌雙：“……”小孩子看什么話本！
雖然內(nèi)心吐槽，但他還是爽快地答應(yīng)了下來。
一個小姑娘家家能要自己做什么？憑實力來說，別說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也不成問題；至于答疑解惑，好像也沒有什么是不能說的。
于是乎，二人火速達成了同盟關(guān)系。
“祖廟的唯一入口就是正門，平日里只有祭司爺爺打理，戌時離開，卯時回來?！?p> “等戌時？”
凌慕雪搖搖頭，恨鐵不成鋼道：“你傻呀，他走后肯定要鎖門的。我們必須在戌時之前找機會混進去?！?p> 陌雙微微皺眉，他仰頭看著上方的窗戶，心想要是能用靈力就好了，這么點高度直接御劍上去，又快又不容易驚動旁人。
這一切在凌慕雪看來，就是他已經(jīng)放棄治療開始擺爛了。不過她并沒有生氣，而是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苦苦思索著對策。
當她看到剛剛藏身的干草堆時，腦中突然靈光一現(xiàn)。
只見凌慕雪薅了一把干草，又掏出兩塊火石準備點著它們。
陌雙回過神看到這一幕，當場一個箭步?jīng)_上去將火熄滅：“干什么？”
這祖廟可是全木質(zhì)結(jié)構(gòu)，萬一燒起來就是神仙都救不了。
凌慕雪氣呼呼地瞪著他，指著離門口較遠的一塊空地說：“我只想引他出來，又不是找死?！?p> 陌雙目測了一下，那個位置點火確實不會波及到祖廟，才明白自己是誤解了。
他剛想開口，卻被凌慕雪阻止了：“噓，你自己滅的火，自己點！”
陌雙：“……”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奇怪？
但他自知理虧，還是乖乖從凌慕雪手中接過火石，走到離空地很近的地方，迅速點燃了干草。
干草燃燒散發(fā)出黑色的濃煙，更要命的是隨之而來的刺鼻的氣味，陌雙只吸了一點點就感覺自己頭腦空白差點升天，還是凌慕雪眼疾手快將他一把拽回墻邊。
“怎么，聞到這味道都舍不得走了？”
凌慕雪捂著鼻子震驚地看著陌雙，方才他站著不動的樣子仿佛是在享受一般。
溫熱的觸感從手臂傳來，陌雙總算找回了幾分神志，但看眼前人還是有些模糊，連反駁凌慕雪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想找個地方歇會。
“造孽啊，是誰在逸明大人面前燒垃圾……大人可千萬別跟這些小崽子一般見識……”祭司顫顫巍巍地走出來，用力跺著正在燃燒的干草。
“走！”
雖然看得出陌雙很難受，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凌慕雪果斷連拖帶拽把他弄進了祖廟里。
左右掃視了一眼后，二人迅速藏進了雕像與墻壁的縫隙里，那里滿是灰塵，從來沒人打掃過，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清醒過來的陌雙看到這鋪天蓋地的灰差點暴走，不得不閉上眼睛攥緊拳頭，暗示自己剛剛都是幻覺，再忍一會，等祭司走了就好。
仿佛過了一百年那么漫長的時間，外面的窸窸窣窣聲終于停止，祭司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然后便是大門關(guān)閉落鎖的聲音。
等到屋內(nèi)再也聽不見任何響動時，陌雙立馬從縫隙里出來，一邊咳嗽一邊用手拂過沾滿灰塵的衣服——然后灰塵被抹得更加均勻了。
“又來了?！?p> 凌慕雪又好氣又好笑：“要不你把外衣脫了吧，反正穿了那么多件?！?p> 陌雙一愣，隨即迅速解開袖口腿上各種繁復的綁帶，然后脫下外衣扔到地上，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差點給凌慕雪看愣了。
望著還在跟頭發(fā)上灰塵作斗爭的陌雙，凌慕雪抽了抽嘴角，上前幾步好心地說：“拍灰不是這樣拍的，要不我?guī)湍?？?p> 誰知陌雙絲毫不領(lǐng)情，看到身上都是灰的凌慕雪當場彈出三尺遠：“不必?！?p> 凌慕雪：“……”
凌慕雪：“說實話，你是不是有潔癖？”
陌雙沒有回答她，依舊專注地跟自己的頭發(fā)糾纏不休。
凌慕雪：“……我知道了?！?p> 她稍微處理了一下身上的灰，然后不知從什么地方尋來了干凈的布扔給陌雙，算是勉強將他從抓狂狀態(tài)中解救出來了。
“抱歉，失態(tài)了?！?p> 此時的陌雙只穿著內(nèi)襯，青絲散落下來，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周身還被白霧籠罩。一束月光透過窗臺照進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少了幾分銳氣，多了幾絲柔和，如同誤落凡塵的仙人。
凌慕雪不由得呆住了。
她只知道他好看，卻不知道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