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期而至】
——愛若花開總是寂靜
——可麥
青春是一種時尚,珍惜的人懂得展望,不懂得的人肆無忌憚的流放。
青春像是一場戰(zhàn)爭,不管是誰勝誰負都付出慘重的代價。
青春像是手中的風,抓不住,卻能感覺它略過的絲絲涼意。
青春就像是一場戲劇,有人扮演劇中角色,有人扮演場邊觀眾,有人演的好,有人演不好,有人看得懂,有人看不懂。
青春的十字路口,不管選擇什么,得到的同時也正在失去。
第一章最初的相識
臘月的一天,早上八點多,天還不是多亮,死氣沉沉的,感覺像是要下點雪。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一身不算上檔次的暗灰色西服,手里拎著一個很大的帆布包。手里拉扯著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男孩一臉苦悶的背著書包,匆忙的向車站走去,因為是年末了,回家的人還真是不少。來到人群跟前,黑壓壓的一片全是簇擁上車的人,大家也沒有排隊,誰擠到前頭誰先上車,放平時都是售票員喊著、拉著讓你上車,不過現(xiàn)在情況就是這樣,人多車少,大家都搶著上車。有的人扛著麻袋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看起來挺沉的;有的人拎著蛇皮袋子裝著被褥,一看就是從來沒洗過的;有的提著水桶,水桶里有鍋碗瓢盆;有的人抱著小孩,拉著行李箱;這陣勢感覺像是搬家一樣,不過話說回來,過年了,回家的人就是一次搬家,把家從工作干活的地方搬回自己出生的那個小院、小樓。陪家人過完年,來年開春又是一次搬家,不過很多人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
男人一只手拎著包一只手把小男孩用他那粗健的胳膊挽著,怕被人群沖散了,因為這一帶不怎么“太平”經常有人掙了一年的血汗錢被扒手摸走,更有小孩子被擄走,也有各種亂七八糟的騙子,總之走自己的路,管那么多閑事干嘛。男人不是多么強壯,卻給小男孩擠出了足夠的空間,防止人群擠到小男孩,小男孩一臉的不高興,看起來像是早上挨過揍一樣,他嘟著嘴,時不時的還念念有詞。男人沒有理會依然緩緩的向班車扯著小男孩。
“這車還能上一個,趕緊地,快點,上滿就走”一個三十多歲看起來很有福的胖大嬸喊著。
男人擠到跟前準備上車,卻被胖大嬸給推了下來。男人當時就有點火了,站穩(wěn)腳跟說:“不是還有一個位子么,怎么就不能上?”
“那你上來,這孩子呢,他坐下一趟嗎?”胖大嬸說。
“孩子還小,我抱著他就行”男人說。
“都這么大了,也得買票,坐不下了”胖大嬸說。
“票我給你買也行,我們就坐這趟”男人猶豫了一下說。
“不行,現(xiàn)在不能超載,你還是坐下一趟吧,來來來,上一個人就走,就一個,不能帶小孩的”胖大嬸說。
沒辦法,男人只能看著一個中年大叔提著一個紙箱子上了車??粗⌒囊硪眈偝稣镜陌嘬嚕腥朔畔掳鼕A在兩腿間,從懷里的口袋掏出了一根煙點燃,吸了一口,吐了一團青煙,也沒說什么話。
過了大概有十五分鐘,開來一輛班車,緩緩的倒車,打開車門的一瞬間只見所有人都擁了上去,男人一只手夾著小男孩向車里擠去,其實這種情況只要你擠到前面一點位置,就會被人群帶動進入車內。男人順利的進入到車里,可是前面的位子都滿了剩下的是后面的,男人怕小男孩暈車,想坐前排,可是現(xiàn)下想什么都是多余的,有一個座位就已經不錯了。男人讓小男孩走在前面,挑一個自己喜歡的座位,男孩取下背包放在腿上坐在了最后一排靠窗戶的位置,撇著腦袋還是一臉的不高興。這時候也有一個三十多歲的母親拉著一個小女孩坐在了邊上,反正后排可以坐五個人,另一個有窗戶的座位已經被坐了,母女倆就跟父子倆挨著。
不一會,車子發(fā)動出發(fā)。
“買票了,買票了,一個一個來,一人二十五”一個看起來很精干,梳著偏分的小伙子靠著座椅義正言辭的說道。大家紛紛都從各種地方掏出錢來準備遞給小伙子。
“怎么又漲價了,平時不是十八么”一個帶著眼鏡看起來有點學問的中年大叔說道。
“現(xiàn)在是春運,都漲了,全國都這個價”小伙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全國都這個價?誰規(guī)定的,是國家規(guī)定的還是你們自己漲的?”這時一個四十多歲看起來很能干的女人插嘴說道。
“反正公司是這樣規(guī)定的,不坐可以下車啊”小伙子還是那么有底氣的說道。
“年年漲,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
“再這么漲下去,我們就坐不起車了,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最起碼有個什么文件之類的,最起碼有個通知吧?”這時候車廂里也有了很多不同的聲音。
“我下來反映一下大家的意見吧,這也不是我一個售票員不能決定的事,大家就別為難我了??!哈哈哈”小伙子一看這有點不對頭,也就變得恭敬起來。
大家聽到這里也就沒有什么可說的了,畢竟一個平民老百姓能改變什么,終究還是要依靠國家政府的政策規(guī)范這樣的民生行業(yè),服務要跟上,制度也要相應完善。男人從頭到尾也沒說什么,只是看著窗外,好像在想著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發(fā)生的事。
“小孩子多錢?”男人面對過來的小伙子問道。
“小孩嘛,半票,可是您這都占一個座位了,給二十吧,您看怎么樣”小伙子還算恭敬的回答。
“好吧,給你五十?!蹦腥藦奈鞣挠疫厓瓤诖统鲆粡埼迨畧A的鈔票遞給小伙子。
小伙子拿著鈔票用手摸了摸,然后扯了扯,又對著窗外看了看,收回到那一踏鈔票里,又抽出一張五元的遞給了男人。男人摸了摸就揣回了上衣口袋。旁邊的母親遞給小伙子剛好四十五圓說:“我和我閨女的”
“好的,”小伙子接過鈔票,仔細查看了一下后收回到那一踏中,轉身去前排了。
過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鐘,車子出了城,駛進了一所檢測站。所有省際班車都要在這里做一次檢查,然后去往個個縣城、別的市區(qū)。
“現(xiàn)在進站檢查,有要上廁所的,買水,買副食的,買暈車藥的趕緊抓緊時間了,十分鐘后開車?!毙』镒訉嚴锏某丝驼f完,打開了車門跑了出去。
“小木,上廁所不,一會兒要坐很久都不停車”男人推了推腦袋靠在玻璃上的男孩問道。男孩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那你坐在這里不要下車,看好東西,我去趟廁,馬上回來!”男人把手里的包放在了男孩的腳前又聳了聳男孩說道。男人大邁步子的消失在車廂里。
“小純,跟媽媽一塊兒去一趟廁所吧,一會兒說不好不停車呢!”母親拉著小女孩說。
“我不想去,不去行嗎?”一個很甜美的聲音傳到了小男孩的耳朵里,盡管聲音不是很大,但依然傳到了他的耳朵里了。男孩擰過腦袋看了看僅有一座之隔的小女孩,一雙白色帆布鞋,黑色的褲子裹著一雙修長的腿,藍色的外套里一件白色襯衣顯得那么純白,紅色的皮筋扎著兩條烏黑的小辮子,臉蛋白白凈凈,沒有一點瑕疵,不算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男孩不由的多看了幾眼,空氣中隱隱約約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雪花膏,又像是一種香皂的氣味。
因為母親把行李放在了后備箱,所以挎著小包,一只手拉著女孩的小手走下車了。
“賣報,賣報,重大新聞報道,伊拉克內部造反,小布什插手要管,看其他國家危不危險;薩達姆上臺要開啟核武器時代,看美國怎么應對、國際社會如何掩蓋,老板來一份,看看國際時局,掌握第一條消息。”一個中年帶著黑框眼鏡的大伯穿梭在車廂內,肩上挎著一個很大的帆布包,里面裝滿了報紙,手里攥著一沓報紙吆喝著,空氣中還能清晰地聞到刺鼻的油墨味。對面打著領帶的中年男子搖了搖頭沒有知會他。賣報大伯又挪了幾步來到一個中年婦女年前。
“雖說中國出現(xiàn)非典,但是美國現(xiàn)在很慘,瘟疫過去半年,美國經濟停止不前,看現(xiàn)在社會危機,買社會主義保險,大妹子來份報紙?”賣報大伯對著婦女吆喝道。
“我不識字,不要”婦女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賣報大伯有點不好意思的走向后方。
“紙紙不值錢,就賣五毛錢,內容有看點,不讓白花錢,老漢跑上一整天,掙個跑腿錢,就管一頓飯,各位老板再看看?”這時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要了一份,賣報大伯等了半天沒有人再要,便下了車去了下一輛車,還是一樣的吆喝。有的人買是好奇想看看,有的人買是為了打發(fā)接下來在行車過程中的時間,很多人不會買,是因為大部分內容都是狗扯羊腸子,內容千篇一律是八卦新聞,或是各種廣告。對于這些外出掙錢的人來說不愿花這冤枉錢,還不如省下來買點別的。
過了一會,父親健步如飛的上了車,手里拿了一罐健力寶,走到男孩跟前遞了過去,男孩還是靠著窗戶不說話。父親強硬的把健力寶塞到了男孩的懷里,坐了下來,也沒說話,看著前方。這時母女倆也上了車,女孩走在前頭,步子很小,卻走的很有活力。男孩抬了抬眼瞄了幾眼后還是收回了目光看向窗外。
到了發(fā)車時間,人們也都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售票小伙子這時點了點人數(shù),給司機知會了一聲“一共25個,算我26個,還能上4個?!?p> “好的,就上5個吧!”司機大叔說道。
售票小伙下了車,不一會兒領著帶著行李的5個人上了車。
“把大件行李放到車頂上,不然坐不下?!彼緳C大叔對著售票小伙說道。
售票小伙領著有大件的3個人去了車后面,小伙子爬上了梯子接過3個人遞上去的大包大件放好,裹上網子拴好繩子下了貨架。剛上來的幾個人上了車站在車廂的過道中間,也沒有地方可以坐的。小伙子上了車,從各個座位底下抽出了五六個折疊凳子,讓大家坐下。車子也發(fā)動了,小伙子靠著座椅開始售票收錢。
“一人30”小伙子說道。
大家也都沒有多說什么紛紛掏出了錢買了票,坐在凳子上,看著前方的路。
“怎么還加人呢,你這都超載了”那個戴眼鏡中年大叔站起身大聲說道。
“這也不影響你,你有座位坐不就行了?!毙』镒臃瘩g道。
“可是你們這車超載了,我們的安全能保障嗎?”眼睛大叔憤怒的說道。
“我們的司機師傅都開了二十幾年的車了,絕對安全!”小伙子用目光挑了一下,指向司機大叔。
“那你們不怕交警查嗎?”眼睛大叔說道。
“查歸查,也不一定就查上咱們,查上了那是我們的事,不會連累你的,再說都年尾了,回家的人本來就多,拉上他們,他們也能早點回家過年不是?”小伙子明顯有點怕這個有點學問的眼鏡大叔,小心翼翼的說道。
經過這番爭執(zhí),大家也就沒有什么能說的了,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沒有什么能改變的了,有人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有人想反駁也被內心那份回家過年的心情所同化了,畢竟這個社會還是好人多,大家都有一顆善良的心去包容大家。
車子大概行駛了一個多小時,駛進了盤山公路,時不時的左右擺動,這是山路,所以有很多的急轉彎,來往的車輛也很多,誰讓自古華山一條道,從省城到林水縣的路就這一條,高速公路還沒有顧及到這么偏僻的一座山城。
男孩還是腦袋蹭在車窗的玻璃上,好像是有心事,也不跟父親言語,呆呆看著窗外,目光也沒有絲毫想移動的想法。忽然男孩嗅到一股煙草的味道,抬頭看去,這時候前面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先生正在抽著一根自己卷的旱煙,氣味甚是濃烈,男孩捏了捏鼻子,把車窗打開一條縫讓外面的新鮮空氣能夠吹進來一些。而這時,女孩似乎是被外面的冷風凍著了,打了一個冷顫。女孩那捂著鼻子的手順勢捏了捏衣領,似乎是怕冷風鉆進自己的身體。男孩隱約也感覺到女孩這一反常的舉動,就隨手關上了車窗。這時女孩看了一眼男孩,很普通的模樣,膚色有點黑,看起來有些瘦弱,衣服不是什么好料子卻很整潔,肩膀很寬顯得腦袋有點小,一雙黝黑的眼睛不算很大,卻很有神,正看著自己。女孩有點害羞的移開了目光,低著頭說“還是開著吧,車里的空氣不好聞,敞敞風?!?p> “你不冷嗎,我看你穿的挺少的!”男孩說道。
“沒事,車里人多,本來就不冷,只是剛才突然開開車窗有點不適應,現(xiàn)在好多了?!迸⒄f道。
“好的,要不要再開大點?散散煙味?”男孩問道。
“都行,你看別人介意嗎?”女孩答道。
“先開開,一會兒有人說了再關就行!”男孩順勢又拉開了車窗,這次比原來大了一點口子。就這樣,兩人也就不再說話了,男孩靠著座椅歪著腦袋雙手插兜,看著窗外,還是那一副有心事的模樣。女孩順勢挽了挽母親的手臂,將腦袋靠了上去,閉上了眼睛。
行駛了一會兒,車里的煙味漸漸散干凈了,空氣比起剛才好多了。雖然車里人多,但是畢竟是寒冬臘月,高速奔馳的汽車,刮進來的風不一會兒就奪走了車里的熱氣,車里的人們有的搓著手,有人用手捏著衣領,有人用衣服裹著肚子抱成一團。
“那個娃,把車窗關上點,有點冷?!蹦莻€說自己不識字的婦女站起來轉過頭對著男孩說道。
“哦!”男孩隨即把車窗拉上一些留了一條細縫,還是有一股清風吹向他那若有所思的面龐。
稍一會兒,女孩母親又是翻包又是上下口袋摸索,不知道在做什么。母親的動作驚動了男孩,男孩轉頭看過去,只見女孩面色蒼白,有點無力的喘息著,看樣子很難受。男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問問身邊的父親,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他現(xiàn)在根本不想跟這個男人多說一句話,感覺那是示弱。男孩沒有問,也沒有轉頭,就這靜靜的看著女孩的母親。
“小純,暈車藥是不是在你口袋里?”女孩的母親撫摸著女孩的額頭問道。
“我找找!”女孩無力的答道,隨即在自己的口袋找了起來。女孩從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瓶子,里面大概就只能裝十幾顆藥粒的樣子。
“來,喝兩片,一會兒就好了?!蹦赣H順勢從包里掏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遞給女孩,又接過藥瓶打開蓋子倒出兩片白色的藥粒放在女孩另一只手心里。女孩喝了藥,又多喝了幾口水,然后又無力的依靠著母親的肩膀。母親看了看無力的女孩,又抬頭看了看男孩,目光順勢掃到男孩的父親身上。
“這位老板,能不能跟你換一下座位,我娃這暈車了,能不能讓她坐在靠車窗的位子?”女孩母親一臉哀求的看著男孩父親說道。
“恩……好吧……”男孩父親看了看男孩,遲疑了一下回過頭看著女孩母親說道。
“小木,你跟那個女娃換一下,他暈車,讓她吹吹風?!蹦泻⒏赣H又轉過頭用命令的口吻對男孩說道。
男孩翻了翻白眼瞪了一眼父親,起身準備往出走。男孩倒不是不愿意跟女孩換,而是不愿聽到父親那命令的話語,更何況是昨天晚上鬧的那一出之后的今天……
因為過道有人坐在凳子上,所以男孩只能貼著前排的座椅站的直挺挺的,雙手垂下,像個士兵,他可不想妨礙到別人。男孩父親則是站起來向前走了一步騰出一點空間讓母女倆能通過。女孩很瘦,很輕松就走過去了,當她經過男孩的時候,由于本來就是只夠一個人坐的空間,男孩還站在那里,顯得空間更小。女孩渾身沒力氣,右手也就自然的垂下貼在褲兜跟前,正當她擠過男孩準備坐下的時候,車子剛好拐了一個很急的右轉彎,男孩沒有準備,隨著慣性又坐在了原來的位置,而女孩也隨著慣性趴在了男孩的懷里,差點兩個人的頭就撞到了一起,幸好男孩反應夠快,用雙手托住了女孩,剛好雙手抓著女孩的雙手。男孩只覺得自己手機抓住了一團棉花一樣暖和,柔軟,怎么還有點濕濕的,原來女孩因為暈車,已經無力的出虛汗了。女孩只覺得自己的手摁上了柴禾一樣,硬梆梆的,還有點冰涼,估計是因為坐在車窗跟前凍的吧,女孩也沒有多想。就這樣兩個人的手就這樣緊緊的抓了十幾秒鐘,男孩還得用力的托著,不然女孩就直接撲進男孩懷里了。因為車子拐大彎,所以慣性作用持續(xù)了很久。男孩父親因為是在過道,隨手抓住旁邊的座椅才沒有摔倒,女孩母親本來是打算女孩進去后自己再進去,所以現(xiàn)在還沒有起身,車子拐彎的時候也沒有太大影響。一小會,車子又就恢復直行了,女孩想要起身,男孩也隨即松開了手,盡管那雙手很溫暖、柔軟。
“不好意思……”女孩站著,低著頭看著沒有坐直的男孩,臉色有點泛紅的說道。
“不要緊…”男孩愣了一下,回答道。
不要看男孩女孩都是十二三歲的樣子,女孩永遠比男孩早熟,但也僅現(xiàn)早熟,知道一些男女有別的基本常識。而同齡的男孩子,估計還是會在院子里挖坑、和泥、放屁、甭坑,幼稚的活在童年里。
“老板,要不你坐這吧,讓你娃坐那。”女孩母親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座位又指了指男孩父親原來的座位。
“小純,你就坐在窗子跟前,讓這男娃坐你邊上,離窗子近一點?!迸⒛赣H看著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孩說道。
女孩母親這樣的一個建議未嘗不是一個善良中帶有感激的表現(xiàn)。本來小孩子體質比不上他們成年人,何況前排的好位置也沒有,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孩子,讓孩子舒服一點就行了,再說是人家愿意把好位置換給自己,已經是很好的心腸了,不能連人家的孩子也跟著換過來,那樣就顯得自己不厚道了。
“恩…”女孩點了一下頭。
“冷的話,窗子開小一點,把拉鏈往高拉點。”女孩母親關心的叮嚀。
“阿姨,我沒事,你坐過來吧?!蹦泻⑦@時準備往外走,卻被女孩母親攔住了。
“阿姨不暈車,你是小娃子,暈車可是很難受的,你看看我家女娃?!?p> “我都十三了,不小了!”男孩有點不服氣的說道。
“十三也不大啊,不過比我家小純大兩歲,你就讓著她點就行了,阿姨是大人。”女孩母親笑著對男孩一本假正經的說道。
“好的,阿姨?!?p> “娃,你叫什么啊,上幾年級了?”女孩母親問道。
“我叫于心木,上六年級了····”男孩回答道。
“都六年級了,馬上上初中了,學習怎么樣,在哪上學???”女孩母親問道。
“成績還好吧,呵呵…”男孩還想繼續(xù)說卻被父親搶走了話。
“念書還行,現(xiàn)在六年級,明年下半年上初中,我給轉學了?!备赣H笑著說道。
“初中準備在哪上啊?咱們林水縣最好的兩個初中在縣上,不過是私人學校,費用比較高?!迸⒛赣H也打開了話匣子。
“在我們林山中學上,算了,跑那么遠干啥。”父親想了一下說道。
“林山中學,教學質量挺好的,除了那兩所私人學校,就林山中學每年考到縣中的人數(shù)最多?!迸⒛赣H說道。
男孩父親跟女孩父親就這樣一會兒聊聊學校,一會兒聊聊工作上的一些,反正在于心木的心里父親就是一個愛炫耀的人,吹捧自己如何走出去掙錢,怎么有面子之類的,于心木也懶得聽,擰過頭看著跟剛才一樣腦袋蹭在車窗上的女孩??雌饋砭褪怯悬c虛弱,無精打采的樣子,愣是有林黛玉的幾分氣韻。于心木也沒有主動說話就那樣順帶的看著窗外,時不時的看著女孩長長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像是蝴蝶拍動的翅膀,很是動人。女孩吹了一會兒外面的新鮮空氣,漸漸的緩解了暈車的不適,突然眼神掃過來,看見于心木那有神的目光正看著自己又不像是看著自己,頓時覺得有點很奇怪的感覺。于心木沒有注意到女孩的這個反應,依然看著遠方,又像是看著對方。其實男孩還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有昨晚的家庭爭吵,有小學同班的那些同學,因為這一次回來,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昨晚就是因為要轉學的事情,跟父親鬧了一通,從小長到大,于心木還是第一次這么大膽有魄力的跟父親頂撞。因為他的轉學不僅是換了一個新的學習環(huán)境那么簡單,也失去了一群關系要好的玩伴,最重要的是沒有跟自己的同桌王文月打聲招呼。王文月是跟他做了三年同桌的一個女生,比于心木大一歲,他倆關系很要好,經常一起結伴回家,曾經有幾個不學好的初中生欺負于心木,被她化解了……
于心木跟他的小伙伴們在一起共同學習了三年,一起玩了三年,說走就是父親一句話,沒有跟任何人打過招呼,也沒有留下任何人的電話或是QQ之類的聯(lián)系方式。因為那個時代的他們還沒有能力觸及到這些東西,哪像現(xiàn)在的小學生不光有手機,還有微信群,QQ群,隨隨便便都能足不出戶便能對談。那天于心木站在教導處主任辦公室門口聽到父親跟主任的談話,就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轉學了,可是沒想到父親卻從來沒有跟自己正面提起過,只是昨天晚上突然說要回家,轉校證已經簽好了。這讓于心木頓時添了一絲憤怒,你是老爸了不起啊,什么都不跟我說,我是你兒子不是阿貓阿狗,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好嗎?
“你叫于心木?”女孩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了。
“啊……哦……怎么了?”于心木回過神有點遲鈍的回答道。
“你看什么呢?”女孩說出這句話都想找個洞鉆進去,因為你讓人家說,我看你呢,咋滴。不過她還算機智,立馬加了一句“我臉色好些了嗎?”
“啊?好多了!”于心木似乎還在別的頻道上呆木的答道。說完這句感覺有點不對勁,想了想自己看著的方向,唉…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路面。
“謝謝你們…”女孩似乎察覺到于心木的一些不妥低下了頭。
“不用…呃…你叫什么?”為了表示尊重也是禮尚往來,人家問你姓名,你也得還禮不是,于心木腦袋一轉便脫口而出這句傻不拉幾的對白。
“周子淳?。。?!”
“挺好聽的名字?。?!”于心木這是干哈呀,這么土的奉承都能說出來……
“……是嗎?”女孩有點沾沾自喜的問了一句,不過聲音很小。不知道是因為于心木沒聽見呢,還是裝作沒聽見,依然看著前方,似乎又沉寂在另一個世界里。都說男生的腦子總是想著烏七八糟的東西,而于心木此時的腦子就是烏七八糟的。
因為是第一次相識,即使剛才隨便聊了幾句也無法改變原本的陌生。接下來的時間也就恢復到原有的冷淡,大家也都沒有刻意撩起話題,所以自顧自的想著自己的事情,看著窗外一樣的風景……
大概又過了三個多小時,車子終于要駛進了林水縣區(qū)了,這意味著馬上就要下車回家了,看著窗外的人影越來越多,就知道車子已經進入駛進了城區(qū)內,街上的人恍然增加了不少,看著來往的人群,大包小包的拎著各色各樣的年貨,不自覺得有一種喜慶的感覺,又是一個春節(jié)將要來到……
于心木很好奇這樣的情景,畢竟好幾年沒有在家鄉(xiāng)過年了,何況現(xiàn)在的集市是縣城的臘月,他從小到大還沒有這個時候來過縣城,以前小的時候奶奶背過他去過鎮(zhèn)上的街道,當然規(guī)模就比這樣的情景差太多了,再說又不是年末的集市,雖不能說冷清,來往的行人數(shù)量跟商品的種類,根本無法與現(xiàn)在這個時候的縣城相提并論。所以,突然間于心木顯得很亢奮,畢竟誰都喜歡看熱鬧,好奇心害死貓??!
于心木開心的盯著窗外,這時候周子淳回過頭想問母親什么事,卻看到于心木這一副嘴臉,止不住的有點想發(fā)笑,她不明白同樣是一個縣的人,有什么可好奇的,難道走出山城的人也沒見過什么世面嗎?
因為覺得笑出來有點不禮貌,所以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恰巧被于心木收入眼簾,他有點不知所以,看那夸張的表情,于心木也有點忍不住了,沖著周子淳微微一笑,這也許是嘲笑,但沒有露出牙齒所以像極了認同和欣賞。周子淳看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笑起來原來也有點像那么回事,也就用同樣的笑容回應了于心木。
生活就是一面鏡子,你對它微笑,它也會沖你微笑。于心木看著微笑的周子淳,不再是剛才那奇怪的表情,依然是保持著笑容回敬,這次是真正的微笑?;腥婚g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了,頓時有點臉紅,不由得移開了目光看向街道的店面。周子淳仿佛也感覺到彼此之間有那么點不自然,同樣也是因為她感覺自己的心跳也加快了。于是害羞的收回了目光同樣看著窗外的過往……
車子經過了四個多小時的奔馳停在了汽車站。大家紛紛起身收拾自己的行李準備下車。于心木拿起自己的背包背在身后依舊坐著,因為前面的人群還在緩緩起身,挪步,下車,后排的人要等到最后了。他剛準備雙手插進褲兜,這是那個時代男孩子裝酷的表現(xiàn)。這時候周子淳剛好從上衣的口袋抽出手,周子淳的右手剛好在那一瞬間撞到了于心木準備插進褲兜的左手。兩個人的手在碰到的那一瞬間有一種觸電的感覺,不知道是因為冬天衣服穿的厚容易產生靜電的客觀原因還是因為什么其他……
“啊…啊…!?。 眱扇送瑫r發(fā)出聲音。發(fā)出后彼此都盯著對方,驀然間兩人覺得有點害羞,都低下了頭,用眼睛的余光看著對方,這樣不容易被對方發(fā)現(xiàn)。
“沒事吧!不好意思!”幾乎又是一口同聲,這句話從兩人的口中跳了出來。說完后也聽到了對方的話,頓時兩人的臉色都有點泛紅。畢竟從陌生到現(xiàn)在,也不算相識,就發(fā)生這樣戲劇性的事,太巧合了吧,大家都有點無從是處
……
“怎么了?小淳”母親問道。
“被靜電電了一下?!敝茏哟居悬c不好意思,但還是給母親說明,因為平時冬天都會遇見這樣的情況。
“哦……把手在玻璃上拍兩下,搓搓手?!鄙畹慕涷炞屇赣H看起來博學。
這時候前面的人也走的七七八八了,只剩最后排的他們幾個。于心木背起背包,走向了門口,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緣由回頭看了一眼周子淳,這個剛相識就要分別的陌生女孩。而這時周子淳還坐在座位上,等待母親從行李架上取下行李收拾東西,目光無意識的也看向了門口,正好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兩人都是相視一笑……
“走了!”取了行李的父親看于心木堵在門口便說了一句。
于心木再也不能傻傻的杵在那了,便率先下了車。周子淳這時也背起自己的背包,站起身,走到過道,又回過頭用眼睛掃視了一遍自己坐過的座位和母親的座位,目的是是檢查看有沒有落下什么東西。忽然間看到座位上有一個小巧的卡通掛飾躺在于心木坐過的座位上,她隨手撿了起來,就跑下了車向四周搜尋著于心木的身影,可是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了,看樣子這對父子還真是雷厲風行啊。周子淳手里攥著那個卡通人人偶,她也不認識那是什么,反正她看過的動畫片沒有這樣的人物,一定是于心木這個剛相識的小男孩的。她不認為能在這個人海茫茫的縣城還能找到他們。索性就裝進了口袋……
“走吧,小淳,去買點東西,順便給你買件新衣裳。”母親拉起女孩的手走出了車站……