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有什么想法？”
30秒似乎正好過去，路晨從不遠處走了回來，對李清耀如是說。
李清耀回頭看著路晨。
“……我們不應該再分開行動了。”李清耀說，“喬的目的，雖然目前我還不知道緣由，但大概可以用排除法猜測一下?！?p> “……他大概是想讓千柱城從此消失吧?！甭烦靠鄲灥卣f，“你們跟他打了那么久的交道，還真是被他耍的團團轉(zhuǎn)?！?p> 李清耀有一點想說其實基金會和喬接觸不過也就幾天，但眼下毫無意義。
“你覺得事態(tài)還可以挽回嗎？”路晨轉(zhuǎn)過身問道。
李清耀掂量著話語，最終說：“我覺得只能及時止損。”
“是啊……我們又憑什么指望別人呢?！甭烦空f了一句意義不太清晰的話，“但是……起碼我也要先去找東哥，把現(xiàn)狀傳達給他?！?p> “你要這么做嗎？”李清耀說，“吳東可不是能把握當前狀況的人……”
路晨帶著一種輕蔑的悲哀眼神看了李清耀一眼。
“哦，你們當然不懂。可是他從很早之前就來到這里，為了這里的人們能過得更像個人而努力……”路晨說?！斑@其中當然也包括我。他平常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這里的大街小巷走來走去，跟各種各樣的人搭話聊天……像我們這些被世界拋棄的孩子，都在這里找到了家。你突然讓他們放棄，有點強人所難?！?p> 李清耀無言以對，面對這樣一種包含兄弟情在內(nèi)的對千柱城本身的眷戀，他實在是很難理解。
“那你到底是想跟我談什么？”李清耀說。
“我當然是想找你交換一下情報啊，可是現(xiàn)在都毫無意義了?！甭烦靠嘈Φ溃拔乙矝]有想到現(xiàn)在的事態(tài)發(fā)展……喬會做這種事情?！?p> “個中緣由，我想只有搞到那封信我們才能知道了?！崩钋逡f。
兩個人看著遠方沉默了一下。
“……你為什么……不能夠和我一起呢？”李清耀突然問，“既然你也不愿意城內(nèi)的居民受到攻擊，為什么又要處處與我們對立呢？”
路晨冷冷地看了一眼李清耀。
“我不能做背信棄義的人?！甭烦空f，“對你來說這是一次與你自身無關(guān)的事件，你只是站在某個高度上俯瞰眾生，然后說你不希望傷亡擴大?！?p> 李清耀默然地看著路晨。
“換言之，這座城里沒有任何你的羈絆和責任?！甭烦空f，“我不知道你的責任感是從哪里來的，也不知道你是否認為這就是你的正義，但那種東西跟我并沒有關(guān)系……勞古斯爺爺和東哥養(yǎng)育了我，千柱城給了我容身之處，這才是我站在這里的理由?！?p> 他說到激動處，低下頭深呼吸，調(diào)整著自己的感情，隨后又冷靜地抬起了頭。
“你也許只是出于客觀的理由在防止沖突的擴大，而我卻和楚榮飛一樣，全是出于私情的。于中正的手下，牡丹市的人民，他們會因為這件事蒙受多少損失，遭受多少苦難……”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我不在乎?！彼f。
他的意思漸漸地傳達到了李清耀的心里。
“……難道牡丹市那些生活困苦的人民，對你來說就不是人了嗎？”李清耀冷冷地說。
路晨側(cè)過頭看著地面。
“你在試圖支開問題本身。你明白我的意思?！甭烦空f，“幫助其他人是要消耗自己所持有的資源的，也許你作為間界基金會的成員比我擁有更多的資源，也比我擁有更高的眼光，但是，我拯救不了所有人，這是早就被我所持有的資源決定的。就像我們現(xiàn)在同樣身處戰(zhàn)場，拿著槍，我只有12顆子彈，而你有120顆一樣。我最多只能殺12個敵人，所以我必須先選擇對我和我在意的人威脅最大的敵人，我的目的僅此而已。而你的目的卻是終結(jié)這場戰(zhàn)爭。那么我們要如何才能聯(lián)手呢？”
“你的意思我知道?！崩钋逡f，“而且我并沒有那么多子彈?！?p> 路晨聽了這句話，輕松地笑了一下。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在我們的目的短暫地重合的這段時間內(nèi)，還望我們可以合作愉快?！甭烦空f著，向前走去，
李清耀等候路晨從自己的身邊經(jīng)過，卻突然說：“按照你剛才的那個比喻……”
路晨停下腳步，側(cè)頭回望。
“有沒有想過……12發(fā)子彈不只是打在敵人的身上，而是別的地方……”李清耀說，“這樣你就可以拯救更多的人？不僅限于你的友人，還有更多無辜的人。”
“……比如？”路晨說。
李清耀聳了聳肩。
“嘛……比如，汽油桶？”他說，“游戲里不是常有嗎？等待時機，等敵人經(jīng)過汽油桶的時候，開槍引爆汽油桶，不就可以干掉12個以上的敵人了嗎？”
路晨默默地看著李清耀。
“你也玩游戲哦……”他說。
“你在試圖支開問題本身?！崩钋逡f。
“哈哈……”路晨笑了笑，聽起來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悲涼。
“嘛……也是時候拿出我們的秘密武器了……”李清耀說，“按你的說法，這就算是我手槍最厲害的一發(fā)子彈了。”
“……什么意思？”
“我們先回埃里克的酒吧去吧……”李清耀拿出手機，“另外，我還得先告訴埃里克一聲讓他小心喬和威肯……”
“如果喬先去攻擊那里呢？”路晨說，“有沒有這個可能？”
“那我倒不怕……伊琳在那里，他們不會得逞的?！崩钋逡珨蒯斀罔F地說。
路晨想起他剛才逃跑的時候撞倒的那個女生……
“她很厲害嗎？”
“嘛……”李清耀敷衍地笑笑，拿起手機，“似乎沒有信號了……”
“預料之中。”路晨說。
“那么我們得趕快了……”李清耀說，“先把吳東給……”
一聲震徹天空的轟然巨響突然就在他們的近旁響起，腳下大地的震動讓路晨踉蹌了起來，他想穩(wěn)住重心，可李清耀卻一下子將他撲倒在地。
一陣強烈的沖擊波掠過了他們的頭頂，碎石塊和瓦礫像下雨一樣噼里啪啦地掉在他們的身邊。
李清耀又趕緊把路晨拉起來，架著他的胳膊向一個方向跑去。
“……等……怎么……？”路晨沒能及時反應過來，他試圖向周圍看，可是不知為何這片空地卻比剛才要黑暗不少。
“跑起來！”李清耀大吼。
路晨下意識地開始移動雙腳，他又看見一大片光源消失了，并且開始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就像是鋼鐵和巖石在摩擦，在呻吟一樣，這個聲音從很高很高，卻很近很近的地方傳來。同時，在千柱城的內(nèi)部，他聽見了像海嘯一樣的，人們的尖叫聲，無比的驚恐，無比的刺耳。
他回過頭，李清耀也終于停下了腳步。
在他們的視野內(nèi)，中央塔正在面朝城中心，緩緩地倒塌。塔內(nèi)的光亮一盞一盞的熄滅了，塔身上掛著的照明組也一根根地被扯斷，在空中綻放出青白色的火花。
“……糟了……”李清耀緩緩地搖頭。
像巨人一樣，中央塔緩緩地向市中心傾斜而去。路晨和李清耀呆呆地看著。
隨著中央塔的傾頹，空中凌亂的電線齊刷刷地被扯斷，接下來是那些橫亙在上空的管道組，和他們還沒來得及看到上面是否還有行人的空中步道，他們發(fā)出噼噼啪啪的聲音，以其中一個受力點全部被巨大的力量扯斷并崩毀，內(nèi)部還流動著水的管道直接將污水從空中傾斜而下。
路晨的手腳都冰涼地發(fā)麻了，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看著那如同巨人殘骸一樣的建筑物重重地倒在城中心，傳來了身體可以感到的沖擊波和震動，那遮蔽全城的漫天粉塵升騰而起。
“不……”路晨呆呆地說。
巨大的聲響的回音還在遠方不斷地不斷地回蕩，那漫天的煙塵籠罩了人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