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即使再悔恨再不甘,再想彌補也只能徒呼奈何。
闊別一月,李晚澄自蛇盤山上歸來,身上披著鐘老的舊衫,腳下穿著鐘老編織的草鞋,看著這廢屋殘院,心情悲傷的同時,也不禁疑惑。
“怎會不見鐘老夫婦遺體”李晚澄記得除了鐘老之外,應該有一個年輕人也在此被殺害,而當時他為了救圓兒,用自己的血開出了一條路,被他血液淋到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了。
“難道是那些兇手,為了毀尸滅跡,把鐘老夫婦的遺體埋葬了”
李晚澄抱著一絲希望,在村子四周尋找埋尸的可疑地點,結果在村外偏西的一處樹林中,發(fā)現了兩座凸起的新墳包。
“有字”
新立的兩處墳墓,都沒有立碑,只是在其中一個比較小的墳墓旁立著一塊棱角平整的方形石塊。
上面刻著:七月初一,途徑此地,于廢村一戶人家中,遇亡者六人,四下查看,兇徒無蹤,遂收埋死者尸身,此一墓收埋二老,另一墓收埋余者四人。
白馬劍客,風逐云,立。
“風逐云”李晚澄念著這個名字,心中已牢牢記住這份恩情,他日若有機會,定然報答。
“這碑文不可能是一下一下鑿出來的,立碑者稱自己是白馬劍客,那么這字有可能就是用劍刻的了,唉……算了,對于明曦大陸,我了解的太少了”
李晚澄跪在鐘老夫婦墓前,三叩首后道:“鐘老,您放心,圓兒已經沒事了,我總算沒有辜負您的囑托”。
隨后李晚澄看向旁邊比較大的墳墓,心中計算,除了一開始已經死亡的那名青年,死亡的三人應是被他血液淋到的那些人,那么活下來的就是一開始被他打倒的兩人,和戰(zhàn)中退卻的那一個人。
“他們是因為害怕,所以丟下主子跑了嗎?”
李晚澄暗暗思考,那個黃衣人看上去就像是某個豪門被寵壞的任性大少爺,這樣無緣無故的死亡,他的家人總有一天要尋他的下落,萬一找到這里,那么……
“從這黃衣人的殘忍作風來看,他的家人八成也不是好東西,將來萬一有一天他們找到這里……我不能連累這個叫風逐云的人”
李晚澄起手凝聚妖氣,將石塊刻字一面削平,又將石塊搬到鐘老夫婦墓前,想重新刻字,但……
“啊,鐘老,我連您的名諱,都還沒有來得及知曉”
李晚澄只好在石塊上刻上:鐘老夫婦之墓。
起身,轉身,邁步,李晚澄大步走回村中,回到他最初的容身之地,那里藏著他在蛇盤山上得到的秘籍《邪源武典》。
拿好東西之后,李晚澄向著村外走去,這一次他腳下的路,不知通往何方,心,也不知歸于何處,但縱使天遠路遙,李晚澄的腳步依舊會堅定不移,勇往直前。
路還是那一條路,人卻不是原來的自己了,就連心境上也不同了。
今日天氣有些悶熱,太陽一直也沒有露頭,想必是在醞釀一場暴雨。
“看來要加快步伐了”
李晚澄二次來到曾經取水的小溪旁,清澈的溪水映照著他現在的模樣,讓他自己十分的不適應。
李晚澄曾經也是個身高一米八零身材勻稱的人,臉雖然比不得那些影視明星俊朗,卻也是鵝蛋臉,五官端正,面相正氣,笑起來還有小酒窩。
而如今李晚澄的臉,變成了棱角分明的瓜子臉,雙眸狹長,狀如柳葉,而柳葉眼,也稱媚絲眼,便是媚眼如絲之意,狹長惑人,細長有神,眼中含秋水,清波自傳情。
雙眉彎彎,也是一副柳葉眉,鼻梁高挺,唇角伏月,額頭上還憑空出現了一道青紅交雜,蜿蜒如蛇形的細長紋路,這紋路為這副臉孔平添了一絲妖冶之姿。
這副模樣,站在一群普通人里,實在太過顯眼不說,還讓人有一種時刻都在勾引人的羞恥感覺。
臉長成這副模樣,并非李晚澄可以改變,但幸運的是,他的身體并非瘦弱類型,而是肩膀寬闊,臂承千斤,沒有柔弱之感。
他的手也是指節(jié)分明,掌寬而長,并不像女子那樣纖細秀氣。
而李晚澄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用一塊布系在額頭,遮擋了那蛇形紋路,又故意抹了一把灰在臉上,還用頭發(fā)擋了半邊臉,這樣他就能低調的趕路,不致招來什么麻煩了。
不過蛇盤山這一帶人煙稀少,他并沒有碰上什么陌生人。
傾盆大雨,來的急,也下的兇猛,斗大的雨滴打在身上又涼又疼,李晚澄在雨中急急而奔,記得上次來時,這附近也有三五間木制的廢屋,應是流落至此的落難人所搭建的。
這幾間屋子荒廢的時日不算久,但做工也沒有多精細,屋子的面積也不大,不漏雨的也就只有一間。
李晚澄看見廢屋,想也沒想就開門沖了進去,不想屋中居然有人。
一個看上去十三、四歲的少年,正在顧著一堆冒著濃煙的火堆,煙熏的他有些睜不開眼。
而屋子里那一堆潮濕的稻草上,躺著一名發(fā)鬢凌亂,年紀大概有三十歲的婦人,婦人身上蓋著一床打滿補丁的舊被,身旁放著一只盛著水的破碗。
那少年見有生人突然闖入,愣了一下,立刻抄起一根木棍,擋在那婦人面前,神情有些緊張的問:“你,你是誰?想干什么?”
李晚澄見他身上衣衫破舊且身材瘦弱,知道他是個苦命的孩子,心生憐憫,于是刻意放輕動作,語調輕緩平和的說:“小兄弟,你別害怕,我只是因雨勢過大,前來避雨的,我先前真的不知道這屋中有人,我也不是故意嚇你,正所謂不知者不怪,我對你們真的沒有惡意”。
那少年見李晚澄沒有要動手的意圖,說話的語氣也很有禮,而且身上穿著粗布衣裳,腳下穿著草鞋,不像山賊壞人,遂放下戒備。
少年對著李晚澄拱手施禮,只聽他道:“抱歉,這位先生,是我失禮了,這廢屋本是無主之地,有人來此避雨,理所應當,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懷疑先生是歹人,還請先生莫怪”。
這番言語,倒是讓李晚澄有些驚訝,這個孩子看起來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說話很有條理,也很有禮貌。
“這位是小兄弟你的母親嗎?”
少年言:“娘親生了病,我們又遇到暴雨,所以才在此暫時安身”。
“這里本是人跡罕至之地,你們母子怎么會走到這里來”
“我們……就是……不小心……”
見那少年不太想愿意說的模樣,李晚澄也意識到,雖然自己是出于關心,但可能他不小心問了不該問的,于是他轉移話題道:“啊,對了,我還未自我介紹,我姓李,名晚澄,小兄弟你叫什么名”
“我叫鄉(xiāng)心”
“向心?”
那少年抿了抿嘴,似乎有些委屈的道:“我的名是故鄉(xiāng)的鄉(xiāng),心情的心,至于姓氏……娘親一直都是這樣喚我”。
聽起來好像有什么苦衷,導致鄉(xiāng)心不知道自己的姓氏,李晚澄心中暗嘆一聲,自從來到這個異世界,他遇到的無論是人或妖似乎都有自己的秘密。
“鄉(xiāng)心,你與你母親欲往何處去”
鄉(xiāng)心回頭看著昏睡不醒的母親,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
外面的雨,下的急也去的快,不大一會兒就停了,天空雖然還未出太陽,但這雨想必也不會再下了。
李晚澄對鄉(xiāng)心說:“前面不遠,有一個比較大的村子,那里說不定有大夫能夠替你母親看病,你若相信我,便與我同行吧,這樣路上也有個照應”。
李晚澄實在不忍心將這孩子棄之不管,而且人孤單久了,總想與人做個伴,說說話,況且他還能順便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常識,可說一舉多得。
“真的嗎?謝謝李先生”
“別叫我先生了,你若愿意,叫我一聲李大哥也可”
“嗯,李大哥”
正說話的功夫,鄉(xiāng)心的母親咳嗽幾聲,悠然轉醒,鄉(xiāng)心見狀,立刻扶起母親,輕輕拍打其后背,又給母親喂了幾口水。
“娘親,你有好一點嗎?”
鄉(xiāng)心娘親捂著胸口,又是一陣咳嗽,李晚澄在不遠處坐著,在他眼中,鄉(xiāng)心的母親臉色發(fā)白,嘴唇干裂無血色,雙眼無神,十分衰弱。
“娘親,你看,這是李晚澄,李大哥,是與我們一同避雨的人,李大哥說這前面不遠有個很大的村莊,等我們到了村子,請了大夫,你的病就有救了”
鄉(xiāng)心母親聽聞,視線轉向李晚澄,四目交接的瞬間,李晚澄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視線很想逃避,但理智卻讓他沒有移開目光。
鄉(xiāng)心母親的眼神,在見到李晚澄身影的瞬間,原本渙散無神的雙眼,立刻怒睜,眼中露出的警覺與威懾,讓李晚澄也下意識警覺起來。
“夫人……”
李晚澄剛要說話,只聽鄉(xiāng)心母親脫口一聲:“妖孽”。
隨即便是手一抬,指尖凝光,一道白光迅速的朝李晚澄打來。
這白光又快又準,直奔他的咽喉而來。
李晚澄早有警覺,瞬間調動體內妖氣,形成三層護罩抵擋,但白光擊中護罩之后,瞬間破除兩層,且妖氣也被化消于無形了。
第三層護罩破解瞬間,李晚澄現蛇瞳,催妖力,閃,一氣呵成。
電光火石之間,白光擦著他的脖頸劃過,打在身后的木板上,“彭”的一聲,木板被穿透了。
李晚澄的脖頸處留下了一道傷痕,冷汗順著他的額頭滴落,血也順著脖頸流下……
如果那道光打中他,李晚澄毫不懷疑自己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